没有激起公愤可能是钱逸群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结局,然而这些红阳教徒却不会放任自己的兄弟被人当街刺死纷纷围了过来。
街头上扬起几声响哨,那是他们在召唤支援。
钱逸群只得翻身下鹿,挡在顾媚娘身前,道:“眼下正是男儿奋起时候,大家为什么不留着有用之躯,随便干点什么呢?没必要硬要在这里找死嘛。”
白枫嘴角不由抽搐,暗道:你这是在化解干戈还是在逼他们动手?
“师弟说得有理!”阿牛大步上前,一百三十斤重的金刚伏魔杵往地上一柱,青石板上登时多了一团蛛网般的裂纹。
如此强烈的震撼,却只是让红阳教徒觉得这些人并不好硬啃,所以需要多叫一些人手口如果眼下不杀出去,恐怕等会就得杀更多的人。
——唉,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
钱逸群叹了口气道:“你们就算不讲道理,也得有点眼水呀。我这学生都可以御剑杀人,何况道人我呢?还有我这师兄,手里拿着一百三十斤的铁棍子和玩似的,当真是擦着即死碰着即亡!你们何苦一心送命?”
“呔!你这野道人,哪里知道我圣教大师兄的法力通玄?这御剑之术,在他眼里不过微尘一般。还有这个方砖莽汉,不过是一身蛮力!”那边有人大声叫道,却躲在人群之中没有出头。
钱逸群正要说话,顾媚娘出声道:“老师,我过去杀了他们就是了,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
“你还是不明白天道贵生的道理啊!”钱逸群无奈摇头。
“他们的大师兄来了。”白枫走上前,手中假剑略略上提。
钱逸群也看到了。
这位大师兄龙行虎步,身上筋肉团团坟起,撑得衣服紧紧绷绷。从他眼中精光可以看出,此人的确不是一个只有肌肉的莽夫,而是灵蕴觉醒之辈。而且他既然是红阳教的大师兄想来肯定修习过秘法。
难怪那些人如此肆无忌惮。
“大师兄!狗蛋被人杀了!”周围教徒纷纷叫嚷起来。
大师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微微抬手,作势轻压周围登时鸦雀无声。
“你杀了我的人?”那大师兄沉声道。
“这个,应该算是误杀。”钱逸群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路过,他硬要抢我的鹿……”
“你给他就是了。”大师兄斩钉截铁道。
“呃?你这就霸道点了吧?”钱逸群怒气已经在肝部凝结,只是听着心中钟响,仍旧一片空明。
“天下苍生受苦,我们红阳教不知道拿了多少米面出来救济群生你还怜惜一头鹿么!”那大师兄暴声喝道。
钱逸群脸色一沉:“我就是见你们怜惜黎庶,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们讲道理。你要这般强词夺理,我也就没话好说了。给道爷我滚!”
“看看谁滚!”
大师兄身子前倾足尖点地,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原来是鞋尖缀了铁片叮叮叮一路朝钱逸群冲来。
钱逸群见他来势极快,却不是走的刚猛之中不乏灵便担心阿牛受伤,抢先压了上去。
大师兄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倒也钢纹层层寒气逼人,是柄好刀。他以刀法觉醒灵蕴,刀术已是大成,走遍豫皖之地不曾有过败绩。
钱逸群见他用的仍旧是刀,心道:他这刀只有二尺半,刀面又不阔看来走的是快刀一路。
两人相距不过十步,几个冲步已经到了面前。
大师兄沉身坠体反手横斩,一道若有若无的刀气如同一道新月,从刀刃上激发出来,直切钱逸群腹部。
“盾!”钱逸群一声呼喝,手中一枚鸡蛋大小的赤红珠子绞」身飞出,迎着这道刀气瞬间变成了一道泛着红光的扁平圆盾。这正是十全老人留下的遗物,根据白枫试下来,要比圆明和尚的菊花硬气不少。
刀气尽数被赤盾珠所拦截,就如砍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
钱逸群手中节隐剑一翻,冲着大师兄当前一划。
大师兄心中暗道:真是个雏儿!我即便站着不动,你那短剑也不可能伤到我。
他正想抓住这个破绽,直接将钱逸群开膛破肚,只等短剑势尽便欺身而上,眼前却突然一晃,好似有道白光闪亮。
这白光正是钱逸群开启了五色笔的穿界之效。
下一所,钱逸群鬼步已经发动,直接消失在大师兄眼前。
“大师兄小心背后!”周围红阳教徒分明看到大师兄身后亮起白光,纷纷示警口大师兄反应不可谓不快,并没有回头,揉身朝前一冲,反手便是一刀劈出。
又是正中赤盾珠。
这赤盾珠一经入手炼化,便能用心念驱动,绕身飞行速度极快,饶是大师兄这快刀手也破不了它的防御。
适才钱逸群鬼步一进界门,便且大师兄团身前冲,硬生生在虚空折返,腰间如同被人重重踹了一脚,从鬼步中显出身影。
这个折返虽然消耗了大量的肾杰,却让他比大师兄预估位置的近了两步。
正是这两步之差,大师兄快刀的后半刀身砸在了赤盾珠上,震得他手腕一抬,露出一道破绽。
钱逸群御剑刺入。
一道寒芒打在了节隐剑剑柄,爆出一团灵光。
钱逸群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截断过灵蕴控制,手中御剑诀重重一弹,差点挣开。等他重将节隐剑御了回来,却见大师兄已经翻身朝前滚出两周,一只手正五指虚开,掷出三柄寒光闪闪的飞刀口一柄直取额头。
一柄直取小腹。
还有一柄在空中左右偏移,让人难以捉摸真正的落点。
赤盾珠最多只能挡住其中之二,还有一柄总是拦不住了。
“乾坤一掷!落!”
落宝铜钱化作漫天金币,噼里啪啦打在这三柄飞刀上。
飞刀上的灵蕴也好,劲力也罢,一股脑被这落宝铜钱打消,兵呤兵哪落了一地。
大师兄心中一紧暗道:野道人这一把钱撒下来,是要让人踩死我么!
这乾坤一掷的威力在打落法宝暗器上,尽显无疑。
在挑逗人心上也是威能大作。
“撒钱了!”周围有路过的饥民看到这一幕,登时被漫天金光所扯住眼球,直到铜钱落地,他们方才醒悟过来,高声大喊。
真个是欣喜若狂,一群人蜂拥而上,不管不顾地扑向地上的铜钱。
钱逸群习惯性地捏了一枚在手心,只要心念一动这满地的铜钱不过是泡沫幻影。他朝后一跃,避开饥民,高声喝道:“雷来!”
大师兄从腰间摸出一块木牌也高声诵咒道:“天兵天将,黄巾力士,护佑真人保卫诵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道青色光晕将这大师兄笼罩起来。
钱逸群手中雷团渐大,扎得脸上汗毛发痒越过满地捡钱的饥民,奋力扔了过去。
大师兄用了木符,双脚微张与肩同宽收腹含胸,扎下马步。他紧扣三指,只留拇指与食指比了个八字,鼓起周身肌肉,运气周天,准备硬抗钱逸群的雷球。
雷团转瞬即到。
那浅薄的灵蕴光罩登时被雷气轰散。
剩下的力量也足以将大师兄轰飞出去。
他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啪地一声重重落地正落在阿牛脚下口这一击打得他五脏震动、骨骼若裂,在地上痛苦扭曲,一时刻站不起来了。
阿牛将金刚伏魔杵轻轻压在他胸口,更不让他起来,只等师弟说话。
钱逸群收了地上的铜钱,听得饥民们一片惊呼哀嚎,好像自己的钱被偷了一般。
“论说起来,你们邪教引人歧途,断人慧命,我本该杀了你的。”钱逸群信步上前,“只是道人我一念慈悲,想想生死事大,这才几次三番劝你让路,你竟然不听!”
大师兄从口中吐出一口逆血,登时松泛了许多,放声道:“你与我红阳教结仇,不怕我百万教众不饶过你么!”
“尽管来。”钱逸群毫不理会这等没营养的威胁,示意阿牛挪开伏魔杵。他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大师兄,又道:“即便生在乱世,命也是挺值钱的。”说罢招呼众人上了坐骑,继续赶路。
红阳教徒眼看这道人竟然将神人一般的大师兄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纷纷让道,再没人敢说一句狠话。
钱逸群见道路一下子畅通起来,当即为众人加持缩地术,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符玉泽没能出个风头,颇为不爽,当即运起茅君笔,——加持轻身符,越发显得娴熟自然。
“慢着!你这道人把我们的铜钱弄哪儿去了!”有个饥民喊道。
钱逸群深知长期营养不良会导致智力下降,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蠢到这种地步。就算是自己真的偷了他们的钱,他们又能如何?
一真以为人多力量大,就能对抗道爷我的秘法么!
“哼哼,”钱逸群眯起双眼,果断喝道,“逃!”
一锤定音,麇鹿率先撒开宽厚的四蹄狂奔起来。
杨爱媚娘颇有些意外,紧跟着纵马奔驰。
其他人也在短暂的呆滞之后,跟着钱逸群跑了起来。
阿牛没有坐骑,不过有了轻身符的加持,脚下步速不慢。他护着驮马不被饥民拉扯,伏魔杵抡圆,扫出一大片空当。百十个饥民,没有一人敢冲上去试试这铁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