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Sept étoiles、和泉纱雾厨
我感到有好几处不协调。
比如,在跑下楼梯时感觉莫名轻盈的身体。
比如,倒映在洗脸台前的镜子的这幅身影。
「……这什么情况」
我那原本对男生而言有些太长的头发突然间短了不少,发脚也拾掇得整整齐齐。眉眼看起来不太对劲的同时,鼻子好像也有点怪怪的。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整张脸的模样都显得有些稚嫩。而且比起这个,我怎么感觉个子明显矮了很多?
镜中的我用难掩困惑的表情凝望着自己。虽然这毫无疑问就是我,但并非是如今已经上高二了的我。
我通过手机确认了一下日期和时间,现在是七月四号的早上七点。万幸日期是对的……可是,为什么年号变成了两年前呢?
疑惑在我的心中翻涌,妹妹气冲冲的声音也从客厅传来。
「哥,你到底磨蹭多久啊!赶快把洗脸台空出来啊!」
「啊,好!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年号突然间回到了两年前?
罪魁祸首是昨天那个奇怪的梦吗?
尽管对一切都一头雾水,但是为了姑且将信息整理一下,我还是把昨天——不对,曾经是昨天的、高二那个夏天七月三号的记忆按照顺序重新回想了一下。
※
太阳正缓缓地坠入海中。
随着太阳的不断下落,矗立在海面上的那些形态怪异的石头也逐渐变得同夜色一般深邃而黑暗。很快,太阳下落到了海面之下,落日余晖也恋恋不舍地在水平线上拖出一条绯红色的尾巴。
无论是轻柔飘动着的云彩、还是广阔无际的苍穹、就连那反射着落日余晖的、波光粼粼的海面也都被染上了壮丽的橙色。
山口县的青海岛被誉为海上阿尔卑斯,而此刻只有我们二人抱着膝盖并排坐在这里的沙滩上。唯有潮起潮落之声和断断续续的海鸥鸣叫声不时回响在耳畔。
「智也君,你相信有命中注定之人存在吗?」
说这话的人望着海面,露出轻柔的笑容。她的脸部轮廓匀称,亚麻色的瞳孔也在深红色的落日余晖映照下闪耀着。光芒同样照亮了她那白皙的脸庞,好似染上一抹淡淡的朱红。
「命中注定之人的意思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红线和你绑在一起的人,或者说是陪你度过一辈子的伴侣。智也你相信世上会存在这样的人吗?」
见我没有反应,她好像是以为我没听见,补充说明似地又问了一遍。
——我的应答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由于对旁人没有兴趣,也不关心,所以总是冷淡地置若罔闻。
「感觉可以去相信。有一种说法认为,世间万物虽然各自独立,可是其命运也早已被调和确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已然确定的进程之中,出现命中注定之人大概也不算奇怪吧」
我搬出了这套总是挂在嘴上的论调,她便眉头紧蹙地念叨道。
「你说话总感觉晦涩难懂的。闭上嘴承认说“我相信”不就好了吗……我总是在想,如果智也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好了。你是亚当,我是夏娃的那种命中注定」
「你在说些什么呢」
意料之外的发言让我惊讶地望向了她,也因此与她正面相对,四目相接。我的身影孑然地倒映在她那黝黑的瞳孔深处,不断地缓缓摇摆。
「……可我们是情侣对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寂寞。
「姑且算是吧。毕竟的确是成了这么一回事」
情侣……吗。
她的这句话让我回想起了我和她之间那微妙的关系性,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是我在为难的时候下意识的一种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对我那支支吾吾的态度感到无奈,她叹了口气,呢喃着说「唉……你这人真没劲」。
不过,她仿佛又重新整理好了心情,换上了笑容。
——她这种将喜怒哀乐都如此明显地表现在脸上的特点,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头疼。
「光是两个人待在一起,我觉得就已经很幸福了」
「……我不好说。我好像只是任凭时光匆匆地流逝。要说开不开心的话也确实开心,但是要说没不没劲的话也确实没劲。这能叫幸福吗?」
「你又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她这下总归是生气地鼓起了脸,告诫般地说道。「你就不能机灵一点吗!这样子以后交不到女朋友的!」
「确实,我会注意的」
她那阴晴不定的亢奋情绪虽然有些烦人,但我还是自嘲般地笑了笑。“可你现在不也算是我的女朋友吗”这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挖苦最后还是被我沉默地咽了下去。
「哼~……」
她冷不丁地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那坐下时看不到的匀称身躯也暴露在了我的面前。水手服衣袖下的小臂和展示运动神经之优秀的强壮大腿都是那么的白皙,仿佛是在否定我们来到了需要防晒的海滩上。长度及肩的亚麻色的长发也在随性吹来的海风中飘扬。
一股甘甜的香味混杂在海风吹来的沙石味道中。这是香水之类的吗?她平时爱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好像和这个不太一样。
「快七点钟了。我该回去了。智也你要不要看看海再回去?」
她不耐烦地用手撩起蹭在脸上的发丝,像是在确认我的想法似地盯着我的眼睛看。
「也好,反正回家了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这样啊,好吧……」停顿过后,她呢喃道。「永别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朝着我转过身来,挥着手逐渐远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之后,我直接躺倒在了沙滩上。深蓝色的比例不断加深的黄昏天穹映入眼帘,星光也开始在夜幕中闪烁。
永别吗。
那是非常强烈的说法,意味着再也不会相见。也许这是她婉转地宣告分手的方式,因为她已经受够了我那由始至终都如此冷淡的模样。
这种想法在我的脑海中掠过,可是我却觉得没关系。
我和她——高畠智也和藤堂栞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礼节性的交往。如果要换一个时髦点的说法,大概就是『表面恋人』吧。藤堂长相端庄,学校里有很多男生都喜欢她。而班上的同学们知道我在和藤堂交往之后,也是三番四次地向我传来羡慕之声。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把藤堂当成什么特别的人。不对,准确地来说,我看待任何人都是差不多的。于我而言,对他人产生恋慕之情这种热切思绪只存在于憧憬之中,是我无法拥有的感情之一。
我闭上双眼,不再思考离别之际她向我说出的那句「永别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很喜欢像这样独自沉浸在冥想中。明天大概又会是无聊的一天吧。一想到这不变的事实,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沉重了几分。
然后——我的梦总是会在这一幕唐突地中断消失。
反反复复地重现的梦中光景仿佛是藤堂在告诉我说「请你不要把我忘记」。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她的话,我一定要抱怨一句「你能不能别让我天天都做一样的梦」。
然而,这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梦中的光景是我和她两年前的记忆,而第二天的早上,藤堂栞——以一种面目全非的模样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