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月光也越来越浓。
漆黑一片的酒馆里,愈发冷冷清清,只有屋外的几只灯笼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酒馆里走了出来,环顾四周后向东南方匆匆离去。
在人影彻底离开后,酒馆外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又多了两道身影。
“她真的是红鞋子的人?”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花满楼不去?”
“你还不知道他,他觉得跟踪非君子所为。”
晚风轻拂,带来一丝凉爽,这正是行路的好天气。薛冰心中急切,哪里敢有片刻耽搁,疾步向前,脚步匆忙而有力。
走着走着,天居然已快亮了,七月里晚上总是比较短的。
忽然薛冰转入条巷子,巷子里只有一个门。是一个大户人家花园的角门。她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敲门就扬长而入。
花园后面有一座小楼,楼上还亮着灯光。
小楼内此时已有两个女人,她们静静的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上摆着八副杯筷,显然是在等人。
薛冰此时走了进去,向其中一女人点头致意。
女人眨了眨眼道:“九妹,你先坐,你飞鸽传书所说之事我心中有数。”
这是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般的美丽女人。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人间所有的,而是天上的七彩霓裳。
薛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眉头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紧紧皱起。
旁边穿着件深紫色紧身衣的女人开口道:“老七来了。”
这个女人虽已年近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比少女更迷人。
话音刚落,小楼内就多了一人,是个红衣少女。
她同样向那宛若仙女的女人点头致意,又向紫衣女人笑着道:“二娘你们来得好早。”
紫衣女人叹了口气道:“今天大姐突然让我们回来,估计发生了很大的事,这种情况下回来的越早越好”
红衣少女听到此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仙女般的女人,敏锐的察觉到今天楼内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三炷香后,八仙桌空的位置已被坐满。
小楼对面,有棵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正对着楼上的窗口。
银杏树上的陆小凤面带苦涩的看着李默,因为他发现里面的八人他居然认三个。其中两个当然是薛冰、江轻霞,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的四姐居然就是欧阳情,那位只爱钱的名妓欧阳情。
李默当然知道陆小凤在想什么,他翻了翻白眼没有理这货,转头仔细观察着楼内。
那紫衣女人是老二,那个长相普通但笑的很温柔的是三娘,四姐是欧阳情,老五是江轻霞,老六是青衣女尼,红衣女子是老七,最小的九妹是薛冰。
李默的目光转向小楼内的最后一位,此刻他心中浮现出曹植洛神赋中的一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他从没想到公孙兰真面目会这么漂亮。
楼内公孙兰开口道:“二娘你先说说你这边今年的账。”
二娘道:“今年我的收成不好,又休息了三个多月.所以只在各地的钱庄存进了一百八十八万两银子但明年我却有把握可以弄到多一倍。”
公孙兰心中暗叹一声,开口道:“今日叫大家来是为了九妹所说的一件事。”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薛冰。
薛冰拧着眉头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犹豫的说起了几个时辰前李默的推断。
直到薛冰说完,周围静悄悄的,就像时间停止了一般。
良久,江轻霞满含泪光的道:“所以是说我…我哥是被金九龄所害,我们中还有帮助金九龄的叛徒?”
众人都知道江轻霞的哥哥是平南王府总管江重威,自从双眼被刺瞎后引咎辞职,就在栖霞庵静养疗伤。
一时间无人接话,小楼中只有江轻霞抽泣声和三娘安慰的声音。
“我记得八妹就是死在李默手中,他的话不可信,堂堂六扇门的名捕怎么会是绣花盗。”二娘的声音在小楼中响起。
欧阳情冷冷的反驳道:“我不认同二姐此话,八妹虽是死在了李默手中,那是她做错事在先。而且去年的金鹏王朝一案就是李默和陆小凤联手破的,我相信他这次对绣花大盗的分析。”
“哦?”二娘眼带嘲讽的看向欧阳情道:“我听说某人去年见了李默一面,这是被他迷住了?”
“都住嘴!”正当欧阳情想要再次反驳时,公孙兰开口了,她目光如刀,从二娘、三娘和青衣女尼脸上扫过去,冷冷地接着道:“虽然李默杀了八妹,但那是她自找的,这事就不要再说了。李默的分析和我最近暗中调查的事相吻合,所以我们之中是有内奸。”
二娘、三娘、青衣女尼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老四和老七完全没有嫌疑,因为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是处女。”
小楼外,李默吃惊的朝欧阳情看去,她此时眼神锐利如刀,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旁的陆小凤也满眼不可思议,欧阳情身在青楼,居然还是处女。
公孙兰又道:“江五妹也不可能,江重威因为此事被刺瞎了双眼。据我所知,她和她哥之间感情深厚,她绝无可能出卖她哥。至于老六她虽然身在空门,却有个秘密的情人,但老六是个痴情的人,既已有了情人,就绝不会再和金九龄勾搭,所以她也没有嫌疑。”
青衣女尼垂下头,目中忽然流下泪来。
二娘和三娘却还是神色不变,静静地坐在那里。
公孙兰看了一眼三娘道:“三娘从不喜欢男子这事我们都知道,所以只有一人了。”
二娘还是坐着没有动,可是银刀已在手,突然反手一刀,刺向公孙兰。
但就在这时,从小楼的窗子外飞进了两块石子,一块击落了二娘的刀,一块击中了她的穴道。
二娘全身酸软,瘫在椅子上,心里又慌又急,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