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霍五带着滁州军诸将,再次开拔,离开滁州,前往和州。
霍宝带了五百亲兵,四千青蛇兵(唐光所遗兵卒,暂时以青蛇为番号),随之前往。
滁州,依然是马寨主留守。
不过霍五已经与他约定好,等李千户、宋二从亳州回来,马寨主就率众移驻和州。
和州,将成为滁州军新的大本营。
随之同行的,还有一百过了吏员试的士子。
第一日,大军还是在滨江县驻扎。
稍做休整,霍五带了儿子,亲自往霍六婶处。
如今是霍六婶抚养妞妞,孩子的亲事定了,总要与她说一声。
妞妞与薛金同庚,今年六岁。
霍六婶听闻许婚的消息,并不是很吃惊。
她在小县城闭门不出,却也晓得自己那位五伯如今牛气,不仅是滁州之主,还打下了和州。
霍虎、霍豹这侄孙辈的都定亲,妞妞这个侄孙女也不会缺人求娶。
“是个不错的人家,那小子也是出色的,唯一的不好,就是比妞妞大了六岁,年岁差的大了。”
霍五没有将过安长生,林先生却是见过的,点评颇佳。
巢湖水师如今是于家、安家并立。
虽为姻亲,可到底是两家,且两家船只水卒数目相当。
两家和合,相辅相成;两家对峙,两败俱伤。
于氏父子四人称雄,安氏昆仲也无需多让。
若是除去掌舵的于都统,年代一辈,安家兄弟要比于家三子略胜一筹。
于家三子都以勇武扬名,缺乏谋略。
安家兄弟,却都是文武兼备的人物。
于都统想必看清楚这点,才培养外孙为接班人,而不是压着女婿抬举儿子。
霍五主动联姻,也是看好这两家人品,想要让他们早日融入滁州军。
霍六婶点头道:“五伯指的人选,定错不了…倒是虎头那边,不知日子定下来没有…”
之前说是定了十月底霍虎出了祖父的孝后迎娶,可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还没有动静。
霍五道:“许是要推迟,左右在年底之前了!”
之前没有巢湖变故,想着亲事在霍虎出服后,也没有想到大庆军发展的这么迅速。
如今急着过江,过后还要打金陵,不知忙到什么时候,一切就只能延后。
妞妞、薛金、穆英几个小的,正围着霍宝打转转。
之前秀秀的到来,给几个小的触动不少。
不管辈分怎么论,秀徐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宝叔,宝叔,我与先生学记账了…”
妞妞拉着霍宝袖子,撒娇道。
“妞妞好乖,可是也别吃力,慢慢学。”
霍宝赞了一句,倒是有些怕揠苗助长。
妞妞摇头道:“要快点学,以后说不定能跟表姑一样帮上宝叔呢!”
霍宝摸了摸她的小发髻,心中略酸。
是该好好学学,可是不是帮上自己,说不得是便宜了安家那小子。
关于这门亲事,霍五之前心中略不自在。
毕竟之前霍虎、霍豹定亲,两家都相看过,就算是长辈的意思,可几个年轻人也都是自己乐意。
妞妞这里,却是略过了相看,还真是盲婚哑嫁。
“我也学了,开始打算盘来了!”
薛金拿着腰间一个精致的小银算盘,道。
霍宝亦夸道:“金姐儿很厉害了,我还不会这个。”
薛金抿着笑,很是欢喜了。
穆英在旁,望向霍宝带了崇敬。
养了半月,有点肉了,不再像之前似的小鸡崽子似的。
瞧着他神情,也少了拘谨。
霍宝问道:“听说你跟着妞妞她们一起上课了?怎么样?课业还跟得上?”
穆英点头道:“跟得上,先生教导的细心…”说到这里,带了小心道:“我能不能也习武?省的十三岁到了战狼营是废物,早点学行么?”
霍宝看了看穆英颇带紧张的小脸,心下也在琢磨。
总不能养了一场,将一个战将苗子养废了。
他点点头道:“能,怎么不能?只是你眼前还是先养好身体,等过两月稳定了再说。”
穆英小脸上满是欢喜:“谢谢小宝爷…”
霍宝的心里颇微妙。
要是历史没有改变,这是他的养兄弟,如今差了辈分。
霍五将儿子神情看在眼中,很是好奇了,招呼了穆英过去。
他面相凶狠,穆英立时又跟小鸡崽子似的。
霍五捏了捏穆英细胳膊细腿,很是嫌弃:“怎么跟个小闺女似的,太瘦了,回头多吃点儿。”
穆英不敢吭声,脸上却是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腼腆。
打小孤儿的缘故,最能感觉旁人善恶。
眼前小宝爹看着凶,可是个好人。
霍五转头望向霍六婶:“这就是小宝送来的小子?小宝不懂事,让六婶受累了。”
穆英很紧张了,去看霍六婶的脸色。
霍六婶摆摆手道:“带孩子,带两个也是带,带三个也是带,如今还有下人服侍,哪里就累着我了?小英乖巧,平日里还帮我照看两个小的呢。”
天色已晚,霍五不方便久留,说了过些日子搬家的事,就带了儿子出来。
这样年景,孤儿何曾少了。
童军最早征的那些人,就有不少是孤儿。
只是这个定远孤儿,让霍宝另眼相待,先是送回滁州,又送到霍家,就不一样了。
霍五想了想,到底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道:“这小崽子也是小宝梦中人物?”
霍宝点头,道:“若是不差,当是舅舅的养子,四王之一,传承十二代,与国同休。”
霍五不觉得欣喜,反而皱眉,心情很是沉重。
四王已经出来三位,最年长的水进二十一岁,霍宝十三岁,这个定远孤儿只有七岁。
若是打天下轮到他们做主力,那这天下得打多少年?
自己可四十五了。
霍五有些不敢想。
霍宝看着老爹神色不对,安慰道:“历史早就变了,要是按照儿子隐约记得的那些,巢湖水师要三年后才投滁州军呢…”
霍五闻言一震,拍着儿子肩膀道:“爹糊涂了…要是都顺着历史走,咱们爷俩擎等着享福就是,还折腾什么…”
只是他提醒自己,鲍家那些养生滋补的药膳,该吃起来了。
还要那个鲍老太医,以后也要常年带着。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他都要熬下来。
九月十八,霍五一行到达和州。
九月十九,霍五在和州州衙,见各路将军。
邓健部,老兵六千,庐州兵五千五。
杜老八部,老兵四千,庐州兵四千。
冯和尚部,老兵四千,庐州兵六千。
水进部,老兵三千,庐州兵四千。
熊千户所率人马,老兵三千,庐州兵三千。
霍宝部,老兵六千,青蛇军四千,庐州兵三千。
霍五本部,老兵六千,庐州兵四千。
庐州征战,之前在慎县得新丁两千五,在东关大营得俘虏三万四千。
这三万六千多庐州兵,三千留守庐阳,两千到滁州,两千到和州,剩下分派到诸将麾下。
霍五、邓健、杜老八、冯和尚每部四千人,邓健再多一千五的慎县新丁,冯和尚则是找补上之前的两千佛兵。
水进、霍宝、熊千户每部分派三千人,其中水进又多了慎县的一千新丁。
至于庐州四县新投过来的县兵就地安置,没有调动。
和州征的两万新丁,这次没有分派下去,还在新兵营操练。
冯和尚之前被留在滁州的两千佛兵如今就在和州大营,做了两万和州军的训导。
水进是战将,霍五舍不得将他放在留守位置,就调了滨江朱县尉过来,镇守庐阳。
巢湖水师上下,肯定最关注这位庐州新守将。
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巢湖水师少不得打招呼。
待打听完这位新守将的根底,巢湖水师上下很惊讶。
竟然是马六爷麾下,而不是霍五的手下。
再打听那位和州留守的王千户,是邓健的旧部。
“五爷格局,非你我相比!”
于都统对儿子、女婿叹道。
之前看到的是亲如一家,可人都有私心。
霍五身为主帅,略倾斜自己的手下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可霍家亲族晚辈,如今除了霍宝自领一部,其他都在下头,都没有扶起来。
“五爷大气公正,心胸阔朗…若不是这般,也不得使邓将军、冯将军这样的猛将折服!”安勇也是很佩服。
霍五能这样公正的对待诸部,以后就会同样的对待巢湖水师,这让人心里更踏实。
若是表面上用联姻拉近关系,私下里提防压制,那才是让人有苦说不出。
霍五单独见了冯和尚:“那两千佛兵,我本不该留,可实舍不得给你做先锋使,暂时借用一段日子,让他们好好操练和州兵…和州兵太绵,如今正是缺人马的时候,就算让他们做守卒,也得多些血性…等用完了,回头你再拿操练好的人马来换…”
冯和尚性子清冷,很是佛性,摆摆手道:“不必多此一举,五爷觉得顺手,留着做训导就是…”
霍五见他神情并不作伪,沉吟一下,说了之前的想法:“兵卒悍不畏死,难为可贵…日后征伐,总有死战时候,若是你真舍得,我想要以这两千人为根基,扩一支佛兵出来…只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样人马,总要个出色将领来带…除了勇武,还要善传教之人…”
霍五与冯和尚打了将近一个月交道,看出他是个佛性性子,不像是有耐心传教练兵的。那操练兵卒之人,应该是他身边几个师弟。
冯和尚自是无异议,想着麾下诸人,道:“阿金在传法上颇有心得,若是五爷不嫌弃,可以让他过来。”
霍五不胜欢喜:“冯兄弟肯割爱,我只有欢迎的。这下好了…省得学个四个像出来,白浪费了人力…”
霍五见完冯和尚,又见了马驹子。
如今马寨主麾下人马,是熊千户代持。
一次两次还好,时日久了容易出问题。
“老虎如今也渐懂事了,不需要人整日里盯着,我的意思,你还是你爹麾下…”霍五直言道。
不是说熊千户不好,只是这人马交出去好交,收回的时候就让人难受了。
趁着如今才打了一仗,还是早点明白人马的归属为好。
马驹子略犹豫:“侄女不是不放心老虎…只是这时候接手回来,怕熊叔下不来…”
霍五道:“之前打庐州前,我就该让你回去…这事拖不得…小熊性子好战,眼下还不贪权,你接回来正好,省的日后更难做…”
马驹子脑子活络,立时道:“那我就学五叔,让熊叔自领一部…”
自己再亲率一部,还有羊千户、鹿千户两人,也都可以分了兵马下去。
霍五点点头:“如此很是妥当!”
马驹子却是看着霍五,露出赞叹来:“早先只当五伯懒得费心,才允许各部自领,今日侄女东施效颦,方知五伯的厉害!”
霍五轻哼道:“你五伯我最厉害的,是能承认旁人厉害!你吃透了这个,以后就错不了!”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承认自己短处,肯定旁人长处,才能真正的用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