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升这么一说,安藤信成顿时激动起来了。
他激动的嘴唇都有些颤抖。
“潘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这么快吗?”
潘升点了点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经过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只是因为局势到了那个地步,所有人都在被推着往前走。
获胜也好,失败也好,有些时候真的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相比于过去历史上出现了很多次的事变,我觉得咱们这一次的准备其实已经非常充分了。
敌在明,我在暗,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到那些枭雄们手里,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安藤君,无论你做没做好准备,你都必须要做好准备!时间不多咯!”
安藤信成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会准备好的,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潘升满意的笑了。
“我相信你。”
安藤信成截下这封信之后,继续对幕府其他人员进行信息封锁,使得德川家齐还有其他心向幕府的官员都没有得知这一重要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被潘升得知以后,他迅速派人前往前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阮向山,让阮向山做好准备,随时随地对德川治纪和他统领的四万多幕府军队展开逆袭,将他们彻底消灭。
然后海军会帮助阮向山和他所掌控的幕府新军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江户,顺势而为,展开夺权行动,把德川幕府中央一网打尽。
兰芳十三年十二月中旬,当阮向山在激烈战斗的前线得知这個消息的时候。幕府军已经成功突破了长州藩军队布置的三条防线,基本上将长州藩所有的机动兵力给歼灭了。
毛利治亲和锅岛治茂率领的军队屡战屡败,屡屡退缩,最后退无可退,被幕府军包围在了藩城之中。
这个时候的情况可谓是内无勇士、外无援兵,长州藩显然已经走到了最后。
兰芳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毛利治亲和锅岛治茂确定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后时刻,长州藩城已经岌岌可危,千疮百孔,守军疲惫不堪,人数大量减少。
城外,幕府军的大炮还在轰鸣,他们强有力的进攻并没有丝毫的减缓,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毛利治亲和锅岛治茂都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的,为了避免在死后遭到羞辱,他们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强迫自己的家人们全部赴死的决定。
因为害怕无法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也断定家人中有不愿意去死的人,于是毛利治亲和锅岛治茂做了一个约定。
他们交换家人。
毛利治亲去处理锅岛治茂的家人,锅岛治茂也会去处理毛利治亲的家人。
他们带着满腔的悲愤,手持锋锐的武士刀走向了他们各自的家人,然后一言不发的挥动闪着寒光的刀,将他们各自的家人屠戮殆尽。
他们无视这些人的哭嚎哀求,一刀一刀又一刀,将他们全部斩杀,待到血流成河之时,两人也忍不住的丢下了手中刀,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处理完最后的牵挂之后,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他们放手一搏,率领军队和幕府军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最后毛利治亲被一枪打死,锅岛治茂负隅顽抗,被三名幕府新军的士兵用刺刀刺死,长州藩和佐贺藩的军队全军覆没,长州城也被彻底摧毁。
幕府军很快便占领了长州城,占领长州城之后,阮向山下令按照之前所有被攻破的城池的惯例,军队需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得烧杀抢掠,需要严肃军纪。
如有烧杀抢掠者,军法处置。
和之前所经过的每一座城池差不多,阮向山坚持了中华联邦军队的军纪以及作战守则,军事战争结束之后,并没有进一步株连平民。
军队主要打击目标是组织者,是当地的上层阶级,是那些有能力反抗的人,而不是手无寸铁之人。
而且真的把这些人给彻底推到对抗面,就像是之前被德川治济给推到对立面上的萨摩藩平民,就不得不全部消灭,以防止他们继续造反作乱。
别把人给逼到绝路上,除非你已经决定把他们斩尽杀绝了,并且真的有把他们斩尽杀绝的能力。
菜是原罪。
反正在未来中华联邦对日本列岛的治理纲要中,是没有这些传统的大名、武士之类的生态位的,和在中华内地所发生的一切的一样,联邦政府需要的是干干净净的土地和清清白白的农民。
任何依附于土地和农民之上大口吸血的存在都不会被联邦政府接受,事实上的土地革命在战争时期就已经展开了,尽管没有人明说,但是这一事实已经非常明确的存在了。
九州岛和长州藩的土地上,经过军队的进攻和血腥的清洗,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对上层阶级的成建制消灭,只要接下来幕府没有继续安排人过来做大名,战争胜利的果实就不会被人轻易夺走。
长州藩被消灭之后,这场由名义上幕府主导的讨伐战争,也终于以幕府的胜利而结束。
所有的反叛者都被幕府军消灭,整个九州岛所有的藩都被夷平,长州藩作为一个传统的强藩也被彻底消灭。
表面看上去,幕府的武德再次得到了证明,幕府再一次证明了自己有能力镇压任何反抗者,他们依然是这个国家无可置疑的统治者。
然而亲身经历这一切的德川治纪很清楚,仅仅靠着幕府眼下的军事力量,想要打赢这场仗并非不可能,但是想要打赢这场仗,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至少任何一个幕府的军事领导者都不可能认为只靠两万三千人就能消灭整个九州岛上所有的大名。
但是中华联邦却做到了。
靠着两万没有完成全部训练的新军,还有三千名海军陆战队的成员,他们做到了。
他们就像欺负小孩子一样,把九州岛上的大名们吊起来打,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还手的机会,而他们也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他们的战术、火力、军队的强度,足以摧毁任何一支试图与之为敌的军队。
德川治纪为此非常的忌惮阮向山。
战争结束之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阮向山的身边,假模假样地向阮向山表示恭贺,恭喜他完成了幕府交给他的任务,成功挽救了幕府摇摇欲坠的统治,他是整个幕府的恩人。
“不对,您不仅仅是幕府的恩人,您也是整个日本国的恩人,如果没有您和您麾下军队的出色表现,幕府的威望不能维持,各地的大名一定会起兵作乱。
到时候,整个日本都会陷入到战火当中,百姓罹难,生灵涂炭,那绝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所以以您为幕府的恩人,为整个日本的恩人,毫不为过!”
对着大战获胜的阮向山,德川治纪直接一顿彩虹屁狠狠的就拍了过去。
似乎他认为这样一通彩虹屁就能让阮向山感到满足,并且沉迷于“日本的恩人”这样一个身份之中。
但是阮向山对于这个身份并没有任何的想法。
他毫不在乎这一切,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之前在做什么,并且之后又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当然也是很高兴的,我没有辜负幕府对我的委托和信任,幕府把军队交给我来指挥,期待我能获得胜利,我如果无法获得胜利,不仅对不起幕府,也对不起大总统对我的期待。
现在这场战争终于打赢了,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任务,不过,德川君,我还是要向你表示歉意,之前我的一些话说的比较直接,也说的比较过分,我想我是有一些错误的,所以我想向你表示歉意。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伱明白,这不是我们私人之间的恩怨,我对于你个人并没有任何的看法,只是因为这场战争对于幕府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输掉的,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听到这段话,德川治纪还有点疑惑。
他觉得他印象里的阮向山是一个非常强势且蛮不讲理的人,他并不像是一个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然而他现在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所以难道他之前对阮向山的评价是错误的吗?
他为此感到疑惑,但是表面功夫依然做得很不错。
他向阮向山深深的鞠了一躬。
“阮将军,我当然能够理解你为了幕府考虑的一番良苦用心,这件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我们终于获得了胜利,是时候可以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等返回江户之后,我一定会为您申请最高的功勋和最多的奖赏,您尽管放心。您和立下战功的所有将士为幕府做的一切,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阮向山闻言,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
“哦,真的吗?十分丰厚的回报?幕府会给我什么样的奖赏呢?是立刻夺走对新军的指挥权,还是将我们整个军事顾问团全部解除合约送回中华呢?我十分期待幕府会给我很丰厚的回报啊!”
阮向山这段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德川治纪皱了皱眉头,然后悚然一惊,接着只觉得嗡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没有搞明白阮向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方才的氛围明明非常的好,明明非常的和谐友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了如此生硬的转折呢?
德川治纪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阮向山那灿烂的笑容,忽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接窜上了脑门,让他浑身一抖,贴身的内衣顿时被大量的冷汗浸湿了。
“阮将军,您…您说的是…”
“嗯?听不懂吗?”
阮向山微笑地打量着浑身僵硬的德川治纪,笑道:“德川君,这不是你的想法吗?你不是连续两次派人送信回到江户,告诉幕府我们这些顾问团的人对新军的影响力太大,你十分担心新军会成为中华联邦的军队,而不是幕府的军队。
你十分担心我们这些人会成为幕府最大的忧患,所以你希望幕府尽快做出决断,将我们这些人全部遣送离开,将新军狠狠的掌握在手里,并且进一步寻求彻底驱逐中华联邦势力的可能,这不就是你对幕府的建议吗?”
阮向山微笑着把德川治纪写给幕府的两封信的主要内容说了出来。
那一瞬间,德川治纪被吓得半死。
他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之后,飞速的运转了起来,开始努力的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他写给幕府的密信里的内容是怎么被一直在前线征战的阮向山所知道的?
这种只有幕府高层才能接到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被阮向山知道的?
难道自己的身边有阮向山安插的间谍吗?
不可能啊,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他从自己家里带来的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忠诚度毋庸置疑,绝对没有被收买的可能。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是幕府那边出了问题!
幕府里有人暗自向中华联邦方面传递情报,把这两封信的内容告诉了中华联邦!
思来想去,德川治纪觉得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阮向山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可是这种可能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幕府的高层到底是谁被收买了呢?
连幕府的高层都能被收买,那么中华联邦对幕府的渗透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了如此可怕的可能性,德川治纪顿时失了分寸,他惊恐的看着阮向山,连着后退了几步。
“阮将军!我…我并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阮向山无所谓的笑了笑。
“德川君,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只要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存在,那就可以了,说起来,我真的挺为你感到惋惜的。
你虽然年轻,但是却有一颗忧国之心,你很敏锐,你观察到了一些正常人不太会去观察的事情,但是很可惜的是,你太年轻,也没有什么根基,而且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你有实力,并且很早就发现也没什么用,因为这件事情最终的走向,还是会因为我们两国之间的实力对比而发生改变。
除非日本国的实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彻底超越中华,这件事情才会有所改变,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无论你怎么的忧国忧民,结局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么说着,阮向山从自己腰间的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配枪,打开了保险,把枪对准了德川治纪的脑袋。
“德川君,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和那群膏粱子弟不一样,你虽然出身优渥,却是个有才能的人,比起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醉生梦死的家伙要好太多了,但是很可惜的是,你生在一个小国。
而这个小国偏偏还是一个被大国盯上的小国,德川君,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将一个人的希望转变为绝望,而更残忍的事情就是明明从来都没有过希望,这个人却还是执着的相信是有希望的。”
德川治纪咽了口唾沫,因为恐惧和震惊,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阮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为什么用这把枪指着我?你是要杀了我吗?”
阮向山点了点头。
“我必须告诉你,我们对日本的最终诉求就是把日本变得和朝鲜一样,成为中华的一个联邦国,你们虽然是个小国,却有两千万的人口,还有很丰富的贵重金属,地理位置也非常不错。
你们注定是中华在东部海域的一道屏障,是中华的重要前沿阵地,中华绝不会将你们拱手让人,所以,德川君,我很抱歉,你是我们必须要铲除的敌人,如果你觉得不甘心,那就记住我这张脸,下辈子来找我报仇。”
最后一句话说完,阮向山没有再看德川治纪有什么反应。
他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德川治纪的脑袋开花了。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死掉的时候,眼珠子还瞪得老大。
或许他到死都没有想到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悲惨的,他也不曾想过他的敌人比他强大的多,心思也细腻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