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砚夫妻住进明远堂,罗锦言和秦珏便聚少离多。晚上还好,白天想见面都难。
所以听说秦珏和沈砚一起出去了,她和赵明华都没有什么反应,赵明华继续描花样子,她则带着元姐儿去给汤圆和耳朵在廊下洗澡。
这时,豫哥儿跑过来,满头是汗,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罗锦言笑着问他:“去哪儿玩了?”
“我去骑马了。”豫哥儿边说边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绿豆汤喝了几口,又道,“沈伯伯说带我去打猎。”
“好啊。”罗锦言用湿漉漉的手摸摸儿子的头。
元姐儿有样学样,也用小湿手摸摸哥哥的头,道:“我也要去。”
豫哥儿闻言拉过妹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向罗锦言:“娘,妹妹也去,好不好?”
他年纪还小,可也隐隐约约知道,有些事是他能做,而妹妹不能做的,就像爹爹和沈伯伯,抱起他就会抛得高高的,再稳稳地接住,可是他们却从没有这样抛过妹妹。
娘挑了一堆小厮陪他玩儿,却一个也不给妹妹。
这次,沈伯伯也只说要带他去打猎,没有提妹妹豫哥儿觉得妹妹真可怜.
他眼巴巴地看着罗锦言,目光坚定,而且还拉着妹妹的手,像是随时就要带妹妹离家出走一样。
罗锦言接过春分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双手,便把他们一手一个搂到怀里,笑着说道:“豫哥儿跟着沈伯伯去打猎,元姐儿跟着爹爹一起去,娘去和爹爹说。”
两个小家伙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两颗小脑袋一起往罗锦言的怀里拱,罗锦言差点摔倒,春分吓得连忙从后面扶住她。
屋里的赵明华听到笑声,也探出身子,见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她唉声叹气。
她的丫鬟春泥还以为她是着急自己的肚子,连忙劝她:“县主也别急,您还年轻呢,世子妃也是成亲三年才有的世孙。”
赵明华瞪了春泥一眼:“我才不急呢,我是替惜惜姐着急,唉,她什么时候才能生下二丫头啊。”
二丫头,那可是他们沈家的儿媳妇正在这时,有小丫鬟跑进来:“大奶奶,大爷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二门了。”
听说秦珏回来了,赵明华连忙收了花样子,向罗锦言告辞,回了她和沈砚的客房。
赵明华刚走,秦珏便大步流星地走进含翠轩。
罗锦言和两个孩子还在廊下站着,见到秦珏进来,豫哥儿大声地喊着爹爹,可秦珏却没像往常一样,把他抱起来,而只是摸摸他和元姐儿的头,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一把握住罗锦言的手,就是紧紧握着,没有说话。
他的手心里都是汗,额头上也是汗,眼睛红红的,嘴角紧抿,像是有千言万语隐而不发。
罗锦言心中一凛,对立春道:“把哥儿和姐儿带出去玩儿。”
说完,她拖着秦珏进了卧房。
立春过来牵豫哥儿的手,豫哥儿甩开她,也要往卧房里去,胳膊却被人拽住,他以为还是立春,正想再甩,一回头,却见拉着他的是元姐儿,元姐儿抿着小嘴儿,冲他摇摇头。
屋里,秦珏被罗锦言拖到床沿上,罗锦言的手还被他紧紧握着,她用另一个手摸出帕子,给他擦去脸上的汗,雪白的帕子上立刻黑突突的一片。
他是纵马回来的吧。
罗锦言没有催他,任由他抓着自己,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秦珏才开口:“我娘还活着。”
原来是这件事。
罗锦言长长地松了口气,秦珏一直坚信叶氏还活着,可是真的确定了,他还是很激动。
罗锦言看着他笑了:“她知道我们有孩子了吗?”
秦珏的嘴角这才溢出笑意:“她一定知道,一定知道。”
两人的手仍然紧紧交握,罗锦言举起手来,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抬起头来,冲他眨眨眼,淘气地问他:“疼吗?”
秦珏的嘴角高高翘起来:“疼,不是做梦,是真的!”
罗锦言哈哈大笑,秦珏也笑了,他的笑声高亢爽朗。
站在廊下的两个小家伙,听到他们的笑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元姐儿摸摸自己的鼻子,对豫哥儿道:“走吧,没咱们的事儿。”
豫哥儿大声地“唉”了一声,郁闷极了,和妹妹手拉手走了出去。
“婆婆在哪里?”笑够了,罗锦言问道。
秦珏摇摇头,脸上却没有半丝惆怅:“无论在哪里,都比留在秦家好,她知道我们成亲的日子,她一直都在关心着我。”
叶氏当年离开,最初是因为和秦烨过不下去了,后来则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秦珏。
那夜秦珏睡得很沉,还难得的打起了呼噜,结果就是他的呼噜打了一夜,罗锦言难得的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沈砚便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如果不是不想让赵明华担心,他一大早就来踢秦珏的门了。
“我跟他一起去的,走的时候他却没告诉我,我还傻了吧叽的等着他,等着他,明明,你说我有多惨?”
赵明华用手拍拍他的俊脸蛋:“我等了你一夜,你还和我比惨?你要赔给我!”
赔?怎么赔?
观棋独自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他的假发髻做工精致,几可乱真,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更没有人会想到,他就是刀海最尊敬的那个和尚。
这里就是大周帝京,是她生活过的地方。
观棋是第一次来京城,他没有坐轿,也没有骑马,他走过每一条或繁华或冷清的街道,他风姿出众,有大户人家的女子隔着车窗偷偷看他,也有布衣荆钗的小姑娘在他身边跑过,又回过头来看他,可也只看了一眼,小姑娘便红着脸跑开了,脸蛋红得像早晨的太阳。
这些他视如不见,他只知这是京城,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他要替她好好看一看她的儿子,看一看京城,如果有一天,他还能再次见到她,也好把这一切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