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费隐把箱子拖出来,打开让他们看。
里面是一块巨大的,整体呈圆形,表面光滑的黝黑大石头。
潘筠摸了摸后惊讶道:“陨石?”
王费隐点头道:“的确是天上掉下来的,当年我费了不少劲抢到手,从大漠一路运送回来的。”
王费隐感叹道:“当年,我还没袖里乾坤呢,一路拖着回来,还得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坏人。”
潘筠钦佩的看着他,“这么重,大师兄辛苦了。”
王费隐笑眯眯的道:“你们知道我辛苦就好。”
“可这陨石密度这么大,拿来做飞行法器,您是想让我蹦起来然后垂直向下砸死人?”
王费隐拍了一下她脑袋,“胡说什么,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他指着那块木头道:“知道为什么先让你看那块木头吗?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树,但我琢磨多年,还是叫我发现了它的一点特性。”
他道:“这木头比钢铁还坚硬,但,它能使人轻身上浮。”
潘筠:“咦?”
其他人也惊讶的去围着木头看。
王费隐道:“两者合一,木头的特性可以抵消掉这块陨石的重量,再有皂土将二者融为一体,可塑性完全不必担心,就是…你想做成什么样?”
潘筠也在思考,“大师兄,谁来炼制?一般炼器师都会根据客户需求设计吧?”
王费隐若有所思,“你这么说也没错,当年我的药鼎也是那人设计的,只要说清楚想要的功能就行。”
王费隐道:“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想你想要的飞行法器,明日我带你出一趟远门。”
说是出远门,但他并不打算乘车或是走路,而是直接飞着去。
这一次王费隐都没动用自己的药鼎,摸出一柄剑来往空中一扔,拎着潘筠就咻的一下飞高,下一瞬就消失在了天际。
陶岩柏仰头看他们飞远,不由感叹道:“飞得可真快啊”
可惜他修道天赋一般,可能一辈子也入不了道,也就能学一些功夫防身,不然…
陶岩柏眼底满是羡慕,陶季收回视线时见他还在看,就道:“大师兄琢磨出了一套新功法,配以针灸修炼,除了痛没别的毛病,你要是狠得下心来,等我从外回来就给你扎针修炼。”
陶岩柏一愣,“我,我也能修炼出元力?”
陶季:“不是元力,是内力,提高炼精化内力的效率,你内力足够高深了,自然而然就能转为元力了。”
陶季顿了顿后道:“转不过来也不要紧,我看你小师叔在这件事上很有天赋,等她回来,我问问她的法子,看能不能琢磨出一套适合你的法子来。”
张留贞不是琢磨出一套新功法吗,潘筠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不对,一直在帮张留贞完善那套功法。
他听师妹提起过,这套功法可以让天赋一般的人也能“看到”灵气,吸引灵气,吸收灵气,再转化为元力。
虽然他未曾突破到第一侯,但他知道怎样将内力转为元力,知道怎样吐纳灵气,转为内力,内力再转元力…
陶岩柏就是差一个步骤,他只要能领悟到内力转为元力的窍门,他就算踏出了第一步,有了入道的机会。
可惜,这个窍门只能靠自己领悟,前人只能告诉他们一些笼统的经验。
为什么说妙真妙和有修道的天赋,且天赋还很高?
就是因为她们天生就吸引灵气,在她们还没开始修炼的时候,灵气就更亲和她们。
而她们修炼出内力之后,更是在某一天,误打误撞的就把丹田里的内力转为了元力,于是可以学法术,可以触摸到道的门槛。
正因她们如此天赋,所以三清观上下的人都知道,她们只要不夭折,按部就班的修炼,终有一日她们能突破第一侯,正式踏进修道的门槛。
陶岩柏…就很难。
不过没关系,先天不够,后天凑。
陶季道:“除了扎针还有丹药,我又琢磨出了几味丹药,等我外出回来了炼给你吃,针药一起,我不信你练不成。”
陶岩柏脊背一寒,心颤颤的道:“师…师叔,其实我想纯靠自己的努力…”
陶季掐住他的后脖子就往后院拉,“傻呀,能靠外物为什么要纯靠自己?我看你就是因为脑子不行,所以天赋才不行的,你得改一改自己的想法…”
王璁默默地缩在一旁不说话,等师叔师弟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光明正大的走进大殿里。
飞高飞远的潘筠啊啊了两声,就要去抱王费隐。
王费隐却想要她克服一下自己的心理恐惧,所以把她推得老远,一手拎着她,元力环绕,没有让她靠近。
潘筠就把肩膀上趴着的肥猫一把拽下来挡在脸前,紧闭着眼睛听风呼呼而过的声音。
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老子可以的,老子都第一侯了,掉下去也能飞起来!
不错!我掉下去也能飞起来!
潘小黑愤怒:我信你个鬼!
你把我放下来,我且相信你两分!
潘筠不理它,继续在心里暗示自己,就算御物飞行有困难,我也有轻功,元力一转,天下无敌,我怕谁?
潘小黑:你怕高!
你闭嘴,潘筠愤怒:不知道我在给自己治病吗?大好的机会,不能浪费了,来呀,来夸我呀!
潘小黑沉默,它也知道,这个时候夸她,比打击她,骂她成效要好,其实它也不太想要一个恐高的宿主。
但对着潘筠这张脸,它真的夸不出来。
它夸不出来,潘筠就自己在心里夸自己,夸着夸着,她还真觉得自己变厉害了,觉得站在飞剑上并没有什么危险。
首先,大师兄很靠谱,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其次,大师兄就算手滑把她弄丢了,也会立即接住她的;
最后,她已经第一侯了,她这么牛,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在紧要关头丢出灵境空间里的飞剑飞起来,再不济,即将落地时也可以运轻功飞起。
重要的事情说十遍,慢慢的,潘筠心底的恐慌消散了一些。
心里治愈身体,她瞬间觉得虚软的脚站稳了一些,
潘筠站直了身体,同时将一直牢牢固定在脸前的潘小黑往下挪了一点,露出一双眼睛。
王费隐一直在留意潘筠,见她从猫后面探出头来,紧得几乎要掐进猫身体里的手指也放松了一点,他就放缓了速度,还贴心的替她挡了一些风。
狂暴的风变成徐风吹动,潘筠体验感好了很多,她呼出一口气,见王费隐似乎没留意到自己,她就挺直腰背,整个人瞬间拔高了许多。
她缓慢的将猫抱在胸口,露出一整张脸,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
也不知飞了多久,王费隐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下降,拎着潘筠落地。
“不能让人看见我们在天上飞,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以后你也要记住这一点,有些神通需要避开人群。”
潘筠:“为什么?”
“天下能修道的人寥寥无几,让他们知道有另一个世界,心生奢望却又触碰不到是很残忍的事。”
王费隐道:“与民无利,与国无益,所以要避开人群。”
潘筠:“那我们算卦、做法事和降妖除魔…”
王费隐微微一笑道:“这皆是与民有利的事,信者信,不信者不信,在百姓的认知中,做这些事的人皆有缺憾,五弊三缺,所以虽然厉害,却不会心生向往。”
“可要是知道我们能飞,能获得超越自然的能力,还能追求长生…”王费隐顿了顿后道:“连秦始皇都控制不住的欲望,你觉得天下百姓中有多少人能控制住?”
潘筠的前世,灵气复苏是全民公开的事,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她沉吟片刻,“所以,一切都是想象和怀疑的时候,百姓不会群体信仰,群体追逐,可要是让他们看见我们飞在半空中,他们确定传说为正,一定会群体追逐。”
“不错,”王费隐点头道:“说句实话,你我与国与民有什么益处?不交税不服役的,整日游手好闲,偶尔还逞凶斗恶。”
潘筠:“…”
王费隐:“所以太祖高皇帝才对出家的僧道管理严格,要是大家都跑去追逐长生,这国家也就完了。”
潘筠:“…那我们也纳个税?”
王费隐横了她一眼道:“税与役是连在一起的,道士纳税服役,哪儿还有时间琢磨大道?”
潘筠嘀咕道:“…前世大家都一视同仁纳税了,按照收入缴纳的。”
不过大明的赋税和劳役挂在一起,交税就不免要服役。
潘筠叹气道:“哪天把劳役取消就好了,天下万民都不服役。”
王费隐挑眉,“不服役,道路谁修,堤坝谁筑,河流谁通呢?”
潘筠:“花钱请人呗。”
“那轿子谁抬,更钟谁打,大街谁扫,信谁送?”
没错,这些都是劳役。
潘筠:“花钱请人!”
她顿了顿后道:“老百姓真苦,要是能消掉这些劳役,他们不知道多轻松,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