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沉迷于望气术和遮蔽气机术中,一天下来,掐诀掐得手都快要抽筋了。
不过最后手没抽筋,眼睛抽筋了。
抽筋了之后眼前灰蒙蒙的,就好像视力一下从5.0退到了2.0,潘筠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愿承认这是她走霉运引起的,因此跌跌撞撞的跑去找玄妙,“四师姐,你教的法术有后遗症,我眼睛看不见了。”
玄妙只看了一眼就去陶季要来一个瓷瓶,往她眼睛里滴了两滴水,清清凉凉的,就好像一块冰晶落入平静无波的温水中,温度急速下降,随着水波荡开,湖面上的一切污秽都被荡涤干净。
玄妙:“闭上眼睛自己转一转眼珠子,三十息后睁开就好了。”
潘筠照做,三十息后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一片明亮了。
她一阵兴奋,问道:“师姐,这是什么?”
“眼药水,”玄妙递给她一瓶,“你大师兄为你大侄子调配的。”
潘筠好奇的拔开塞子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咱大侄子的眼睛不好?”
“现在还是好的,过一段时间就不见得了,所以要提前准备。”玄妙道:“这瓶你们拿着吧,你们练法术要是练得眼疲劳了就滴两滴,很管用的。”
潘筠:“这眼药水也太管用了,怎么做的?”
玄妙:“蒸出来的,你要是想学就去找大师兄,他一定很乐意教你。”
王费隐当然乐意教,他正愁找不到帮手呢。
一看潘筠抱着只猫在门口探头探脑,他就伸手招她进来,问道:“你借出去三百两,现在不倒霉了?”
潘筠仔细感受了一下后点头,“今天既没有跑肚,也没有摔跤。”
“那就是不倒霉了,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
潘筠伸出两根手指道:“二百二十两。”
王费隐皱眉,很是不解,“你的存钱数为何会涨呢?难道规则还歧视你我,你越长大,能存的钱就越多,而我不论何时只要手上有钱就倒霉?”
潘筠很好奇,“大师兄,你手上的钱超过多少就会倒霉?”
“十两。”
潘筠:“倒是和我一开始差不多。”
她告诉王费隐她的发现,“我之所以会涨,是因为我做好事,积累了功德。功德越多,越幸运,这是规则的认可,大师兄,你要多行好事啊。”
王费隐挑眉,“积德啊那就是积累人气,若果真如此,我应当也有改变了。这么多年我不敢越雷池一步,回头我也试试。”
钱都是现成的,直接和他儿子要。
王费隐拿定了主意,就让潘筠赶紧干活,“来吧,帮我烧火。”
王费隐做的眼药水是蒸药材蒸出来的药蒸馏水,从管道滴入一个大瓷瓶之中,冷却之后再分入各个小瓶。
它不仅可以滴入眼中,还可以拿来洗眼,睡前使用效果极好。
王费隐道:“看了一日的书,眼中酸涩,眼前朦胧,先用这药水清洗一下眼睛,再一眼滴入一滴后入睡,不仅睡眠更好,一觉醒来,眼睛也能恢复如初。”
“不然养成了近视,就只能做睁眼瞎,或是配个放大的镜子随身带着了。”
潘筠不由感叹,“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要是有这好东西多好呀,眼睛近视,是连法术都不可逆的。”
王费隐:“这眼药水只是预防和缓解,恢复性也很低,你要想近视恢复还得配以针灸,法术嘛,虽然不能恢复视力,但修炼时以元力刺激穴道,是可以有效恢复的。”
潘筠眼睛大亮,“真的啊?”
“真的啊,”王费隐道:“你给我好好的烧火,看火,回头我教你,就先教你怎么蒸这个眼药水,然后教你针灸之法。”
王费隐不吝指教,他恨不得道观里的孩子个个全能,什么都会,那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专心修炼了。
所以他愿意教授他们任何想学的东西。
潘筠就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蒸眼药水。
一点儿也不难啊,配比在这儿呢,石决明、羚羊角等药材洗净后焯一遍开水,要快,一下立即拿起,沥干之后用纱布包裹放在蒸笼内蒸。
蒸笼是特制的,一分为二,左边烧开的水汽进入右边,将药气蒸出来进入中层,凝成水珠后落在中层,又重复蒸成水汽进入第三层后滑下,进入大瓷瓶。
这个蒸笼也是王费隐发明的。
“本来我是拿来蒸药膏的,蒸着蒸着,我觉得这个蒸笼不错,又改了一番,就可以拿来蒸药水了。”王费隐小声道:“它除了拿来蒸眼药水,还能拿来蒸毒药。”
潘筠一惊,开始觉得眼睛疼了,心惊胆颤的问道:“师,师兄,这药笼蒸过毒药?”
“你傻啊,我再缺钱也不至于打不起第二个蒸笼,把毒药和眼药水用一个蒸笼,那个才是蒸毒药的。”
潘筠扭头看去,就见炼丹炉架子边的墙角里还放着一个大架子,上面一套蒸笼。
潘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师兄,你一般都蒸什么毒药?”
王费隐:“那可多了,穿肠烂肚的,三步之内必死的,还有烧脑子,让人变傻子的。”
潘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大师兄,这些毒药你要给谁用啊?”
“给妖魔啊,给你师兄师姐和师侄们防身所用,”王费隐道:“打不过就下药,本事不够毒药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潘筠:“这世上妖魔很多吗?”
“不多,但你修道,总会碰见的。”
潘筠:“少的话,概率应该很小吧,为什么一定会碰见?”
“因为你们会道法啊,”王费隐道:“捕快总能遇见不平事,仵作总会看到尸体,这也是一种规则。”
“那是因为工作职责吧?”
王费隐:“你是道士,还是会道法的道士,降妖除魔也是你天然的职责。”
潘筠若有所思,“这样吗?”
王费隐教她控火,“这眼药水不能用大火,也不能用小火。”
“小火蒸发不出来,大火,虽有水缓释,但火太大了,还是会让药水火气上涌,坏了它的功效。”王费隐道:“要知道,火也是一味药材,蒸笼所用的材料也是。”
“由此延伸出来,我们炼丹也是如此,火很重要,炼丹炉也很重要。”王费隐道:“好的炼丹炉,合适的火,成丹的几率也更大,药的效果也更好。”
潘筠一一记下。
秋收结束之后,整个三清山都进入了学习季,王璁沉浸在修炼和学习中,他已经决定明年六月去广信府考试。
他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再考,他就要挨板子了。
王璁一点也不想挨板子,所以他每日天未亮就起床,做早课,习武,修炼,天亮之后开始看书,中午休息一下,下午给他们上半个时辰的课程,然后继续去自己读书。
没错,大师侄除了要忙自己的考试,还要教他们读书呢。
主要学的就是经史子集,他教书不像山下的先生,从《三字经》《论语》之类的学起,他上来就教他们《史记》,还说,“我们又不去考科举,没必要按部就班的去读儒家的那些三书五经。”
他道:“我们要知道的是我们从哪儿来,所以要学史。”
学史,就从最简单的《史记》开始。
不错,大师侄认为《史记》是最简单的史书了,还说,“不可尽信,只略读一读,知道在读书人眼中普遍认为的历史是怎样的就可以了,要想了解真正的历史,且有得研究呢。”
潘筠都心疼他,扭头问比较闲的陶季,“三师兄,你不能代大师侄教我们吗?”
陶季道:“我?你不知道这是他拿来放松的吗?小师妹,你心也太狠了,你大师侄一天也就这会儿能休息半个时辰。”
潘筠惊讶极了,“这是放松?”
“是啊,你去看看他现在看的东西,给你们讲一讲《史记》就相当于临睡前给你们讲个故事那么简单,不是放松是什么?”
陶季指着一脸苦色的陶岩柏道:“知道他为何只能学一些粗浅的医术,将来下山去当大夫,不能一起修道吗?”
潘筠:“为什么?”
“因为他连读《史记》都要用心才能读明白。”
潘筠沉默。
陶季:“你读《史记》辛苦吗?”
潘筠辛苦,“听故事而已,有何辛苦的?”
“是啊,听故事而已,有何辛苦的?”陶季看向陶岩柏。
陶岩柏要哭了,“三师叔…”
陶季哼哼道:“等翻过年你们还要学《春秋》,学《周易》,学《资治通鉴》,会更难的。”
潘筠:“《资治通鉴》比《史记》难吗?”
陶季意味深长的道:“虽然都是讲故事,但《资治通鉴》的故事比《史记》晚啊,后人看过前人走过的路后再做的事,可比前人发生的事丰富多了,你要懂得透过故事,看到暗藏在背后的角逐,读懂真正的故事,那就难了。”
潘筠沉默。
陶季伸手拍了拍潘筠道:“不容易吧?但修道,就是要看本质,看透人的本质,事物的本质,这个世界的本质,和宇宙的本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我们终其一生,都在思考这两句话,《道德经》之后的五千文都在阐述这个道理。”
陶季起身,拍了拍手道:“反正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琢磨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能靠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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