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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3年,12月23日,小寒26日,西洋洋面。
远洋舰队重新出发之后,先是花了几天时间,去了苏门答腊岛西北角的龙涎屿,摧毁了赛义德在那里建立的基地,以斩草除根,然后便继续踏上了西去的道路。
自龙涎屿往西,航行便顺畅了起来。这里的洋面受所谓的“北印度洋环流”控制,夏季时,洋流顺时针流动,而现在的冬季则逆时针,也就是自东向西流动。在这样同向的洋流和东北风加持下,舰队几乎是一日千里,迅速地接近着南亚次大陆。
不过直到今日,他们还仍没有看到陆地的影子,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水倒是挺清澈,但看多了也只是无聊。
时间接近正午,追云号上的实习军官们又走上了舰桥,开始每日例行的经纬度测量。见到他们上来,周围的船员们也精神了起来,他们每日百无聊赖地重复着各种机械动作,最盼的就是这个时候,倒不是因为求知欲,而是因为…测完坐标就该开饭了!
大航海时代的饮食自然是单调乏味的,硬如磐石的肉干,发霉的面包…才怪呢!
之所以有这种刻板印象,大概是因为常见的航海记录都是英国人写的,英国人做的饭能吃吗?
而在远洋舰队上的中国厨师手里,就算是普通的腌制食品,也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就像现在,汪然就领到了一份丰盛的午餐:一个白面干馍,中间切开,里面塞着一些酱肉丁和酸菜;一条手指长的鱼干;两片用水泡开的土豆干,切碎后与豆芽、豆瓣酱、辣椒酱拌在一起;一个小橘子;一大杯淡酒。
这样的午餐,即使在大陆上,也算相当丰盛了,而在东海海军的船上,就算是他这样临时上船的普通外聘水手也能吃到。这样的美食除了是为了吸引水手入伍、提高忠诚度,更重要的是预防航海病。
这些食物,无一例外都富含维生素C,也就是预防坏血病的必要营养素。坏血病是一种在历史上长期困扰远洋水手的疾病,远洋船只上,长期缺乏新鲜食物,水手们很容易因此而得病,精神萎靡、皮肤溃烂、虚弱失能。这种疾病一度成为远洋航海减员的主要因素,直到后来发现了新鲜蔬果的作用之后才得到解决。
这在后世对于熟悉航海史的人士来说是耳熟能详的历史,所以东海海军从一开始就很注重这一点。不过现在来看,颇有些晴天送伞的感觉——以现在几日一停的航海方式,船只可以补给到充足的新鲜食物,因此坏血病的严重性并没有暴露出来,所以水手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美味食物救了他们的命,实际上确实也没有。
汪然蹲在船舷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顿美味的午餐。
放在不久前他可不会这样。长期受虐待的他,就算是见到了普通的土豆泥也像见到了无上珍馐一样,吃起饭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还会偷偷把其他水手吃剩的食物藏起来。但经过这近一个月的调理,他算是恢复了人样,同时对东海人彻底的服了:吃得又好,武力又强,衣服又好看,前几天还去打了那帮大食贼人给他报了仇,果然不愧是朝廷级别的正规水师啊!
只是,当时韩提督说要让他当个向导,结果这么多天下来,丝毫就没再提这事,自顾自地就把船开起来了,航路似乎还都对。那还要不要用他了?不过汪然也安于这点,虽说他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大海商,但经过这么一场变故,早已看破人生了,别说当个普通水手,就算现在韩提督让他从船上跳下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的。
“汪然,提督找你!”
冷不丁的,一个准尉出现在了汪然身后,抛来了一句命令,惊得汪然在和煦的海风中打了个冷颤。
汪然现在对东海海军的编制已经相当了解了,知道这些准尉虽然连军官都不是,但却是东家们重点培养的人才,当即不敢怠慢,把餐具一收拾,跟着这名准尉下到炮甲板,去舰长室报告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追云号的舰长室,进入之后当场就被里面的华丽装饰震慑了。
左边,有两张豪华的单人床,离地很高,床底下还用绳索固定着几个箱子;右边,是一张议事用的茶几,茶几边上有几个矮凳,现在都固定在甲板上的卡槽中。地上铺着舒适的毛毯,两边的墙上固定着许多精致的装饰品,其中大部分是刀剑盔甲,甚至还摆了两门火炮作为装饰(其实并不是装饰),令人叹为观止。
正前方,也就是舰船的艉立面,几乎是一整片窗户,上面镶嵌了一块块的玻璃,还有几扇打开着,为房间里带来了充足的采光和新鲜空气。就在窗前,正对着门口,有一面巨大的办公桌,韩松现在正坐在桌后,在逆光中交叉着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
“我,我我我…”汪然被这种豪奢的气质吓住了,不知所措,半天过后才学着水兵们的做派,把手举到耳边,喊道:“报…报告!汪然向您报告!”
不过韩松却出人意料地友善,站起身来,笑着招呼道:“是林钊啊,来,这次我们去印度,还要劳烦你多指教呢。”
汪然刚要往前走两步,一听此话,立刻眼泪都要感动地流出来了,当即双腿站直,呜咽着说道:“不,不劳烦,是,是在下应该做的!”
韩松呵呵一笑,走了过来,将他招到了门右侧的墙边,指着上面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地图里的南亚次大陆说道:“来,你还是把印度的情况再给我介绍一遍吧”
这副是“世界”地图,不过省去了很多内容,东只到日本,北只到北海(贝加尔湖),西只到希腊,南只到爪哇,虽然惊世骇俗,但也并不超出这时代高端知识分子的认知。不过既然是海军用的图,便在投影法上稍微用了一点小技巧,更凸出东南部海洋部分的占比,使得沿岸标注得更清晰,相应的缩小了陆地部分。
这样的技巧当然是汪然看不出来的,实际上,这副地图与他脑中对“世界”的印象完全不同,乍一看,还真没看明白。直到随着韩松的解说,他逐渐辨认出中国、占城、龙牙半岛、锡兰等地,才大概有了个印象。随后就是极度的震惊:这样的海图,他们是怎么画出来的?
但他自知韩松没有多少时间让他震惊,又确认了一会儿之后,便接过教鞭,对着最熟悉的锡兰岛指点了起来:“狮子国最南最北各有一小港,北曰‘加将门里’,南曰‘僧加剌’。提督只要到了岛边,不管是往南还是往北,都能找到贸易的地方。不过据我所见,还是往南去的好,因为北边水浅多礁,不易行船,南边就要好一些。只是南行多汪洋,不易寻觅航线,当然,东海军熟习牵星之术,定无此忧。若是走南线的话,僧加剌北边还有一大港曰‘高郎步’,来往商船众多,当地盛产宝石,唐货亦能卖个高价,提督可去看看。”
韩松听了他的讲解,大概心里有数。南北两个小港应该是后世的加勒、贾夫纳二港,纵使有所偏差也不会太远,毕竟适合做港口的地形不会变。而“高郎步”应该就是后世著名的科伦坡了,是锡兰乃至印度东南海岸最大的港口,确实不可错过。
“好的,很好,你继续说。”
汪然得到肯定,松了一口气,又辨认出南印度标志性的三角尖角,继续说道:“天竺颇为富裕,邦国林立,港口众多,又无朝廷约束,其实随处可贸易。只是风期易逝,若是一处处寻过去,为免太费时日,不如直奔大港。这周近,闻名的大港有三,一是东北方曰‘沙里八丹’的,只是比加将门里还要往北,恐怕不顺路;二是位于这最南端尖角处的‘古佛里’,这倒是必经之地;三是西北边的‘古里’港,这里…”
韩松听着汪然对各地风土的分析,不住地点着头。其实他虽然面色平静,但心里是那个高兴啊:捡到这么个宝贝向导,真是不知道省了多少事,比之前陈阿贵那样的简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他虽然有后世的资料,对南印度周边的地理信息很是了解,但毕竟不能直接套用到现在,谁知道现在哪里有人哪里没人又卖些什么?之前在江南、泉州、广州一带搜集的资料,都似是而非、语焉不详,甚至还前后冲突,让人无所适从,现在有了亲历者的讲解,局势一下子就明朗了!
韩松心中欣喜,又取过一张新纸,拿过来铺在地图上摹出大陆的线条,将汪然所说的港口一个个标注上去,然后又记录下各类信息。
正当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然后便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韩松脸上一喜,急忙喊道:“进来!”
然后便见武新知神情兴奋地冲了进来,左右一看,转过身来敬礼说道:“报告提督,前方发现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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