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怀义是服侍了贞贵妃二十年的老人,他的死,于情于理都该告诉贞贵妃一声。
更何况玉真憋着劲儿想找回今日的场子,这时候更该进宫向贞贵妃诉苦告状才是。
可她却是一口否决了将今日之事告知贞贵妃。
鸾奴看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可玉真此刻哪里注意的到,冷汗下来了,心头一阵慌乱。
若是任由那“狗东西”查下去,说不定真会被他查到些什么。
可那些钱…早就换成了“飞仙丹”!
而其中大头,更是用来资助宫心荧背后的救世教炼制“长生丹”。
玉真再蠢,也知晓一旦自己和救世教合作之事暴露,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
因为这事儿有前车之鉴!
十五年前,陛下的亲弟弟,永安王姬宏德,便是在领地中与救世教合作,将一城百姓血祭炼丹。
是国师亲自南下,拿下了永安王,将他押解入京都问罪,结果那名王爷在巡天监的监牢中畏罪自杀。
此事轰动朝野,无数官员在殿上死谏,逼着天武皇帝下旨杀自己的亲弟弟,殿中的柱子都被死谏臣子的血染红。
当时玉真虽还年幼,但四哥却已经可以上朝听政,回来时总是绘声绘色得与她说这些。
这让年幼的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是永安王之事过后,大乾王朝对救世教深恶痛绝,若是自己与救世教合作的事情败露…
朝中言官们绝对会像是闻着了腐肉的苍蝇一般揪着她不放!
一想到这儿,玉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若是长生丹炼成,能让父皇更进一步的话,我何必惧怕这些…”
玉真心中暗恨。
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也知道父皇这些年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能让父皇更进一步,什么皇子夺嫡…都是笑话!
哪位皇兄活得过父皇?
储君之位,更是只是父皇的一句话罢了。
也唯有如此,方才能让毫无胜算的四哥一步登天!
可如今此丹未炼成,少了最重要的“药引”。
如果在这之前,自己暴露,只会有过,不会有功!
所以在事成之前,她连母妃、连四哥都不敢透露半点。
如今海怀义死了是小事,苟向西追踪公主府银钱去向才是大事!
“赵祈安…”
玉真口中呢喃着这三个字,喃喃道:“若是能让赵祈安唯命是从,什么苟向西,还有那药引…就都解决了。”
“让赵祈安乖乖听话…这事其实也不难!”
“到了如今,只能相信心荧不会负我!”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透出了决绝的阴冷。
“备车,本宫要去白云观!”
“二皇子?”
当天夜里,枭卫那边送来了密信。
赵祈安接到消息时,颇为疑惑。
他不知道白云观的案子,怎么又牵扯上了二皇子?
而且二皇子竟是不惜动用了刑部的关系,冒着风险从巡天监里头捞人。
这得是多大的人情?
不过当赵祈安看过密信后,心中疑惑便也就解开了。
密信是赵观象那边递来的消息,为赵祈安解释了这背后的来龙去脉。
二皇子生不出子嗣的事,在京都城不是什么隐秘。
不过这新任的皇子妃近来竟是有了身孕,这消息显然是被故意压了下去,十有八九这是二皇子埋了什么坑等着某位皇子跳进来呢。
“难怪二皇子愿意出手帮忙,原来皇子妃怀孕有白云观一份功劳在。”
只是赵祈安心头闪过了一丝和自己义子一样的疑惑。
皇子妃腹中的孩子,当真是二皇子的?
他自然是知晓皇子妃腹中胎儿的血脉不会出错,必是出自皇室,否则也瞒不过皇室高人的探查。
但问题是,皇宫中能人无数,都解决不了二皇子子嗣的问题,一个小小白云观的求子仙方就能有这么灵验?
赵祈安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起来。
看来,这白云观中还藏着一些隐秘。
翌日,天光微亮,京都城还处于一片灰朦之中。
一辆马车从皇宫低调出行,朝城东方向驶去,叫开了守城门的士卒,提前打开城东大门,离开了京都城。
待到卯时二刻,马车来在了京郊白云山的山脚下。
待马车停下,青衣小婢从车厢里挑开车帘,跳下了马车,将马扎放在地上,这才挑着帘子,轻声道:“主子,到地方了。”
车厢里,一名女子款步走出,穿着一身素裙,戴着一顶白纱垂落的斗笠,遮挡着面容看不清模样,只注意到她小腹微微隆起,与苗条的身段并不相衬。
她将手搭在青衣小婢的小臂上,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肚子格外得在意,只敢迈着小步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时刻小心注意着。
主仆二人进了白云山,沿着青石道向上走去。
白云观的山门处,观主苍柏子亲自带人在此候着,见到主仆二女时,稽首行礼,客气得请人入了道观。
白云观,在三清殿的神像之后,藏着一处不为人知的密室。
“青莲救世,圣母诞尘…”
“无上般若天…”
“弟子感恩三灯之上灵主,赐我骨血,赐我孩儿…”
狭小的密室里,香案上摆着一尊巴掌大的怪异神像。
它与白云观后山地下密室中的男女性征皆具备的双面神像不同,外形如同佛门那老僧圆寂后的尸首制成的“肉身活佛”一般,干枯的尸身外涂上了金漆。
唯独不同的是,这尊神像是一个巴掌大的婴儿外貌,盘膝入定,通体金光灿灿。
只是这神像不似死物,胸膛还在不断起伏着。
随着那女子虔诚的三跪九叩,那神像竟是缓缓睁开了眼,双眸中一道金光射出,落在那女子的腹中。
那女子只觉得腹中一阵暖意,当即面上流露喜色,再次叩拜:“多谢灵主,灵主保佑…”
片刻之后,那女子离开密室,早已等候在外头的苍柏子快步上前。
苍柏子依旧是那不自然的麻木神情,只是与那女子说话客气:“这一次贫道与诸门徒能够平安无事,还要多谢王妃出手相救。”
王妃微微一笑,抚摸着腹中胎儿:“道长客气了,婉儿能有今日还得谢过道长才是。贵观不但是帮了我,也是帮了殿下一个大忙,这份恩情我与殿下都是铭记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