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兰和林宝河两口子从A市回来没多久,村里人就都知道了大瓦房是初夏的女婿给两口子盖的。
在议论两口子好福气的同时,也少了不一些恶意的猜测,是以,十里八乡的都在传初夏要嫁个半大老头子。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总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没那么容易得到,若是有幸得到了,那肯定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猜来猜去,林宝河家的闺女出去当兵一个月,被老头子看上了的消息,便象长了翅膀般飞出去。
所谓的传言,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后,当事人却蒙在鼓里,这事儿,也不便外,当消息传得满天飞的时候,林宝河两口子才知道。
而他们还是通过罗刚顺和胖婶那儿得到的消息。
至于罗刚顺和胖婶,是从大刚爷爷那儿得到的消息。
大刚爷爷,是无意间和别人聊天得知的消息。
总之,因为这几家的关系走的比较近,所以,传言的时候,就有意的逼开了这几家,结果导致消息比实际流传滞后了好多天。
到了这个程度,解释,已经没什么意义。
难不成,要去大喇叭上吆喝吆喝?
几家商量了一下,并没对外做任何解释,原因很简单,到迎亲的那一天,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现在解释,只会让大家的谈资再多一点而已。
是以,眼看着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好多人也都憋足了劲儿等着看笑话,甚至有人打赌,到底是女婿年纪大还是老丈人年纪大。
而在这热闹流传的过程中,林老爷子林老太太和林大伯林三叔,不但没帮着说一句好话。还摆足了看笑话的姿态。
当然,看笑话归看笑话,老两口想要沾便宜的心却是一点没少,闹腾了一场最终没得到预料中好处的林家老两口,便联合大儿子三儿子一起拿起了桥,表示不能加林初夏的婚礼,理由很简单,怕丢人现眼。
依照当地的风俗,嫁女儿的时候,是一定要有亲属送嫁的。这个亲属,当然就是父亲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小姑林宝娟已经完全恢复健康,倒是早早的给林宝河两口子打了招呼。初夏结婚的那天,她要跟着去送亲。
可是,同姓族亲最起码要十二个人前去送亲,才代表着对出嫁闺女的重视——这是当地的风俗,虽然周家那边未必这样认为。可生长在这儿的林宝河赵玉兰,不可能不在意这事儿。
若是撇开林宝江和林宝河找没出五伏的其他林姓亲友,那也是会惹人笑话的事儿,所以说,现在这事儿基本上陷入了死局。
要么,林宝河和赵玉兰去求林宝江和林宝海。要么,他们豁上闺女在当地被人传为笑柄。
被传为笑柄这事儿,是林宝河和赵玉兰万万不能接受的。若是初夏婆家的人来了这边,听到的全是负面的,那对初夏,还会重视吗?
所以这几天,两口子有事没事的就愁这事儿。如若他们去求了林宝江和林宝海,那以后。初夏就等于一下子养了仨爹仨娘,这也是两口子不能接受的——要是让初夏婆家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待初夏?
所以左思没办法,右想还是没办法,婚期越近,两口子这心里就越焦燥。
“去找大哥大嫂商量商量吧。”实在琢磨不出法子来,又烦燥的不行的赵玉兰便提议道。
“行。”
夫妻俩一拍既合,当即骑着崭新的大金鹿自行车去了小林村儿。
“怎么这个点来了?”
两口子掀门帘进去的时候,赵玉山两口子和赵老爷子赵老太太正坐炕上闲唠,看到俩这个时候突然来了,都是一脸的担心。
“爹,娘,大哥,大嫂,我们心里烦睡不着,就跑过来了。”赵玉兰边说边脱了鞋上炕盘腿坐下,“这眼看着还有十来天就要结婚了,可送亲的事还没解决,我们俩都快愁死了。”
赵玉山就摆摆手:“周家不是有那些讲究的人,要我说,咱们就亲近的坐车一块去行了,反正初夏也不回来发嫁,没必要非得按家里那一套来。”
“结婚是大事儿,一辈子就一回,哪能这么草草了事?”李爱媛瞪一眼丈夫,眉头也皱起来,“可真要是求着那些人,以后”她扫了一眼林宝河,才道,“以后你们可就得任他们拿捏了。”
“所以我们才过来找你们商量嘛。”赵玉兰看向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爹,娘,你们觉得怎么办好?”
“这事啊”赵老爷子吧哒一口烟,才道,“我和你娘早就琢磨过了,按你大哥大嫂的说法儿,和我们对小周的观察,周家不是那眼眶子浅的,咱们就是去一个村的人,也争不了面子来。这个理儿我不细说你们也明白,两家的门户摆那儿呢。
既然咱不争这个面了,也就没必要非得摆那个谱儿,人的脾性,是改不了的,日子嘛,是给自己过的。他们不愿意去,就别勉强人家,喜事儿是咱家的,不能逼着人家和咱们一起喜乐。宝河,我这么说,你别不愿意。”
“爹,你说的是实情。”林宝河就叹气,“我爹娘但凡有您百分之一的通情理,我们俩也不能给逼成这样。
就我们现在住的那大瓦房,老两口已经开始琢磨着,等我和玉兰走了以后,是留给初春还是初秋。
爹,娘,这话传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寒心啊,那是我亲爹娘,我还没死呢,他们已经琢磨着分我的遗产了。他们把初夏当成什么了?”
听他这么说,赵老爷子赵老太太和赵玉山李爱媛就齐齐叹了口气,爹娘能偏心到这份儿上,也真是够稀奇了。
同一时间,林宝江家也是聚了满满的一炕。
林老爷子林老太太迫于压力早就搬到了林宝河家原本住的那屋,所以现在商量事儿,一大家子都是汇到林宝江家。
林老爷子林老太太、林宝江两口子、林宝海两口子、林初东两口子、林初秋林初春齐齐的聚在了东间。
“都沉住气。谁先出声,谁就输了。”
林宝海就叹气:“爹,我是想沉住气,可二哥两口子去小林村了,要是他们改了主意,咱们怎么办?”
“他们能改什么主意?”林老太太翻个白眼儿,“就他们把初夏那丫头当个宝似的养着,能舍得改主意?
要是没有你们去送亲,这十里八乡的会怎么说他们?你二哥二嫂可以不要那个脸,可他们绝对不会让初夏不要那个脸。
你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不出三天,他们指定上门求咱们,他们也怕再晚了。咱们就是不去,让迎亲的人看笑话!”
“娘说的是!”郑三巧紧接林老太太的话茬发表自己的意见,“宝河两口子可是把初夏当成心尖尖疼,他们哪能舍得让初夏受一丁点儿委屈?”
林宝海就叹声气:“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宝海,虽然你二哥两口子没说初夏嫁的是什么人家。可是,能动用乡里的关系,盖起那么一排大屋,那是一般人物干的事儿吗?
不管他多大年纪,只要他娶了林家的闺女,就得为林家办事儿。但这办事,得分谁说。
上次和你二哥闹成那样,你二哥二嫂能让女婿帮咱们?要是不帮。再大的官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爹和你娘年纪都大了,没什么指望了,就想着让你和你大哥能有点儿出息,我们不是不想你二哥有出息,可他那个脾性。能有什么出息?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要是不好好用起来。老林家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所以,你们都听我的,沉住气。
咱们沉住气了,你二哥二嫂就沉不住气了,等他们求过来,爹和娘就让他们和那边女婿商量,解决你们兄弟俩的工作问题,把初春初秋弄出去上大学,初东这边,找个离家近的公家单位上班,别的要求,咱就不提了。”
这些个打算,林老爷子已经说了不是一次了,可是每次他说起来,林宝江两口子林宝海两口子和刘美清都是喜的两眼发光。
是以,当他再这么强调一遍后,原本因发现林宝河和赵玉兰骑自行车去了小林村而慌乱的众人,心也就定了下来。
是啊,就算是再大的官,要是不帮他们,有什么用?
要不趁着结婚这会儿把要求提出来,以后再说,谁能听他们的?
这是他们为自己争好处的唯一机会,尤其在上次老爷子老太太把林宝河两口子逐出林家以后,他们能用的,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
“老二家那大瓦房,是真好啊!”郑三巧忍不住感叹。
一向淡定的老三媳妇杨爱华也点头:“是,咱全公社,独一份儿,那房子,在里面住着,喘气都顺溜。”
“要不是初夏嫁的男人有地位有本事,他们敢把房子盖的那么拔尖儿?”林老太太就撇嘴,“整天说疼闺女,到了这时候,还不是先想着自己个儿?”
“娘,我觉得这事,宝河和玉兰能答应,还是因为疼闺女,就初夏那样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嫁个一般人家,哪能被稀罕?
估计宝河和玉兰就是不想让闺女受气,才应下了这门亲事儿,年纪大点儿怕什么,等他死了,初夏再招个上门女婿,玉兰和宝河可不就能一直守着闺女过日子了?”
刘美清听婆婆这么说,一脸的恍然:“娘,我这些日子就想不明白,二叔二婶那么疼初夏,怎么能不管不顾的把她嫁了,让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还是娘脑子活络。”
“别跟着瞎说!”别人说话自己不能插嘴,自家老婆说话,林初东还是可以训斥两句的,虽然他的那个自家老婆也不听他的。
对于爹娘和爷爷奶奶小叔小婶这么算计二叔一家,林初东是极不赞同的,可惜他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没人听,没办法,只好每次开会,他就坐一边装布景板,然后,等会开完了,他再悄悄的去给林宝河两口子报信,好让他们提早有个打算。
和他同样不赞同这事儿的,还有林初春,每次一家人商量的时候,他都是坐在一边一脸的讽刺,而且他再三申明,他不想去上大学,他会等够了年龄去当年。
而今年,他的确也如了愿,但到今天为止,林小叔林小婶还没答应他让他入伍,他们更希望的,是让他去上大学。
为了防止他像偷偷去验兵一样,再偷偷去当兵,林宝海和杨爱华把他的入伍通知都藏起来了,并且以此为要挟,让他来参加家庭会议。
要不然,他才不来受这个罪呢,一个个跟个小心眼的黄鼠狼一样,眼巴巴的盯着初夏那个肥鸡,恨不得立马撕巴干净了吞入肚儿。
这哪像是一家人?估计就算是仇家,也就这样了吧?
将近十点的时候,林宝河和赵玉兰返回了大林村,差不多同一时间,林宝河和杨爱华也带着一双儿子回了家。
拉锯战继续进行中。
第二天,林老爷子林老太太悠哉游哉的在家等了一天。
第三天,林老爷子林老太太略显期盼的在家等了一天。
第四天,林老爷子林老太太眼巴巴的在家等了一天。
第五天,林老爷子林老太太翘首期盼的在家等了一天。
第六天,林家众人聚一起,焦急的等了一天。
第七天…
一直到第十一天,林老爷子林老太太和林宝江林宝海等人,也没等到前来求他们的赵玉兰和林宝河。
这时候,他们是真的淡定不下去了,明天,就要来接前去参加婚礼的亲戚了,他们不信,林宝河和赵玉兰竟然真的敢抛弃他们?!
与林老爷子这边几人的焦虑相比,林宝河和赵玉兰心里也不轻松,不过,那是因为要嫁女儿的缘由,和林老爷子等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们在去赵家的那晚已经商量通透,只请疼爱初夏的亲人去参加婚礼,旁的,靠边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