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拨半天。
这天早晨,沈兴业兴致勃勃、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拿着自己的旷世巨作,穿上约定好的黄色衣服,准备与笔友见面。
上午九点,沈兴业到达了夫子庙门前。
身为一个自认为的文人,沈兴业遥遥对着孔老夫子拜了拜,暗中祈祷至圣先师可以保佑他文思不竭。
拜过之后,沈兴业左右扫视,寻找目标人物。夫子庙前人来人往,但这个时代的人服装颜色整体为深色素色,招摇的大黄色衣服应该很扎眼。
但沈兴业左看右看,没看到第二个穿着大黄色衣服的人。
“奇怪,人呢?”沈兴业不禁奇怪:“话说为什么要约在夫子庙啊,这里人这么多。”
就在这时,一个人靠近了沈兴业的背后,低声说道:“你就是‘夜色’?”
我笔友找过来了?
沈兴业一个激灵回过头来,想看看自己的笔友是什么样的。结果看到之后,却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因为他身后站着的赫然是一个女生。这女生戴着酒瓶底般厚实的圆形眼镜,长长的刘海毛躁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还有那身土里土气的衣服上似乎还沾着点颜料。
这种不修边幅的感觉确实有艺术家的气息。
但——女的?
我的笔友是个女的?
沈兴业正懵着,那个女生继续开口了,声线有点生硬:“回答我,你就是以‘夜色’为名一直给我写信的人吗?”
沈兴业愣愣点头:“对,我就是‘夜色’,你…”
那女生却打断他,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傻孩子如实道来:“我叫沈兴业啊,你不是知…”
女生继续追问:“你是凤鸣一中高二一班的学生吗?”
“对,就是我,你…”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女生指向沈兴业的巨作:“是你一直在信里宣称的那个笔记吗?”
“对,是这个没错…”
“你把它拿过来,是想让我看吗?”
“本来有这个打算…”但现在发现笔友竟然是个女生,沈兴业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等——女生?
一直与我心灵契合的,竟然是个女生?
我悟了!
沈兴业眼中精光一闪,只觉自己一下子看穿了命运的玄机——这种展开,不正是我的桃花运么!
想想看,女神虽然楚楚动人,但却不懂得我的艺术。而这姑娘傻里傻气土不拉几的,但却与我心灵契合。
肉身上是女神抚慰,心灵上是土妞共鸣。
虽然纯洁如我很想专情,但,没有办法啊女神,我是个艺术家,我拒绝不了来自艺术、来自命运的呼唤!
左右的犹豫,良心的折磨,灵魂偷情的负罪与沉沦黑暗的快乐,啊好一幕莎士比亚一样的悲喜剧。
这,就是我大文豪沈兴业的命运啊!
虽然土妞挺土的,而且性格上似乎有点自说自话,但艺术家不都是自说自话的么?而且,再怎么土也比油腻肥宅强吧。
况且一般桥段不都是这么设定的么,不起眼的土妞打扮打扮一下子华丽转身,万人惊艳。
我相信,在这副啤酒瓶底一样的眼镜下面,一定是魅惑众生的美眸!
但——是——
眼镜下面是不是魅惑众生的美眸还不好说,对面姑娘的眼神倒是一下子犀利了起来。并不算高的身躯里一下子迸发了强大的气势,整个人恶狠狠的逼了上来:“告诉你,沈兴业,你事发了,准备跟我去派出所吧!”
“啊?”美丽的幻想忽然腰斩,沈兴业懵了:“什么事发?什么派出所?我怎么了?”
“什么事?这不明摆着的么。”女生趁人不备,劈手将沈兴业的笔记本夺走。随意翻了翻之后,一脸笃定道:“耍流氓,还是长期耍流氓,又是公共场合耍流氓。”
“耍流氓?”女生的话如同一记重击,打在了沈兴业的软肋上,让沈兴业一下子慌了:“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还敢狡辩?”女生上前一步,哼哼冷笑:“长期给我写那种信,字里行间污言秽语,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沈兴业后退一步,脸色一白:“这…”
女生再上前一步:“多次提及你的笔记,结果里面通篇瑟琴无法直视,还要强制未成年少女观看,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沈兴业再退一步,瞠目结舌:“我…”
女生还上前一步:“而且你还多次描述你的下流想法,并要求未成年少女给你画不堪入目的图画,这岂止是恶心,简直就是恶心,流氓中的死流氓!”
沈兴业只觉天打雷劈:“不是,等,等下,我,我不知道你是女生啊!”
女生哼了一声:“你有证据证明你不知道我是女生吗?我可有充分的证据整明你耍流氓。你所有的信件,我都保留着。你的这个笔记,我也拿到手了。还有,你看这是什么?”
女生从兜里掏出一个录音机,哗啦哗啦倒了下磁带,然后咔哒一下摁下了播放。顿时,沈兴业刚刚亲口承认自己笔名、真名、身份、所作所为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兴业慌张中想去抢,女生却往后一撤,淡定自若道:“我劝你还是冷静点。知道我为什么把会面地点定在这里吗?如果我尖叫一声‘耍流氓’,你猜猜会有多少人冲上来痛打你?”
沈兴业已经开始打哆嗦了,垂死挣扎道:“你,你不也给我写信了么,你也是…”
“我是什么?我的信里有什么问题么?都是你自己色人见色。再说了,就算稍微有一点小小的问题,也只能说明是本姑娘智勇双全,是在引你现身而已。”女生微微一笑,悠然说道:“大才子,你自比学富五车,我问问你,刑法典对于流氓罪的规定中最高量刑是什么?”
枪毙。
“以你的所作所为,该怎么量刑?”
枪毙。
“所以,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从枪毙五分钟改成枪毙两小时。
但,但,但——我才十七岁啊啊啊!
沈兴业眼前发黑,喘不上气,只觉人生已经完蛋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兴业急中生智,反向思考。信件、日记、夫子庙、流氓罪、录音器…大脑如同过电一般把这女生的所有作为串联了一个遍,让沈兴业找到了一个不可能中的突破口,一个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
那就是——
“姑奶奶!!”沈兴业简直要给跪了:“您到底有什么想吩咐的,您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