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自然满心又惊又喜,再度闭目,倾尽全身之力运行功法,悉心地进行感应。
那诡谲奇妙的感觉愈发分明,仿若有一股极为细微却又满溢着蓬勃生机的力量,于丹田之中悄然地翻涌着。
郁自然能够确切无比地觉察到,那原本已然消逝不见的水行灵根,竟好似从神魂深处萌蘖而出,恰似一颗沉眠许久许久的种子,终究在那如丝如缕的春雨润泽之下,开始萌生出嫩绿且娇脆的新芽。
半年光阴悠悠而过,郁自然总算近乎将这处灵泉所蕴含的癸水精气提炼完毕,他的水灵根也已恢复得七七八八,然而境界上,凭借玄冥真水箓也仅仅只修炼到了琴心中期而已。
乙木灵力与癸水灵力,其质量和能量密度在相同境界之下相较于普通灵力要高出数倍之多,这便意味着倘若所使手段相同,那其效力威能更是要强出数倍不止。
如今同样处于琴心境后期,按理来说,寻常的修士决然不会是郁自然的敌手,可他却极为欠缺攻伐斗法的手段,甚至连最为基础的玄器都未曾拥有,真可谓是一贫如洗。
时至今日,继续闭关已然难以再有精进,也唯有先出关再做打算了。
那些欲谋害郁自然的人即便依旧在暗处窥探觊觎,想来也决然不敢在宗门之内公然出手将少宗主击杀。况且此刻的郁自然已然拥有了一丝可供自保的力量。
这少宗主的身份在宗门内必定是极为好用,那藏书阁更是让郁自然垂涎已久。郁自然缓缓站起身来,打算出关之后先前往藏书阁一观。
蓦然间,一阵剧烈至极的头痛猛地袭来,且并不似往昔那般稍稍忍耐便能消退。
此次的头痛愈发剧烈起来,不断加剧直至最终演变成来自灵魂深处的那种锥心剧痛。
“你逃不掉的!桀桀桀…”一阵诡异的怪笑声自灵魂深处悠悠响起,紧接着郁自然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撕扯之力,似乎要将他生生地撕裂开来。
此时的郁自然,身体完全虚脱无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在这如潮水般剧烈的痛苦之中,不住地抽搐痉挛着。
蓦地,他的视角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先是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继而是后颈、后背,直至整个身躯都尽收眼底。
郁自然惊觉自己再度丧失了对身体的触感。
心下大骇,这是死了吗?!还是神魂出窍了?
还未及他多加思索,一股极为强横的吸力便如狂暴的漩涡般猛然将他抽吸进去,郁自然径直坠入了一条无比漆黑的通道之中。
这与往昔所经历过的传送通道截然不同,此间纯粹是毫无半点光亮的极致黑暗,如墨般浓稠。
郁自然置身于这黑暗的通道内,仿若被无尽的虚无所层层吞没,四周静谧得令人胆寒,仿佛连声音的概念都已在此地消失殆尽。
郁自然持续不断地坠落,不停坠落,时间的概念全然模糊,不知过去了多久。
终于,郁自然察觉到那股吸力似乎在缓缓减弱,而他坠落的速度也随之渐渐放慢。
最终,宛如冲破了一层无形的隔膜,猛地从黑暗通道中激射而出。
郁自然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阵烟尘。
他缓缓睁开眼眸,入目的是满眼血红色的天空,上下颠倒的陆地,残损绵延的灰黑宫阙,以及那死寂沉沉的压抑气息。
他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上一世他是在死后才来到此地,难道这一世又已然身死?!
郁自然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瞳孔猛然一阵剧颤。
双手依旧隐隐虚幻透明,只是这次却没有了之前那样的金光。
但仔细比较,却又和那些亡魂不同,没有任何的灰雾逸散,而是十分凝实,有如有描边一般,毫不逸散,通体散发着莹莹蓝光。
体内刚刚修成的灵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似乎灵力只能存在于肉身之中。
嗯?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郁自然摸出来一看,竟然是那布满裂纹的琥珀。
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散发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和之前那种金光十分相似。
郁自然心中不禁诧异,推断此前的金光来源恐怕就是琥珀了。
他将琥珀拿在手中反复观看,尝试是否可以激发它的金光让其覆盖自己的周身。
然而,琥珀似乎是因为已经碎裂,不管他如何尝试,放在胸口、亦或是顶在头顶都再也无法达到之前的那种周身覆盖金光的效果。
唯有握紧在手心时,这只拳头隐隐散发着金光。
郁自然将琥珀紧紧缠绕在手心,具体是否如他想的一般,还得经过试验才能知晓。
检查周身后,发现上次鬼将遗留的令牌和丹丸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似乎上次离开这里时便定格了一般,这种感觉更像是…存档?
想到上次离开这里是通过那发光的池子,郁自然便抬头仔细寻找。
虽说略有迷雾遮挡,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那荡漾的光芒在这昏暗死寂之地应是极为明显的,这回他却完全没找到。
郁自然心里暗自猜测,上回可能是角度比较巧,而这回可能是距离太远了或者被建筑给挡住了?
此处着实极为怪异,郁自然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此时的他身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之上,脚下的地面极为坚硬,到处都是裸露的尖锐漆黑岩石,在血红天空的映衬下,那些岩石仿佛被染上了一层血腥之色,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山腰上偶尔有几株奇形怪状的枯树,枝干扭曲如麻花,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它们的叶子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诡异声响。
一阵阴风吹过,扬起一些沙尘,让郁自然不禁眯起了眼睛。
向山下眺望,一座被高耸围墙环绕的大殿跃入眼帘。
整座建筑浸没在无穷的灰黑迷雾之中,大殿巍峨雄浑地矗立着,在朦胧缥缈间,那恢宏而威严的轮廓若隐若现,恰似一个缄默的巨人无声地静卧于斯。
那围墙宛如一道隔绝生死的森严壁垒,通体漆黑似墨,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骨子深处都不禁阵阵发寒。
郁自然尝试往山上行去,但走不多久,前方道路骤然折断。
整座山仿佛是被无法想象的恐怖伟力一刀两段,山峰整个断裂,漂浮在远处的血红虚空之中。
此刻,别无他途可选,郁自然唯有先行沿着那模糊可辨的蜿蜒山路徐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