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汹涌,蜿蜒不息,暗红色的血水似永无止境一般,将比试场地牢牢包裹,当中散发的凶残肃杀之气,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血海之中,苏妙眉头一皱,叶桀施展的血海难渡,压根没有灵力不支的迹象,给她带来的压迫感,比之血河修罗,也逊色不了多少,这也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他的血海难渡,到底是什么等级?小成?大成?又或着说…更高?”
于此同时,苏妙的脑海中,也传来云裳仙子的惊呼:“小心,千万别被血海围拢!我曾经和血池殿六转血魔交过手,一旦被血海围拢,他们便能更进一步,施展出浮屠血炼、血中之影等强力杀招!”
苏妙暗自咬牙:“那修罗桀不过才二阶筑魄境,连鬼仙都不是,怎么能施展出如此强力的杀招?”
药音关切的提醒,也在苏妙耳边响起:“小心为妙,他的神色如此镇定,也许不是被吓傻了,而是真有什么依仗!这场对决我们不能出手,只能维持冥灵法宝的形态,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苏妙头顶,那朵鲜红的花朵,如今赤光大放,在血海的映衬之下,反倒更显娇艳欲滴,红花仙子发话道:
“什么血海难渡?便让我来破了此招!我的绛红胎生花专破化形功法,无论是肉身化形,还是法身化形,都能一概破之。苏妙,你且运起杀招,不要给他任何机会,待到化形一破,便给他一个教训尝尝!”
苏妙依言提剑,眼瞳微眯。她记得血河修罗曾提到过,叶桀偷学了厉鬼压身,甚至能反过来,用厉鬼压身影响血河修罗,如今再加上叶桀手中的种种冥灵法宝,说不定真有机会威胁到她,她必须使出绝招,速战速决才行!
刺眼的红芒一闪而过,光芒照耀之处,延绵不绝的血海轰然解体,叶桀功法被破,身形从中脱出,脚步一颤,勉强稳住身形。
苏妙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她升至半空,手中的剑法蓄势待发,纯白无暇的剑光不断凝练,令她姣好的仙颜更显遗世出尘,当中的威势,就连比试场地外的防护法阵,也隐隐嘎吱作响。
“修罗桀!你能偷学凡俗功法,偷学的了仙法吗?能在广寒剑诀下魂飞魄散,也值得你骄傲了!尝尝我的彗星袭月剑!”
苏妙发出一声娇呵,当她气势凝练,威势达致顶点之际,也迎来众人一阵叫好:
“妙柔仙子,请您给那些愚昧无知的修罗一个狠狠的教训!”
“妙柔仙子不愧为玄女传人,这手剑诀,当真是凌厉至极!”
“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议论不断,与此同时,叶桀脑海中,也传来了任长虹的绝望惊呼:“彗星袭月剑?她竟然练成了广寒剑诀中的彗星袭月剑?这怎么可能…”
叶桀扬了扬眉,有些疑惑:“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任长虹语调颤抖,往日的冷静抛之脑后,只剩下深深的惊恐,“广寒剑诀,乃是玄女派至高剑法,派中许多令外人羡慕的剑法,例如冷月剑法、残月剑法,都是基于广寒剑诀简化而来…”
叶桀哦了一声,他记得沈清歌修炼的便是冷月剑法,没想到冷月剑法的背后,竟还有这般隐秘。
见叶桀不语,任长虹还以为他被吓到了,赶忙补充:“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一旦彗星袭月剑的力量蓄积完毕,运功者将化作一颗剑芒凝练的彗星,摧毁前方一切阻碍。传说此剑若能发挥到极致,足以将天上的月亮洞穿一个窟窿…”
感受着彗星袭月剑的力量,任长虹显然是被吓到了,叶桀不明白的隐秘,她可是清楚的很,那根本就不是二转仙人能够掌握的剑诀。
苏妙能在二转鬼仙的境界,施展出彗星袭月剑,已经足以说明她的潜质。
对此,叶桀只是淡淡一笑:“仙法又如何?此招这么有趣,我也来一试好了。”
闻言,任长虹愣住了,叶桀身后的披挂也不自然的僵硬几分:“难道说,你…”
正如任长虹所想,叶桀肩上,袖珍女孩乖巧而坐,她睁大眼,明晰清亮的眼眸深处,倒映着一连串的画面,将苏妙的动作一分不少的看在眼底。
在星月玲珑蛾的帮助下,叶桀的脑海中,也多出了一些不属于他的知识,那是关于仙法的知识。
而在一旁,苏妙竭力运功,无数道锋锐逼人的剑芒在她身旁交织凝练,将她的身形包裹其中,犹如一颗纯白的大茧,亦如天边明亮的彗星,任何人一旦触碰,便会被剑芒切割成灰,不会有任何其他可能。
苏妙瞥过叶桀,眼底泛起几分得意,此招一出,也意味着胜局将定,虽然那位修罗甚是讨厌,但苏妙还是给他一个投降的机会,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待到彗星袭过,只怕他真得魂飞魄散了。
然而,这一眼,却让苏妙再也挪不开视线。
却见叶桀不紧不慢的伸手一握,刚刚残留一地的血水受他所召,道道血色匹练汇集而来,在他掌中凝成一把通体赤红的鲜血剑刃。
他缓缓举剑,竟是学着苏妙的模样,运转彗星袭月剑,但动作更加粗糙狂放,连带着汇集而来的剑芒,也并非纯白,而是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猩红色。
同样是彗星袭月剑,在血色剑芒的包裹之下,叶桀仿佛化作了一颗凶异至极的妖星,与苏妙化身的洁白彗星截然不同,遥遥对峙,气息丝毫不落下风。
此情此景,令围观众人面色剧变:
“那不是妙柔仙子的招式吗?怎么连那位修罗也会?”
“一定是冥灵法宝的功效!我从未见过这种事情,竟然连他人施展的仙法,也能用冥灵法宝模仿出来。”
“这下糟了…妙柔仙子,您可不能输啊…”
众人议论不休,为台上的苏妙担心不已。而作为众人议论的对象,苏妙正暗自咬牙,原以为轻而易举便能取胜的加赛,竟然出现这般变故,叶桀的手段,当真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偷学我的招式又如何?彗星袭月剑需要仙元催动,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你没有仙元,招式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空壳,等着接招吧!”
苏妙用力咬牙,身形终于动了,无数道纯白剑芒包裹的形体不显臃肿,速度反而快到了极致,只听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一颗庞大的彗星便朝叶桀袭来!
“来得好!”
在气机的牵引下,叶桀早已对她的进攻了如指掌,血色妖星浩瀚而起,与纯白彗星正面碰撞!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众人纷纷捂住耳朵,就连少数境界较低的仙人也同样如此,那强烈的爆炸声,几乎要摧毁他们脑海中的一切念头,天地仿佛都在那声炸裂中归于沉寂。
不少冥灵殿长老,早在感受到彗星袭月剑的威势时,便再也坐不住了,若不是长老们及时出手,加固防护法阵,此次碰撞的余波,指不定要抹去多少生灵。
烟尘四散,遮蔽了场中之景,众人一个个翘首而盼,想要知晓比试的结果,妙柔仙子到底赢了没有?
终于,漫天尘埃缓缓落下,场中之景,却深深出乎众人的预料。
在那记惨烈的碰撞之下,妙柔仙子发丝凌乱,俏颜上也沾染些许灰尘,她跪坐在地,气息大乱,看上去十分狼狈,压根不复玄女传人的神韵。
与之相比,叶桀则好上太多,他神色淡然,气息平缓,雪白的披挂自他肩后抖落开来,也为他增添几分不凡的威势。
叶桀伸手,抚了抚肩头的星月玲珑蛾,袖珍女孩正一脸倦怠,周身光芒黯淡下去,为了偷学苏妙的彗星袭月剑,她可谓耗尽了全身力气,倘若继续偷师的话,必然又会陷入崩解的境地。
袖珍女孩望着叶桀,眼底也浮现几分信赖,不管苏妙再施展出什么仙法,她都会为叶桀偷师过来,哪怕灵魂崩解也没有一句怨言。
“不必再偷学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好好休息吧。”
叶桀关切一笑,解除了幽蝶的冥灵神决,将她收入怀中,让她安心休息。
“修罗桀!你在干什么?我还没败呢!”
见叶桀泰然自若,已经开始解除冥灵神决,分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苏妙尖吼一声,眼瞳中也泛起点点冷光。
叶桀摇了摇头,在彗星袭月剑的碰撞之下,苏妙体内的仙元消耗殆尽,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在撑着,但她仍不放弃,非要分个生死高下。
苏妙身上,那些师祖化身的冥灵法宝,一时间也陷入沉默,作为这场对决的亲历者,她们感受到的,也远比苏妙更多。
红花仙子语调沉重:“那位修罗很不对劲…他并非单纯模仿你的仙法,他刚刚施展出的彗星袭月剑,分明有着化境层面!而苏妙你的彗星袭月剑,仅仅只有小成阶段。”
云裳仙子也长叹一声:“说的没错…彗星袭月剑,乃是真仙才能施展的仙法。那位修罗分明只有二阶修为,到底是怎么施展出来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身上冥灵法宝的效果吗?简直不可思议!”
这时,苏妙所握的三品神剑轰然四散,药音主动解开了冥灵神决,在苏妙身旁站定,神色失落的开口:
“虽然我不愿这么说,但你已经败了…小成与化境层面的彗星袭月剑对碰,结果显而易见。如果不是那位修罗最后留手,放了你一条生路,只怕你已经魂飞魄散了…”
药音的话,令其余师祖陷入沉默,以她们的见识,自然也看出叶桀未动杀心,反而处处留手。只是,真要承认失败,将殿内主帐拱手让人,还是令她们遗憾不已,神情苦涩。
“我败了?谁说我败了?我不是还在台上吗!”
苏妙用力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接受这一结果,望向叶桀的眼瞳更加愤恨:
“这场战斗还没完呢!我怎么能交出主帐,让大家成为被除名的孤魂野鬼?想让我认输,连门都没有,只要我还有一丝力气,这场比试就不会结束!”
感受到苏妙眼中的恨意,叶桀长叹一声,看来这场加赛,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不将苏妙打到连站都站不起来,她是不会服输的。
倘若不久前,苏妙同意平局的话,也许这场加赛都不会发生,叶桀等人也得以逃过一劫,但正因为她对主帐如此执着,逼得叶桀不得不拿出全力,这才招致败局。
苏妙的话,令协助她的师祖们一阵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才好。
苏妙挣扎着爬起身来,仙元的剧烈消耗,早已透支了她的气力,她徒然地望向身旁的药音,连施展冥灵神决,将药音化剑的力气也不剩,全部的力量,都在彗星袭月剑的碰撞下耗尽了。
叶桀将苏妙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免有些为难,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也传来了林晗烟的提醒:
“主人,用我的力量,我化身的烟波浩渺索,足以将她束缚,又不伤害到她。”
闻言,叶桀微微点头,林晗烟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动出言献策,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想了想,便开启传音:
“以后不必称呼我为主人了,我不是说了吗?不管此战的结果如何,以后你都是家人的一员,叫我叶桀即可。”
叶桀的话,令林晗烟感动无比,在傀儡符的操控之下,她的生死,都由叶桀一手掌握,终生只能以奴仆身份而活,称呼主人也是应该的。
可叶桀不这么想,家人之间的关系当然是平等的,又哪有主仆之分?这种变化,也令林晗烟的内心涌起一阵暖意。
“我怎么能直呼其名呢?以后我还是叫你桀哥好了!”林晗烟娇笑一声,她记得在天玄殿初遇叶桀时,他身旁的同伴,可都称呼他为桀哥。
叶桀笑了笑,伸手一挥,林晗烟化形的烟波浩渺索纵贯而出,绳索游移,犹如一条灵蛇,将苏妙牢牢捆上数圈,束缚在原地。
纵使苏妙再怎么不愿,如今动弹不得之下,逞强也毫无意义,反倒让他人看了笑话,最终只得垂下头来,选择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