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陶继续说道:“后来大明出兵北伐,有深入大漠草原追击元朝的残余势力,直到将他们打得狼狈鼠窜,不成气候,这时候高丽才出兵济州岛,而且多次战败…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高丽才把济州打下来,吞并济州后,济州岛民并不服,特别是岛上的蒙古人动不动就叛乱,搞得高丽焦头烂额…”
“陛下,济州岛北控高丽,东制倭奴国,西面连接大明,对于朝廷控制此两国还有倭寇都大有益处…
若是有朝一日进兵倭奴国,此处就是一块很好的后勤补给,以及兵马休憩之所,
元朝征伐日本的时候,耽罗既是后勤之地,武器军械不算,光是战船就造了一百余艘,同时也是东征倭奴国的出发地…”
瞿陶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那就是有拿下济州岛!
而济州岛对于控制高丽和倭奴国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
练子宁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说道:“济州岛毕竟在高丽手中,现在若是拿回来…很怕不太好说呀…”
铁铉适时说道:“当初元朝就把冀州作为流放犯人之处,我大明循元朝旧制,把耽罗作为犯人流放地,朝廷把陈友谅之子陈理、明玉珍之子明升流放到济州岛,
几百北元之后,又将俘虏的蒙古贵族送到济州岛…即便到今日,我大明仍然对济州岛有一定的管辖之权,所以即便是收回济州岛也无妨!”
练子宁担忧得道,“陛下,如今高丽还遵循着当出的约定,把济州所出产的战马提供给我们…”
“说到战马末将就来气!”
盛庸一脸不忿的说道:“你们是没有亲眼看见高丽提供的是什么马!看到了你们也会愤慨!
济州非常适合养马的地方,水草丰满、气候适宜,也曾经作为蒙古的养马之所,
元朝灭亡时,耽罗仍有战马二三万匹,这些都是蒙古马,是上等的战马!但是高丽提供给我们的不过就是“乡马”而已,矮小瘦弱,一看就是劣等货色!
对了,高丽提供的马不是到京城了吗?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以前往一观,一看便知!”
朱允熥眉头一皱,看向户部郎中暴昭道:“怎么,高丽送来的马竟然如此不堪吗!当真无法用以做战马?”
“这…”
暴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回禀陛下,高丽小马耐力虽然比较好,但作为战马使用还是不行的…”
“瞿陶,你亲自去看看他们送来的到底是什么货色!”朱允熥吩咐道,明显有些生气了。
“是,微臣遵命!”
几人散去离开皇宫之后,瞿陶现在要去看一看战马,这也是陛下交代的差事,而且陛下也显然等着回话,所以他不敢稍待。
在京城东面三十余里,有一处马场,这里是接收高丽马的地方。
天上仍然在飘着雪花,瞿陶骑马来到此处,负责养马的小官赶紧前来招呼,带着瞿陶观看。
看着一匹一匹低矮的小马,瞿陶的眉头也越发紧皱,尽管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亲眼看到就这样只能用于拉车干活的马时,仍然止不住的气愤。
大明本来就缺少战马,为了获得马匹,大明与西戎进行茶马交易,也从草原上偶尔获得,可得到的战马数量依然有限!
高丽,一个撮尔小国,竟敢如此湖弄!
“高丽送来的马都在这里吗!”
“回将军的话,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
“送马的人呢,让他来见我!”
小吏见他面色阴沉,吓得哆哆嗦嗦的道:“负责…送马的高丽官在公衙里,正在吃酒,已然喝醉了…小的为将军把他叫来?”
瞿陶手中的马鞭一挥,“去,把他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喝得醉醺醺,身穿高丽一上的小官就被两个小吏扶了过来,
那名高丽小官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嘴里不满的嚷嚷道:“酒还没有喝完,别拉我…让我吃完了再说,放开我,你们实在太无礼了,我要…”
他是会大明话的,虽然口齿有些不甚流利,可每句话都能听得懂,毕竟负责送马又怎能不懂交流呢。
《日月风华》
小官被拉到瞿陶跟前,他看了看瞿陶,醉眼朦胧的笑道:“你是谁?是陪我喝酒的?来来来…你们中原的酒就是好,肉也好,呵呵,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不醉不归…”
瞿陶眉头紧皱,看着他甚是厌恶,“我问你,这些马是从何处来的?为何都是低矮小马!”“
“你是说马呀,当然是我们高丽生的马了!别看个头小,这马的耐力…可不小!”
“按照大明与高丽之间的约定,你们每年应该供送优质战马两千匹,这难道就是战马吗?还有,这数目是多少,可够两千匹?”话到最后,瞿陶已经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小吏。
小吏急忙道:“回禀将军,高丽送来的马是一千二百六十三匹,少了七百三十七匹…”
那高丽小官不以为意的说道,“今年气候不好,再加上瘟疫和疾病,很多战马都死了,就着一千二百多匹还是我们…东拼西凑的,今年不够数目,你们就先收着吧,我们高丽也不容易…”
瞿陶眼睛一瞪,“放肆!天朝上国,你胆敢不敬!”
高丽小官一脸无赖道:“没有不敬,只是我们高丽实在拿不出那么多战马,呃…”打了个酒嗝,胃里面的酒水上涌,赶紧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瞿陶咬了咬牙,他当然知道这都是借口!
但事情该如何处置还要陛下决断,他也实在没有心情与这个醉汉理论。
回到谨身殿,瞿陶明显发现这里的气氛明显凝重。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低头捶胸,默默的不敢说话,就连殿外的侍卫也小心翼翼。
见朱允熥正面色不悦的坐在椅子上,瞿陶赶紧跪下来,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在他面前的地上还有一份奏章,显然是被皇帝扔掉地上的。
能把皇帝惹到生气,不知道这奏章里写了什么?
朱允熥抬了抬手让他起身,瞿陶把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向他禀报了一遍。
“地上是高丽的国书,你看看。”
“是,微臣遵命。”
瞿陶捡起国书看了起来,只不过刚一入眼心就往下沉,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陛下,高丽未免也太放肆了,国书之中的言辞不逊,在哪里还有藩属国的对于上国的尊敬!”
朱允熥问道:“蒋瓛,高丽的这份国书是谁写的?!”
蒋瓛赶紧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写这封国书的人乃是高丽国王李承贵的左膀右臂,奉化君郑道传。”
朱允熥点点头,下令道:“高丽所上表笺轻薄戏侮,派人前去高丽,让郑道传来京城!”
在历史上,洪武二十九年,明太祖朱元章借口朝鲜所上表笺“轻薄戏侮”,派尚宝司丞牛牛等来朝鲜,点名要求郑道传来南京解释情况。
李成桂为此密询廷臣,多数主张不交,最后以郑道传有“鼓胀脚气病症”为由拒绝交出。
翌年,朱元章继续追责郑道传,李成桂又推说郑道传病未痊愈。郑道传问题导致明鲜关系进一步恶化。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朱元章更威胁李成桂如果继续用郑道传的话,两国将进一步交恶,明朝也会兴师问罪。
郑道传仍然抗拒,并怂恿李成桂做好与明朝撕破关系的准备,训练士兵,教授阵图,以备攻辽,
虽最后被左政丞赵浚阻止,但李成桂也无意按明朝要求交出郑道传。
所以高丽与明朝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后世一些视频或者公众号那里所说的亲密无间、毕恭毕敬!
“蒋瓛,李成桂虽然非常信任郑道传,可在高地也并非铁板一块,朕听说在开国工程当中他排第四,剩下的三人还有裴克廉、赵浚、金士衡。”
蒋瓛赶紧道:“是,尤其是左政丞赵浚与之多有不和…此外李成桂的儿子…”
“算了吧!”
朱允熥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高丽的事你就别插手了,此事交给礼部去交涉吧!”
“是,微臣遵命…”蒋瓛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叩头之后才默默的起身退到一旁。
陛下的问话里面,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锦衣卫在高丽国的大臣之间活动挑拨…
可是根据锦衣卫的禀报,李成桂与他的儿子李芳远关系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因为李成桂听信郑道传的建议要除诸王子麾下私兵。
这要是稍加利用,就会在高丽国内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可是自己还没有说出口,陛下为什么就制止了?并且还不让自己插手高丽国事?
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朱允熥特地选了一条没被太监打扫的雪地来走。
在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看起来又带着几许狡猾的笑容。
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使一国陷入混乱,朱允熥当然乐意顺水推舟。
蒋瓛的提议没错,只是这让朱允熥想到了更多!
在后世他看过一部叫集结号的电影,其中男主和男配要混入敌军后方,让下面的人准备李承晚的军装,
后来男配则踩到了地雷,又遇上美军坦克,就在这紧张时刻男主角让几人放下枪,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钢盔,“李承晚的盟军…成败就看这身皮了。”
“可咱们也不会高丽话呀?”
“咱们不会说,美国人更他妈不会说!
还诞生出来一句很搞笑的话,“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
这不在当年很火的电影两次提到李承晚,所以朱允熥特地上网查了一下,这才了解李氏家族的历史。
一三九八年,也就是洪武三十一年,李成桂的儿子李芳远发动第一次王子之乱,世子李芳硕及其同母兄李芳蕃、姐夫李济等皆遭杀害,除掉郑道传一派…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自己动手,高丽就会陷入内部争斗,
而且怂恿儿子谋朝篡位,也和自己与大明的光辉形象不符嘛…
所以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张辅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建立澎湖卫的事,
这是自己所参与的第一件军中之事,所以他格外上心,随即就缠上了瞿陶,要从他手中要几个讲武堂的学生,这也是陛下恩准的。
朱允熥看来讲武堂学生的名单之后,就敲定了几个人选,让他们分别担任千户、百户之职。
随后张辅就马不停蹄的前往福建布政司,要移几个沿海千户所的士卒前往澎湖列岛。
有了皇帝的谕旨,再加上张辅乃是天子近臣,备受恩宠,
所以来到福建之后每一个官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人敢为难做梗,无论是人员和船只,还是物资的筹备都非常顺利。
此时在北平燕王府中,张辅的父亲张玉向燕王朱棣禀报边防之事。
“燕王殿下,燕山左右两卫的战争部署已经准备妥当了,将士们每天轮流守卫,过冬的冬衣,还有粮食都已经分发到位,
只要鞑靼敢来,立刻就会被查之,也能够及时应对,请殿下放心。”
朱棣坐在椅子上,客气道:“世美是沙场老将了,部署的自然周密,本王没什么不放心的,世美,用茶。”
“多谢殿下…”张玉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与朱棣、姚广孝喝了起来。
朱棣好像拉家常似的说道:“世美,你家人不在身边,北方的天气又冷,这个冬天恐怕有点难熬啊。”
“末将习惯了,能忍耐得住。”
此时姚广孝突然说道:“殿下,晋王殿下的郡主要行及笄礼了,特意发来了书信,一来是为了同贺,二来晋王请殿下给郡主寻一门好亲事…”
朱棣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道:“北平府要抵御瓦剌鞑靼,还要看着朵颜三卫,还有女真各部,
这些敌人已经交了本王焦头烂额了,派人送去一些礼物吧,侄女人生大事,我这个做叔叔的尽一份心就是了。”
“至于亲事,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有心无力啊…”
姚广孝目光如渊,把目光落在了张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