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云府城。
不知道怎么回事,刘炳辉越靠近客栈,便越觉得不对劲。
但让他烦躁的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却根本找不出来。
来到客栈,举目四望不见和尚。
他不由拧起眉毛,下意识看向引路的莲生教徒:“他们人呢?”
“阁下莫急。”
教徒跟掌柜说了几句,带他们来二楼坐下:“那群和尚除了早晚用饭时,多在屋里诵经念佛。”
“眼下还没到饭点呢,他们肯定不会出来,咱在这吃点东西等着,应该很快就…这不来了吗。”
他忽然话音一转,朝楼梯处扬了扬下巴。
刘炳辉顺势看去,正瞧见一名沙弥从楼梯口走出,去柜台跟掌柜低声说了几句,而后便回了房。
掌柜借着送菜的空档,来到桌前低声说道:“他们是提前告知我等,为师父们准备好素斋。”
刘炳辉随口问:“原来如此,他们一般在哪吃?”
“二楼,你们待会就瞧见了。”掌柜放下几盘菜,两壶酒:“待会还有酒菜,你们先吃着。”
“多谢掌柜。”
刘炳辉笑着拱拱手,心里的忐忑渐去几分。
教徒替二人倒酒,口中介绍道:“二位,这水晶肘子可是一绝,赶紧趁热尝尝。”
一口酒,一口肉…。
几人边吃边聊,时不时朝楼梯口看一眼。
没过多久,便见几名和尚鱼贯下楼。
“嗯?”
刘炳辉喝了口酒,不经意瞥向和尚,瞳孔瞬间缩了缩,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怎么了?”
刘炳辉皱眉说道:“这伙人怎么修为这么低?最高才凝血境…这…等等,我的真元…”
话未说完,他脸色勃然大变,酒杯叮当落桌,踉跄着后仰摔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吃的满嘴流油的蛮人,蓦得喷出混杂着鲜血的酒菜,噗通砸倒在地。
“酒,酒里有…”
“毒,下毒…”
刘炳辉目中满是愤怒,怨毒,死死的盯着他,竭力发出嘶哑的低吼:“为…什么?”
“为什么?”
莲生教徒蹲在他面前,撕下人皮面具:“仇辉…哦不,应该是刘炳辉刘公子,您觉得呢?”
“你…”刘炳辉瞧见这张脸,蓦得瞪裂眼眶,张口喷出一蓬黑血:“是你,江…江枫龙。”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左重明做的局。
无论是他也好,蛮人也罢…都身处左重明局中而不自知。
“季长云根本…”
刘炳辉鬓发散乱,如野兽般嗬嗬粗喘着,竭力挤出嘶哑的声音:“他根本…不是莲生教…。”
话音未落,旁边忽然伸来一只纤细的小手,一巴掌抽在刘炳辉脸上,直接把他给抽晕过去。
“这么多废话。”
欧阳玉翻着白眼,不耐烦的道:“捋下灵戒,废去灵脉丹田,打断四肢带走,别让他们死了。”
江枫龙叹了口气:“也不知大人那边,情况如何了。”
“希望他心里有数。”
欧阳玉掩去眼底的忧色,对客栈其他人吩咐道:“赶紧恢复现场,重拍一次吃饭的戏份儿。”
江枫龙揉了揉脸颊,无奈的掏出一副新的人皮面具:“这敢情好,我现在又变成刘炳辉了。”
顺便,他摸出两枚亮晶晶的玩意,扣在眼睛上:“话说,风和里那小子演教主,还演的挺像。”
“别发牢骚了,赶紧的。”
欧阳玉一拧柳腰,带着刘炳辉和那名蛮人便离开了客栈。
没过多久。
街道顿时喧嚣起来,呼喝声不绝于耳。
却见一群和尚以及镇抚司的人,当街纵马呼啸而过,前头带路的正是一名褐黄色眼珠的男子。
嘭!!
房门直接被撞开。
一名浑身是血的莲生教徒,踉跄倒在屋里,手里仅仅攥着一枚留影石:“教,教主…”
“怎么回事?”
“这…”
“教主,仇,仇…”
这名莲生教徒伤势太重,甚至连话都没说完,便直接晕了过去。
“醒醒,你醒…”
扮成季长云的风和里,连忙摇了摇他,无奈拿起留影石,注入一丝真元。
嗡…。
画面映在墙壁上,众人注意力瞬时被吸引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幕,便是刘炳辉三人进到客栈。
就在三人吃着饭,等和尚出来时,事情出现了变化。
只见刘炳辉借如厕理由暂离,紧接着楼上有和尚下来,然后毫无征兆的对客栈的人下杀手。
由于莲生教派的都是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这些武者,仅仅几息时间,便被屠戮殆尽。
紧接着,刘炳辉施施然的走出来,跟和尚熟络的聊着天。
从内容可听出,如来寺跟左重明早有交易,他们帮左重明对付蛮人,对方会送还如来神掌。
而刘炳辉正是左重明派出的,打入蛮人内部的…内奸。
片段的最后一部分讲的是,刘炳辉要带如来寺的人,赶来把剩下的蛮人和莲生教一网打尽。
至此,画面告一段落。
刘炳辉这些家伙,自以为将客栈灭口,殊不知却有人躲过一劫,拿着留影石绕近路及时传信。
“该死的刘炳辉…”
“狗东西,我要活剥了这厮。”
“叛徒,内奸。”
络腮胡等蛮人看的眼眶发红,气的浑身发抖,犹如暴怒的野兽般,恨不得将刘炳辉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窗外骤然响起一声暴喝:“逆贼受死。”
话音未落,便见房顶骤然坍塌,伴随浩瀚佛音回荡,一枚恐怖的金色掌印当空压下。
“不好,躲开。”
季长云反应极快,先一步将络腮胡推开,自己却被掌印压个正着。
“季教主…”
络腮胡看到这一幕,满腔怒意勃然爆发,盯着楼下的刘炳辉,发出彻耳咆哮:“狗贼,受死…”
凌云飞舟,划破天际。
左重明把玩着一枚灵戒,神态可谓悠然。
而刚刚还怡然自得,胸有成竹的老者,现在却脸色青白,额头频频冒汗,俨然惊惧到极点。
“看来,本侯高估你们了。”
左重明抬了抬眼皮,兴致索然:“敢在本侯面前如此嚣张,还以为你有点资本,没想到仅是个源海初期。”
跪坐在他旁边,悉心服侍的白素素闻言,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其实很想说,侯爷您才归元境初期啊,人家比您高了足足一个大境界,嚣张点还有错了?
不过,想到刚刚那一幕,她默默咽下了吐槽的欲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他么能想得到,堂堂源海境的强者,在左重明面前竟然扛不住一剑。
若不是左重明手下留情,老者早就被一剑穿颅,魂飞魄散了。
“可惜。”
左重明面对老者惊惧的目光,施施然叹了口气:“枉费本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一份大礼啊。”
说着,他朝白素素抬抬下巴。
后者会意,起身迈着小碎步来到门外,轻声吩咐了几句。
仅是片刻的功夫。
伴随着一阵哭嚷,怒斥声,三十多名被绳索绑缚着的男女老少,好似牵狗般的被拽了进来。
左重明歪了歪头,笑吟吟的问道:“这些人你可认得?”
陈皓然下意识看向他们,呆滞数息之后,瞳孔骤然一缩:“你们是唐伯父?怎么会这样…”
这话刚说半句,便戛然而止。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盯着左重明,瞳孔中充斥着无以言语的骇然:“难道你,你真…”
唐雯雯的亲眷,为什么会在左重明手里?
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太好猜了。
左重明和季长云,完全就是一个人。
唐雯雯与他隔空交锋时,就被认出了身份,顺藤摸瓜抓住了其家眷。
唐雯雯自以为赢了半招,殊不知身份早已暴露,对方直接抄了老家。
直到这时,陈皓然豁然明白,左重明所说的‘大礼’指的是什么。
如果他们的实力再强些,恐怕这些人就会成为左重明的挡箭牌。
可惜他们太弱,连逼左重明使出全力,使用底牌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拿这些人当挡箭牌。
咔嚓!
左重明突然取出一枚半透明的玉石,表面隐有佛纹索饶,内中似有菩萨盘坐,端庄尊贵…。
随着他剑元吞吐,将之碾碎。
飞舟内响起阵阵梵音,更有莲花频频绽放,飞舟上的人尽感到前所未有过的安宁。
“这是…”
一直半垂着头,闭目不语的老者,猛然睁开眼睛,骇然惊呼:“菩萨舍利?”
更让他心脏抽搐的是,如此珍稀难得之宝,左重明竟然随手就给捏碎了…。
这种行为就像是拿着宝石往河里扔,光他么的听响,纯纯的暴殄天物啊。
“正所谓物尽其用。”
左重明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说道:“你们虽然很废,但也不是毫无作用。”
老者心里颤了颤,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希望。
他刚刚都已经做好被杀的准备了,毕竟这冠军侯的实力,完全就…看不懂。
归元境一剑秒杀源海境,这话说出去谁信?
可这等荒谬之事,真就在他面前出现了。
最关键的是,他就是那个源海境。
“你们…”
左重明嘬着牙花子,思索着说道:“且先跪下,问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