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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9章 向敏中的选择

丰碑杨门 圣诞稻草人 8709 2024-11-04 13:43

  

文人、文臣们还处在震惊和哀嚎当中的时候,燕京城的百姓们惊呼一声,犹如一阵风一样的向四处奔走而去。

  

选官制度的倾斜,代表着很多很多。

  

至少,现在百姓们心中觉得,能考上圣旨中提到的那几所大学堂,就代表着有资格做官。

  

人情社会是我国社会的一大特点。

  

谁都希望家里能出一两个官员,他们遇事以后好有些照应。

  

在古代以宗族为体系的生活中,百姓们把这一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百姓们一哄而散。

  

徒留下了文人、文臣们孤零零的愣在原地。

  

自有科举制度以来,文人们就像是得到了上天的照应,一路横行无忌。

  

科举制度说是在天下间选有能之士。

  

可实际上,最先进入朝堂的一批文臣们,他们会不同程度上的培养一大批的末学后进,成为他们以后辞官以后,继续富贵下去的桥梁。

  

甚至,有些文臣,利用职权之便,干脆直接让家中子弟去参与科考,混一个功名。

  

百姓们皆以为科举是一个很公平的制度。

  

然而,科举并不是一个很公平的制度。

  

至少在文臣们把持宋朝科举的时候,科举制度就一点儿也不公平。

  

每次宋朝朝廷科举取士,录取的人数仅仅只有三百多人左右。

  

而在这些人中,除了极少数的真正才华横溢的人用来充门面外,剩下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通过各种人情关系或者是送贿赂买来的功名。

  

这几乎已经成了宋朝官场上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纵然是皇帝看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是牵连太广,几乎每一个文臣或多或少都有参与。

  

皇帝也没办法下重手。

  

因此,宋朝的科举制度,看似是在向天下取士三百多人,可实际上,天下云云学子,能拿到的名额,却仅有十到二十多个。

  

这也是杨七为何非要跟儒家过不去的原因。

  

他本身就是从科举场上走了一遭的人,对这些个弊端,自然了如指掌。

  

杨七一言几乎断绝了科举路。

  

这让文人、文臣们难以接受。

  

因为杨七不仅断绝了他们的科举路,同样也断绝了他们的富贵路。

  

一些心如死灰的老文人,差点没一头撞死在宫墙上。

  

另一位领头的人在这个时候,苦着脸看向了王旦。

  

他需要王旦拿一个主意。

  

王旦眼看着所有前来请命的文人们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他后背有些发汗。

  

那种眼神他能感觉到是什么意思。

  

这些被他蛊惑而来的文人们,心里都有怪罪他的意思。

  

若不是他蛊惑大家过来请命,也许就不会发生被断绝仕途的事。

  

文人们心里怪罪王旦,王旦也很无奈。

  

他也没料到杨七如此刚烈,如此狠辣。

  

眼看着文人们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王旦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该说些什么。

  

“咳咳…”

  

轻咳了一声,王旦沉声道:“诸位,陛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感觉到了诸位给的压力。眼下陛下暂停了科举,天下文人们皆无晋升之路。

  

到时候,他们势必会狠上诸位。

  

被天下文人们狠上,会有什么下场,想必诸位比我心里更清楚。

  

事到如今,你们看着我也没有用。

  

唯有以死相谏,劝陛下收回成命。”

  

这天底下,没有人是傻子,更没有人会一直被蛊惑下去。

  

许多的文人们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上了套,他们对王旦怒目相向。

  

可是仔细想想,如今他们劝谏不成,却惹了一个大麻烦背在了身上。

  

唯有王旦的建议,才能帮他们甩掉大麻烦。

  

有人恶狠狠的瞪了王旦一眼,低声嘶吼道:“你狠…”

  

丢下了这两个字,汇聚在皇宫门前的文人们,开始继续请命。

  

一个个言辞,远比刚才犀利的多,也激进的多。

  

人群外,向家大郎早就看傻了。

  

如今他要是还看不出自己被王旦忽悠了,那他十八岁的年纪就白长了。

  

他总算聪明了一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往后溜走。

  

绕过了皇宫边上一条狭长的巷子。

  

向家大郎长出了一口气。

  

“呼”

  

“你这个逆子…”

  

向家大郎还没有完全放松,就听到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警醒,抬头望去,就看到了向敏中一脸怒容的站在他身边。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向家大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向敏中面前,低声哽咽着道:“爹…孩儿…孩儿悔不该当初没有听您的话…”

  

向敏中四扫了一眼,发现街头巷尾皆有人头攒动,他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低吼道:“你这个逆子,差点害的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不给老夫滚回府上的祠堂跪着去。

  

等老夫回府以后,好好收拾你。”

  

向家大郎郑重的叩首,低声道:“诺…”

  

旋即,向家大郎起身,匆匆的往家里跑去。

  

对于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昨夜还跟他称兄道弟的那些文人,一点儿也不留恋。

  

向家大郎走后,向家老仆笑嘻嘻的道:“老爷,大公子总算是悬崖勒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算是一桩喜事…”

  

“喜事?”

  

向敏中自嘲的一笑,“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老夫跟随陛下也有些许年月了,多少了解一些陛下的心性。

  

陛下心里对百姓,始终有一份怜悯。

  

可这一份怜悯,仅仅是在百姓身上。

  

换作其他人身上,陛下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能用杀人解决的问题,陛下从来都不会再去选其他路。

  

别看陛下如今只是暂停了科举,秋后算账是陛下拿手好戏。

  

只怕今日在皇宫门前闹事的文人的名字,早早就报知到了陛下的案头。

  

如何处置他们,就看陛下的心情了。”

  

向家老仆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略带迟疑的道:“也许陛下会看在老爷的情面上,饶恕大公子一命。”

  

向敏中摇头苦笑,“你不懂…老夫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远没有吕端、苏易简、寇准三人重要。陛下绝不会因为老夫,就动摇他心中的决定。”

  

顿了顿,向敏中一脸苦涩,“诸葛亮尚且能挥泪斩马谡,陛下又如何不能下节斩大郎?保不齐,到时候还得老夫亲自操刀,斩下大郎的头颅,送到陛下案前。”

  

向家老仆一脸惊恐,“这…不可能吧…”

  

向家老仆的话音刚落地,就看到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黑衣人出现以后,没有施礼的意思,也没有表明身份的意图,他们冷冷的盯着向敏中,问道:“向敏中向大人?”

  

向敏中已经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他缓缓点头道:“老夫就是向敏中。”

  

“随我们走一趟。”

  

黑衣人冷冷的说。

  

向敏中眼中闪过一道悲哀的神色,他转身对向家老仆吩咐道:“派人看好大郎…”

  

向家老仆心头一惊,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向敏中,低声叫道:“老爷…”

  

他也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

  

再联想刚才向敏中说的话,包括向敏中最后的吩咐,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向敏中盯着向家老仆,低声道:“听老夫的,全家能活…”

  

丢下了这句话,向敏中跟随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巷子里,只留下了向家老仆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那儿。

  

半晌,才见向家老仆失声痛哭道:“老爷,都怪小人,若不是小人蛊惑你前来救大公子,您也不会…”

  

向家老仆的自责,无人听见。

  

黑衣人带着向敏中围着皇宫绕了半圈,一路到了西门,带领着向敏中直接进入到了皇宫。

  

皇宫内。

  

御书房。

  

打发了佘赛花和曹琳四女以后,杨七正坐在火炕上闭目养神。

  

向敏中一进御书房,还没来得及施礼,就听到了杨七幽幽的声音,“向敏中,听说你府上的公子,很有才学啊!一篇劝朕书,洋洋洒洒,足有万言,句句真切。

  

看得朕都忍不住想骂一句自己了。”

  

向敏中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躬身道:“臣有罪…”

  

杨七睁开眼,看向向敏中,疑惑的道:“你能有什么罪?难道你不知道,我大燕国,并没有株连的罪责?”

  

向敏中听到杨七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把腰身压的更低。

  

他沉声道:“臣教子无方,这才让他受人蛊惑,做出如此蠢事。还请陛下降罪!”

  

杨七挑眉,笑吟吟的问道:“这么说,你也觉得门外那些人做的都是蠢事?”

  

“额”

  

向敏中有些为难。

  

他只能评价他儿子做了蠢事,但他没办法去光明正大的评价那些儒生。

  

万一传出去了,他在士林里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今后的风向会如何变。

  

万一那些人从罪人,变成了义士呢?

  

眼看着向敏中犹豫,杨七不悦的撇嘴道:“你们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太油滑,一个个滑不溜秋的。看似明哲保身,可实际上在很多关键问题上,并没有绝对的主见。

  

朕很不喜欢…

  

朕喜欢有棱角的臣子。

  

至少在关键时刻,他们有他们应该有的坚持。”

  

杨七一指皇宫南门的位置,接着道:“比如南门外的王旦,就是一个有坚持的人。纵然知道自己已经错了,却也要一直错下去。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愚蠢。

  

可是在朕眼里,这却是一种难得的表现。

  

很多时候,官员们就是因为缺少了一份坚持,这才导致了一个又一个对国家有益的政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若不是他犯蠢,非要跟朕走在对立面,朕以后肯定重用他。”

  

杨七又看向了向敏中,继续道:“向敏中,你该有点棱角。你和吕端一起投的朕,为何朕重用了吕端,而没有重用你?甚至后来者的吕蒙正,已经隐隐开始有压制你的趋势?

  

就是因为他们尚有棱角,而你没有。”

  

向敏中惶恐的低下身,郑重道:“臣罪该万死…”

  

杨七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还是该不了这个坏毛病。罢了,朕也不逼你。朕跟你们这些人说话,不太喜欢拐弯抹角。

  

朕就直说了,朕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做一个选择,帮你打磨出棱角。”

  

向敏中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听他声音深沉的道:“请陛下示下。”

  

杨七问道:“儿子和儒生,那一个更重要?”

  

向敏中浑身一颤,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杨七的这个问题,在向敏中耳中,更像是‘你觉得,那个能活’。

  

保儿子,得罪儒生。

  

保儒生,失去儿子。

  

向敏中一时间,陷入到了两难。

  

还真映证了他入宫前的那一句话,杨七很有可能把儿子的生死,交到他手里。

  

此事若是放在宋朝的朝廷,向敏中就没这么为难了。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保儒生。

  

因为在宋朝朝廷的话,他保一次儒生,相当于保向家百年富贵。

  

和向家整个大家族而言,一个儿子的性命,他舍得起。

  

可是偏偏,这里是大燕。

  

以向敏中敏锐的嗅觉判断,这些儒生们在皇宫门外闹事,已经上了杨七必杀的行列。

  

保他们性命,根本不可能。

  

他如果出言保儒生的话,顶多会落一个好名声罢了。

  

一个好名声和儿子的性命比起来,那就值得向敏中深思了。

  

杨七见向敏中陷入到了沉思,也不催促,而是细细的品着茶,等待向敏中思考完。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之后。

  

向敏中缓缓抬起头,他一脸苦涩的道:“儿子更重要…”

  

说完了这句话,向敏中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软趴趴的站在那儿。

  

自此以后,他只怕再也没办法以一个纯正的儒生自居。

  

杨七一怔,笑了。

  

“朕就知道,朕没有看错人。你向敏中还是可以打磨出棱角的。也不枉费朕花费了一番心血点播你。既然你要保儿子,朕也就成全你。

  

今日皇宫南门前的事,朕就当向家大郎没有出现过。

  

不过,你得帮朕副证一道旨意。

  

陈琳?”

  

陈琳听到呼唤,端着盘子,盘子里摆着笔墨和一卷圣旨,送到了向敏中面前。

  

向敏中扫了一眼圣旨上的内容,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是一卷延期暂停科举年限的圣旨,只是上面没有给出年限。

  

杨七需要的,就是让向敏中在上面填一个年限。

  

这简直就是另类的投名状。

  

事到如今,向敏中也没得选。

  

他咬了咬牙,提起笔,在上面挥毫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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