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应该孤来挽天倾了!”这想法在脑海里转过,齐王重重颔首,一指面前高墙。“我等走井龙,贵在出其不意,争取到了时间,但抵抗顽强,等闲不能下,孤欲用丹雷,炸开此墙,你如何看?”谢真卿目光一闪,估算了下。丹雷是雷火之力,雷雨天有天雷影响,力量更是强盛几分。云龙门两侧墙厚,但也不会厚过一丈。“可以一试!”所谓雷丹,是炼丹士发明,能引动各种雷火之力。各家丹法不一,效验不等,谢真卿就掌握一种丹方,名松山雷。以硝石、玄胴肠、松脂三物,再加雄黄,松炭,碾碎为粉,再辅以灵符引信,用秘坛封锁灵机,三日可合成雷丹。用时激发,可粉碎三尺磐,专为攻坚破城而来!这次倾死一搏,自然带来了。“传令,上丹雷。”齐王传令下去,就有几十个陶罐被甲士持盾护卫,冒着箭雨,运到墙根下。墙上胡怀安眼皮狂跳不止,死死瞪着下方。齐王这是要做什么?凿墙?这里的墙砖,都是精选的整块山石,坚硬无比,就是累死他们,那也是凿不穿的!可齐王会如此不智?胡怀安不信。前面上万人马,围得跟铁桶一样,但齐王就无声无息冲了出来…还直接闯到云龙门!这距离内宫,也就差一里之地。要不是警醒,提前发觉不对,这会怕是已经死得莫名其妙!虽然不懂打仗,但胡怀安也知道,就凭手上这一尉禁军,区区六百人,要拦住眼下的齐王,当真是很危险!前面那么多包围,都是死人么?到底怎么放过来?“快,给杂家往下砸石头,泼热水!”胡怀安快步走着,看见箭不多了,大声吩咐小校:“还有,再派人去催催!”“齐王都闯到云龙门了!他们到底怎么办事?”“一支香不到,杂家就斩了他们人头!”可恨,刚才谁放的暗箭,我手下,渗透着谁的人?蜀王,宁河郡王,还是太孙?不管是谁的人,为什么不射死?可就算这样想,胡怀安抿紧了唇,一句话都不能说,皇帝下旨要活的,自己只要敢多吐一个字,立刻死路一条。可恨!黑云低低地压着,阵阵冷风吹过墙,只听“放!”就有侍卫指挥着,向下丢下石块。大大小小的石块,密密麻麻,直直摔落下去。城下滚滚人流,举着盾牌,沿着轨迹前进,有些就被砸中跌倒,但很快就被补上。“放!”又是一斗石块倒落,重重砸下。“水!”有人怒吼,顿时有士兵合力舀着大盆热水,往下当头淋下,水质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下落半途还在滋滋作响。“啊——”这水落下,即便有盾牌也不好用,周围不少甲士脸上、胳膊上都都浇下,皮肉都化了。下方顿时清空了一小块。激昂的鼓点响起,齐王潮流一样的军队,立刻涌上,补上位置。“真是棘手!”胡怀安亲眼看在眼里,又急在心里。“齐王真要凿墙?”就在这时,他看到下方的齐王军,飞速分开撤离。自关楼上望下去,异常明显。“这是要做什么?”不安让胡怀安念出声来。肉眼可见地,下方窜起一道金色的电蛇,呼吸之间游走几丈。“轰——轰——轰隆隆——”震撼人心的巨响之中,脚下传来阵阵颤抖,胡怀安所有人脚下一软,身体一阵摇晃。下方冒出十几丈宽的红色火焰,翻滚蒸腾在雨水中燃烧不熄,缓缓向上翻卷。天地之间一片寂静,胡怀安茫然走着,看到身侧的禁军张口说着,却什么也听不见。直到过了三五秒后,方才听到说话声。“公公!塌了!塌了”有亲军禀告着,胡怀安匆匆走出几步,其实也没有几步,他就陷入呆滞。只见方才爆炸所在,墙体都布满狰狞的皲裂,更处处都有细小豁口,细小的石块溅落得满地都是。隔着这些裂缝,甚至可以看到墙后,远处黑压压的齐王军!“万岁!”齐王军阵之中,忽然爆发出如雷般的高呼。紧接着,沸腾一般,他们向裂缝这里扑来!“快堵住!”胡怀安从震惊中惊醒,发出尖锐的破音。几乎在同时双方都敲响了战鼓,鼓点密密,伴随着急雨。从胡怀安的两侧,各有一支铁流,冲向了缺口。齐王军冲了过来,沉重的大盾撞在缺口,很快就扩大出道路。二支军队,杀到了一处。“公公,快退吧!”身侧有小黄门,满脸雨水,恳求着。胡怀安铁青着脸,站立在雨中,身体一动不动。“咱家不能走!”半晌后,他全身一颤,惊醒过来,面色沉重如霜。“咱家走了,这里就坏了,皇上绝饶不了咱…”“咱家不走!”他咬着牙,板着脸,吐出冰冷的话。“就是死,也要死在这!”胡怀安看向远方,黑压压根本看不清楚。齐王殿下,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去死?你不肯死,又不肯降,真让咱家为难!可恨,要不是旨意不许杀!要不是前线抽调了太多人手!要不是赵老匹夫,当时没接这旨!要不是他们无能,给齐王那么多人遛了都不知道!要不是该死的道官,到现在都没来!咱家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他心中的愤满积压,几乎满盈,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总算还有些理智,但脸部肌肉扭曲到一起。不过,并没有注意到。所有将士都沉默寡言,如陶俑般,专注于自己的事。喊杀声中,弓弩齐发,缺口处涌出的齐王军,顿时倒了一片。又有几声连续的炸响,火云上涌,烟气蒸腾。那是别处,又被炸塌了一块。身后又一支队伍冲出,去堵住那处的缺口。眼见着缺口越来越多,身侧军阵越来越稀薄。即便是不懂战事的人,也能直接察觉出不详。胡怀安嗓口忽然一甜,就有丝丝腥气涌出。“可恨,我还没有扳倒赵老匹夫,我还没有当上内相!”“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