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也没什么事儿,站起来,来到走廊。
与此同时,外科值班的医生也走了出来,一脸忐忑。
都这个点了,谁都不希望是自己的活。
内科盼着是外科患者,外科盼着是内科患者。
郑仁笑了笑,道“去歇会吧,我来处理。”
外科大夫随即欣然,谢了一声,也不多客气,回到值班室。
这一天忙下来,全身的精力都被榨空,能多歇会就是一会,有啥好客气的。
几分钟后,平车声从走廊的一边传来。
“什么患者?”郑仁远远问到。
“吃药的!”120的医生一瘸一拐的拉着平车,匆忙赶了过来。
郑仁特别想不懂,生活虽然艰辛,但服毒…
还没等他感慨,两辆平车出现在视野中。
郑仁看着视野右上方系统面板里的诊断,一下子怔住了。
一个,系统面板里呈现出淡淡的绿色,生机盎然,显然是没有病。
另外一个,深红色,提示郑仁患者的病情很重。
这是怎么回事?
郑仁让过第一辆平车,帮着把第二辆平车送入急诊抢救室。
“郑总,服毒的患者,两个人吃了一瓶子的安眠药,还有其他药物,瓶子在这面。”120医生急匆匆的说着,从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中拿出来一个瓶子和几个扁扁的药盒。
卡马西平…艾司唑仑…
“你的脚怎么了?”郑仁问到。
“路滑,抬患者的时候扭了一下。”120医生马上回答到“没事。”
郑仁点点头,看两个患者,见护士正准备先抢救男人。
“先别管这个,女患者上心电监护,准备洗胃,通知消化内科来会诊。”郑仁瞄了一眼药瓶,便开始指挥抢救。
男“患者”大概三十一二岁,躺在平车上,安安静静的。
郑仁在系统面板里判断,他没什么事儿。只是让护士抽空给他上了心电监护也就是了,检测一下血压,避免意外。
而那个女患者,二十六七岁,已经出现角弓反张,全身不断震颤,嘴角有白沫流出。
郑仁拿起手电筒,看了一眼瞳孔,双侧瞳孔已经开始散大。
这特么是吃了多少卡马西平!
卡马西平是一种治疗癫痫、狂躁抑郁症的药物。口服卡马西平自杀,这是真的准备死了。
从前,都口服安眠药自杀,大家都认为口服安眠药物死的很安详。
可是,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口服安眠药物自杀,在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安详与喜乐。最后的时候,要承受大约半个小时内脏如同烈火烧灼一般的苦痛。
而身体却在安眠药物的作用下,无法动弹。
有感觉,却又无法活动,这无疑是最为残酷的。
因为口服安眠药自杀的人越来越多,近十年来,安眠药物里的药物浓度已经降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也就是说,现在吃安眠药,是肯定不会死的了。
需要镇定药物治疗的患者,都收住院,静点或者静脉注射。
但是,眼前的患者不光是口服了艾司唑仑这种药物,还口服了大量的卡马西平。
先催吐、洗胃、导泄吧,这个年轻的女患者能不能救回来,还在两可之间。
“给icu打电话,问有没有空床了。”郑仁见开始催吐、洗胃后,系统面板里的红色不见减弱,反而变的更红了几分,知道患者大概率需要上呼吸机,辅助呼吸,同时有可能需要血滤过滤掉身体里的药物。
消化内科的住院总连跑带颠的来到急诊,她见郑仁在,便直接问到“郑总,情况怎么样?”
“不好,估计要收到icu去。”郑仁叹了口气。
“这个呢?”消化内科的住院总指着旁边的男患者问到。
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无言提醒众人,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郑仁没说话,摇了摇头,来到“患者”身边,用手按住左侧胸大肌的左上缘外侧。
试探性的按了两下,郑仁猛然间发力。
这里按下去,瞬间会带来很强的痛感。郑仁先轻轻按两下,也是为了让“患者”先以为没什么事儿。
这种小计俩,小手段,不值一提。
“啊!”躺在平车上装死的“患者”一下子弹了起来,右手捂着左侧胸部,一脸痛苦。
“没事。”郑仁淡淡说到,“出去等着。”
见郑仁表情冷漠,男人心里有鬼,讪讪的想要从平车上下来,但又想要演戏演个全套。
纠结犹豫中,听到郑仁说,“打一个气管插管套件,插管后直接送icu。”
他随即看到开口器把女人的嘴撬开,吸痰管随即顺进去,把白色泡沫样分泌物吸走。
一根硬塑的管道下了进去。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光是用看,就知道很疼、很难受。
气管插管很顺利,对于急诊急救技能大师级的郑仁来说,不算什么。
呼吸气囊辅助呼吸,患者被急匆匆推了出去,送往icu。
“你,有不舒服么?”郑仁表情冷漠,走到男“患者”身边,问到。
男人怔了一下,见郑仁又取过来一个气管插管套件的包,手里拿着无菌手套,只是还没撕开外皮,心里一犹豫,连忙赔笑,“我没事,没事。”
麻痹的,郑仁看他和女人的状态,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这不是一个忧伤的故事,而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知道她们两个为什么要吃药自杀,但是这个男人很明显什么都没吃,骗女人口服了卡马西平。
估计是怕事后解释不清,见女人开始昏迷,他就拨打120电话报警,装出一副耗尽最后力量打开门的假象。
这种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就他的演技,完爆各种小鲜肉,可以说是老戏骨了。
可惜,老戏骨的疼痛阈值不高,被郑仁一下子试探出来真假。
“你是患者什么人?”郑仁冷冷的问到。
“我…我…”男人结语。
郑仁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可是即便是报警,也没什么用。这种事情,偶尔会在急诊科出现。频率不会很高,但每两三年都能见到一次。
医生,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没有任何权利去对人做出评判。
很遗憾,
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