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看着慕容兰,一动不动,久久,突然笑了起来:“自然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喽,意外吗?”
慕容兰的粉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谁朝思暮想他了?不过,大哥这么看中他,为什么只算了半个?是因为他太年轻了吗?”
慕容垂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个原因,我四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平定高句丽,几年后打败冉闵,足够让我佩服了,今天的刘裕,豪勇之气与对步兵的指挥,无可挑剔,但要说在军才上胜过我四哥,还不够,起码五百对三千这一仗,他还是有些置气,想要突击慕容宝而忽略了身后的慕容凤,如果不是我留他一命,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慕容兰不服气地说道:“十万打五百,本就不公平,我就不信大哥和四大哥也能做得比他好。”
慕容垂笑道:“都说女生外向,果然不错啊,你看,还没跟刘裕在一起,就已经向着情郎而不是自己的兄长了。”
慕容兰啐了一口:“大哥好坏,尽说这些没用的,在我看来,刘裕的军事才能当世罕有敌手,也就大哥能跟他一较高下,余者皆不足虑。”
慕容垂摇了摇头:“天下的英杰奇才很多,不要这么自满,我看就是刘裕自己也不会这样认为的。其实他敢于冒险,大概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有你在对面阵中,能影响到我,只怕他是根本不会恋战的。不过刘裕现在不能算一个完全被我佩服的人,倒不是因为他的军事才能不足,仅就这点看,我很欣赏他,他失分的地方,还是在于不够成熟,或者说,不够狠心。”
慕容兰的眉头微皱:“那是因为他是个好人,重情讲义,这并不是缺点。也许在大哥看来,这样不珍惜自己性命是个坏处,但我就是欣赏他这种对兄弟,对朋友不离不弃的性格。”
慕容垂叹了口气:“我没说这样的性格不好,只是男人当断则断,切不可优柔寡断,刘裕在我看来,就有这样的毛病。他想做个好人,但他的能力不足以让他既当好人又能服众,因为他出身不足,没有这个权力,只能以身作则而不能给人实在的好处,世间万民,皆是趋利,人们会赞赏他尊敬他崇拜他,却不一定会追随他,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毛病。”
慕容兰咬了咬牙:“这只是因为他现在地位不够,等他以后掌军掌权的时候,自然有大批的精兵猛将为其效死。大哥如此看轻刘裕,实在让小妹难以理解。”
慕容垂摇了摇头:“阿兰,你对刘裕的感情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这很危险,以后即使让你在刘裕的身边,你也不能因为感情而失去判断,因为他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如果连你都不再冷静,那他会非常危险。是的,刘裕如果有权有势,那无人可挡,可问题是他的敌人会让人接触到权势吗?”
慕容兰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的对,刘裕的敌人太多,不会让他轻松得权。尤其是这次失了谢家的支持,以后想在晋国掌军,怕是难了。”
慕容垂正色道:“刘裕的力量不是来自世家,而是来自那些跟他一样出身不高的军汉,百姓,他能在下层人中间有巨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这正是青龙这样的大世家所恐惧的。别说青龙,就是谢家,也不会放任刘裕有这样的力量,如果北伐成功,必定会把刘裕闲置,再不会让他在北府军中呆上一天。因为谢家说到底也是大世家,也不希望刘裕这样的人夺他们家子孙的前程。”
“阿兰啊,我让刘裕去草原,是为了他好,世家天下,在晋国是不可改变不可动摇的,而且世家虽然腐朽,但仍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然不乏人才,谢家,青龙,甚至桓玄这样的人,不是刘裕现在能对付的。你如果能想办法留住刘裕,一直在草原,那里相对来说没那么多阴暗手段,也许他反而可以出人头地。”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刘裕宁可死在大晋,也不愿意一辈子跟胡人为伍,这点我很清楚,大哥,我相信刘裕经过历练之后,人会更成熟,也会开始学着用那些阴暗冷血的手段解决自己的敌人,现在他有原则,有底线,不屑用那种阴招,但是真的惹了他,他连钻茅坑搞暗杀都愿意,这个人并不是不用那种阴暗手段,而是多数情况下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败对手,不屑用而已,可如果到非用不可的时候,他是不会拘泥于那种仁义道德的。”
慕容垂的脸色微微一变,抚了抚自己的长髯:“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也许我对刘裕,还是有些低估了,也罢,以后看他如果能回大晋时的表现好了。但就目前而言,他也只是我佩服的半个人,如果他真能如你说的那样成长,回晋夺权,没准会成我为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呢。”
慕容兰笑了起来:“不过能成为大哥佩服的半个人,也不容易了,象谢安,桓温这些人,都不如刘裕呢。”
慕容垂笑着摆了摆手:“我除了最佩服三个半人,还有最不佩服的三个半人,你说的人,就在其中!”
慕容兰先是一愣,转而格格娇笑起来:“居然还有最不佩服的三个半人呀,大哥,你也太有意思了,不过我想听听,这最不佩服的三个半人是谁,为什么又是最不佩服了。”
慕容垂哈哈一笑,长舒一口气:“这最不佩服的第一个人嘛,自然就是苻坚了。我有多佩服王猛,就有多不佩服他。阿兰,你可知道原因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你是觉得这个人迂腐得过了头,陷在仁义之中不能自拔,没有认清你和姚苌的真面目吗?还是说他不听王猛的话,致有此败?”
慕容垂冷笑道:“都不是,我最不佩服他的,不在乎仁义,而在于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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