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82,喜讯随着太阳从东方的大陆上冉冉升起,狭小的基督山岛又迎来了自己新一个早晨。
同往常一样,岛上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集合整队。
而艾格隆今天也特意出面检阅他们,看看最近的训练成果。
得知皇帝陛下将会亲自驾临以后,在海边的空地上,穿着黑色军服的军人们,紧密地排成了方阵,然后昂首挺胸,以最为精神饱满的姿态迎接着陛下的检阅。
尽管现在是炎炎夏日,炽热的阳光晒得每个人都额头发汗,但是所有人都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前方。
尽管他们脚下是一片红褐色的岩石,但是此刻他们犹如黑色的丛林一样,覆压在岩石之上,面孔也犹如岩石般严肃。
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军服的艾格隆,站在人群之前,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军人们。
这是他经过一番辛苦之后,终于积攒起来的家底。
他借助特雷维尔侯爵的力量,从法国吸收来了这些具有军事经验的追随者们,然后将他们封为荣誉骑士来笼络他们,在这些荣誉骑士们的训练下,他的军队也渐渐地成型。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尽管这些家底现在还微不足道,但是他相信,假以时日,现在播下的种子一定会生根发芽,最终让他拥有足以维系整个帝国的参天大树。
“敬礼!”
就在这时,在军官高声的口令下,士兵们齐刷刷地高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刺刀的丛林闪耀着炽烈的光芒。
艾格隆平静地看着面前肃杀的一幕,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被众人所注视。
他抬起手来,从容地摘下了头顶上的双角帽,然后轻轻地挥舞了一下。
“皇帝陛下万岁!”
随着他的示意,海边的沉寂被整齐而又响亮的口号打破了。
艾格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高喊了一声。“胜利万岁!”
接着,他将帽子重新戴回到了头上,然后在身边卫队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借助着这种日常相处的细节,他已经在潜移默化当中建立了一种习惯,让这些官兵们在潜意识里就接受自己的权威。
就目前而言,效果还很不错。
所以…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艾格隆抬头看了看远处漫无边际的海面。
小小的基督山岛毕竟容不下自己,也限制了自己组织的规模,眼下才几百人就已经把岛上塞得拥挤不堪,是时候去冲向新的天地了。
在少年满意离去的时候,他身边的卫队成员安德烈达武也跟在了他的身边,无比尊敬地看着少年人的背影。
他是带着满腔的热情和希望来到基督山岛上来的,而上了岛之后,他欣然发现自己的希望没有落空,拿破仑二世陛下确实足以承载复兴帝国的重任。
尽管他现在年少,却拥有着足够统御他们的个人魅力以及头脑,他深信陛下一定会得到上帝的眷顾,推翻不得人心的波旁王族,让帝国重新屹立在法兰西的大地之上。
“安德烈。”就在他还在遐思的时候,面前的少年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呼唤了他的名字。
“陛下!”安德烈达武连忙也停下了脚步,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听候指令。“您有何吩咐?”
“你来岛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看的东西我想都已经看得差不多…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信心?毕竟我们接下来将要面对比我们庞大太多的敌人。”艾格隆问。
“我有绝对的信心,陛下。”安德烈达武马上大声回答,“我们的事业是绝对正义的,而我们的对手四分五裂,腐朽混乱。只要我们满怀热忱,一往无前,上帝一定会眷顾我们的,而您也一定会所向披靡。”
“行了吧,你这些话都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希望听到你的真实想法。”艾格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如果真的是这种只有一腔热血的莽夫,那我倒要重新评估一下自己对你的看法了。”
“抱歉,陛下,我不该乱唱高调。”安德烈达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没有太夸大,数量不足确实是我们的致命弱点,但是我们在精神上团结、以及更富有战斗意志,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个弱点,更何况您还拥有双重号召力:您既是在为波拿巴家族而战,也是在为天主而战。所以我认为您到了希腊应该先避免决战,以小规模的袭扰来拖延时间,等到您吸收到了足够支持者,并且判断力量足够的时候,您再果断出击,一举击垮对手。”
“这才像话,看来你确实足够来协助我的工作。”艾格隆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无论从逻辑还是从现实来说,他想要夺取胜利的话,这都是最为合理的做法。
他现在虽然拥有了一点筹码,但是这些筹码对比他的对手们来说还实在过于薄弱了一些,他的支持者们虽然潜在能量很强,但是在这些潜在能量被激发出来之前,他并没办法全部使用。
所以他必须一边冒险,一边谨慎,力求以一切手段保存并且壮大自己。
而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的。
1688年,英国发生了光荣革命,英国议会邀请荷兰执政奥兰治威廉亲王率兵前来英国,和他的妻子玛丽公主一起推翻了岳父詹姆斯二世的王位,而詹姆斯二世国王被迫带着他的家人仓皇逃离英国,躲到了欧洲大陆。
而他的子孙没有忘记自己失去的王冠,斯图亚特家族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当中一直都在谋求复辟。
詹姆斯二世的儿子詹姆斯弗朗西斯爱德华斯图亚特和孙子查尔斯爱德华斯图亚特就成为了詹姆斯党人的首领。
1701年,詹姆斯二世国王死去,而接下来的几十年当中,他的儿子和孙子一直,甚至不惜借助外国的资金和力量图谋恢复王位。
1745年,查尔斯爱德华斯图亚特王子在法国的支持下,筹集资金弄来了两艘船,然后在7月23日,他带着这两艘船登陆了苏格兰的埃里什凯。
在苏格兰的詹姆斯党人支持下,王子殿下立刻就取得了辉煌的成功,并且快速地组建了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在9月21日,查尔斯在普雷斯顿潘斯战役中打败了英国政府军,到了11月,查尔斯攻占了卡莱尔,并且一路南下,来到了属于英格兰境内的德比郡。
然而1746年4月16日的卡洛登沼泽战役中,查尔斯的复辟军不幸被英国政府军击败,几乎全军覆灭,不得不仓皇逃离。
接下来,倒霉的王子不得不在苏格兰四处逃生,躲避英国政府的追捕,最后他假扮成了一位女仆,登上了一艘法舰,于1746年9月返回法国。而他的逃离,也葬送了斯图亚特王朝复辟的最后希望,王位觊觎者的事业也宣告完全失败。
王位觊觎者们跑到国境外搞风搞雨,甚至借助国外势力反攻倒算,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查尔斯王子的命运,对艾格隆来说是一个前车之鉴,让他警醒,也让他引以为教训。
他的支持者众多,但是帝国毕竟已经覆灭了,这些人都只能沦为在野党,资源窘迫。所以他必须珍惜自己为数不多的资本,在力量和声望不足够的时候,他绝对不做以卵击石的事情,他宁可以低一些的成本去博取更多的筹码,然后等到筹码足够的时候,再放手一搏。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同时在政治和军事上都做到自己最优的状态。
如果是艾格隆一个人的话,当然不可能同时在所有方面都做到完美,但如果有法利亚神父、爱德蒙唐泰斯还有安德烈达武这样忠诚而又有头脑的人在身边随时参赞,又有一群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来执行的话,他倒是有信心可以去试试。
从这一点来说,希腊是一个不错的试金石,足以让他慢慢锤炼自己,也锤炼自己身边的队伍。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要和自己高参和心腹们打成一片,互相绝对信任,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发挥出他这个小小团队的所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目标。
这种对话也是必不可少的交流和磨合。
就在不知不觉当中,两个人一边对话,一边走回到了艾格隆的住处。
“陛下!”一看到少年人回来,女仆夏奈尔马上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迎到了艾格隆的面前。
“你辛苦了,夏奈尔。”艾格隆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接着,他脱下了自己的帽子,而夏奈尔马上接过了帽子,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然后她又拿出了手帕,细心地擦拭少年人额头上的汗渍。
看着两个人亲密的表现,安德烈达武一脸的平静,完全见怪不怪。
从上岛第一天开始,安德烈达武就被少年人当面告知,他和夏奈尔诺埃尔小姐关系非比寻常。
而且这些天来他在陛下身边担任卫队工作,也早就看出来了这对主仆早就超越了普通关系。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奇怪。
陛下毕竟年少,所以风流一点也挺正常吧。
在他的观察当中,少年人这点无伤大雅的爱好,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力和行动能力,也没有影响到他施展自己的权威。
而这就够了,其他的东西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诺埃尔小姐如此忠心耿耿,又热心于复辟帝国,陛下受她的影响反而是好事,会时时受到她的激励。
于是,安德烈达武静静地向艾格隆行了个军礼,然后尽量小声地退出了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夏奈尔继续为艾格隆擦拭额头,而艾格隆则一把把夏奈尔抱在了怀中。
自从两个人逾越了那条界限之后,他的心里也少了很多避忌。
虽然他之前有些纠结,不想让夏奈尔的纯粹心灵被污损,但现在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也没必要再纠结了,还不如享受相处的时光。
也许这也是夏奈尔一心想要追求的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夏奈尔的脸也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不自觉地凑过了脸去,想要亲吻一下夏奈尔,而夏奈尔好像也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行动,但却没有做出任何抵触的表示,只是微微垂着视线,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夏天总是充满了荷尔蒙的时候呢。
正当他的嘴唇即将凑到夏奈尔的脸上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恼人的轻响。
“是谁?”艾格隆停下了动作,然后不高兴地问。
“是我,陛下!我有事要禀告您。”
这是查理的声音。
听到是自己的堂兄,艾格隆只得稍稍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快。
“怎么了?我现在有事。”他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您。”查理依旧坚持自己的要求。
看来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艾格隆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手,夏奈尔也满面通红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门口,给查理开了门。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我的堂兄。”等他进来之后,艾格隆耸了耸肩,然后开了个玩笑,“不会是我们又来了个不速之客了吧?”
“您说得没错,陛下。”他没想到,查理直接点头确认了。“那个人自称是福雷斯蒂上尉…”
“什么?”艾格隆大吃了一惊。
“…他还自称是特蕾莎公主的代表,想要求见您,为您准备公主殿下的到来。”查理继续说。
尽管表面上维持着镇定,但是他看上去也和艾格隆一样震惊。“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艾格隆和夏奈尔面面相觑。
接着,他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的,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去见他。”他捂着脸说。
“好的。”查理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房间,只是在最后,他隐秘地瞟了女仆一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在他离开后,房间里又陷入到了死寂当中。
“居然这么快?不是说好了在希腊会面的吗…”片刻之后,艾格隆低声自语。
“也许…是因为过于想念您,所以宁可先来了吧。”夏奈尔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公主殿下的想法。”
“什么意思?”艾格隆有些不解。
“在您前行的路上,她不想成为旁观者,宁可做见证人,所以她希望同您一起共患难。”夏奈尔低着头回答,“虽然这么说有些僭越,但如果换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陛下。”
“是吗…”艾格隆叹了口气。
虽然夏奈尔说的只是猜测,但是应该是真的。
这么说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他略微苦恼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