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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不同境遇

  

府城和县城的距离大概有近百里之遥。

  

临到日暮。

  

卫图和韦飞二人赶在城门将闭的前两刻钟,入了青山县县城。

  

二人在路口道别。

  

各回各家。

  

卫图没有在县城内久滞,牵了青骢马前往李宅。

  

这次,李宅门口和他上次来时不同,没有门庭若市、车马盈门,稍显冷清了一些。

  

卫图在侧门口等了一小会,便在丫鬟春兰的带领下,进了李家内宅。

  

“卫哥儿,你这次在…道试上有没有榜次?”走了一小会路,在前面引路的春兰顿住了步,她扭头看了一眼卫图,低着脑袋小声询问道。

  

“榜次…”循着声,卫图目光看向了春兰的脸,他没有在春兰的脸上看到嫉妒或者欢喜的神色,其脸色平静,只是捻着帕子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练武有成后,他极易观察到他人的细小动作,以及脸上的微表情。

  

“道试排名第十二,二等武秀才。”

  

卫图回道。

  

他大概能猜出春兰的心思,其应该是看到他“一步登天”后,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大家以前都是李宅的下人。

  

不过对春兰的这般想法,卫图并无反感,他认为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换做是他,想来也会如此,只要春兰不存坏心思就行。

  

“二等武秀才…”

  

春兰闻言,神色惊愕,但她细想后,又觉得理应如此。

  

两个月前,她们这些和杏花相好的婢子,就已经从杏花的口中得知了卫图在府试的成绩。

  

县试武魁首。

  

府试第六。

  

在道试上搏得一个功名,并非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小半响后,春兰回过神来,她面露歉色,对卫图微福了一礼。

  

“卫…老爷…”

  

春兰改了称呼。

  

尽管现在的卫图身无寸金,但其有了武秀才功名后,便是高高在上的秀才老爷了,容不得她这一个李家的婢子胡乱称呼。

  

“叫我卫哥儿就行了,咱们都是从小认识到大的。”卫图摇了摇头,神色颇为不悦。

  

听此,春兰心中泛起了一丝喜色,她点了点头,没再执拗对卫图的称呼问题,仍旧称呼卫图为“卫哥儿”。

  

“卫哥儿,这次大少爷去参加道试,落榜了,今早刚回来,你待会去内宅,长点心,尽量不要提这件事…”

  

春兰习惯性的帮忖卫图,但话说到这里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晒然一笑道:“是我多嘴了,卫哥儿你现在不一样了,不用太过顾忌老爷和大奶奶的心思了。”

  

人与人不同。

  

下人触了主家的霉头,少说也会被主家一阵叱骂、责罚。

  

但同等地位的客人就不一样了。

  

主家再心里不喜,也会按耐住自己的不悦。

  

“李兴业落榜了?”

  

与春兰的关注点不同,卫图更关注于李兴业落榜这件事。

  

“难怪李家门庭冷清了不少,原来是李兴业落榜了…”

  

卫图顿时释然。

  

文贡院和武贡院放榜一前一后,仅相差数天时间,文贡院的榜单名次传到青山县城,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倘若李兴业在道试榜上有名,李宅此刻绝对会比县试放榜还要热闹十倍,毕竟县试只是一场考试,而道试中榜后,便有了实打实的功名在手了。

  

“依照李兴业的年龄,在三十岁之前取得秀才功名应不是难事,但…人总是捧高踩低的…”

  

“今科未中,在世人眼里的潜力便会大大降低。”

  

想及此,卫图心有感慨。

  

要是他今科失败。

  

下场恐怕会比李兴业还要惨得多…

  

单家、李家、黄家…待他能否如旧,还是不可知之事。

  

“多谢春兰妹子提醒。”

  

片刻后,卫图收拾心情,对春兰的提醒道了声谢。

  

“到了客厅,见了李老爷夫妇后,我会注意的。”

  

他补了一句。

  

进入客厅。

  

不等卫图开口,李耀祖便率先说道:“卫哥儿从府城回来,可是要在我李家暂时借宿几日?此事自无不可。”

  

话音落下,卫图眉宇不可察觉的轻皱了一下——他感觉李耀祖这话有点居高临下,像是在施舍他一样。

  

此次,他来李宅,并不是为了借宿,而是找杏花报喜,并且和李耀祖夫妇商量关于杏花的赎身之事。

  

——在府城时,他除了练武之外,还在单延功的帮助下,接了代写书信的活计,攒了一些银钱。

  

这银钱不同,只有一两多些。

  

赎身不够。

  

但用于客栈住宿绝对是够了。

  

武举考试的内场兵策,亦是对武师的书法有要求。

  

字差的话,虽不至于如文举考试直接罢卷落榜,但于成绩,亦有一定的影响。

  

不过就在卫图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先前春兰的提醒,于是按耐住了性子,没有出口反驳。

  

再怎么说。

  

李家也帮助过他。

  

趁李耀祖夫妇此刻失落的时候,去刺激二人,实在没有必要。

  

他还没有小肚鸡肠到这种程度。

  

杏花的赎身事,另择一個合适的时机去说亦可,不必非要挑今日这个敏感的时间。

  

再者,他刚取得功名,便对曾经的恩主“盛气凌人”,于外亦不是一个好名声。

  

“借宿之事,谢李老爷宽允了。”卫图思忖片刻,起身对李耀祖揖了一礼,表示了感谢。

  

“今日,卫某就不多打扰二位休息了。”

  

卫图请辞道。

  

接着,卫图转身离去,却不料,他刚走几步,就迎面撞见了朝客厅而来的李兴业。

  

此刻的李兴业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身上的儒衫散散落落,连衣襟和腰带都没有系好。

  

“混账,你这幅样子,是在做什么?”李耀祖看到这一幕,顿时怒气中烧,起身叱骂道。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李兴业这幅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了,往小了说是其不检点,往大了说便是李家家风不肃,非是耕读传家。

  

“这有什么…”李兴业打了个哈欠,随便坐在了客厅摆放的直背靠椅上。

  

见此,李耀祖也是无奈摇头,只当儿子还在为科举落榜而失落,升不起怒心再次呵斥。

  

但这时。

  

一个丫鬟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跪在了李童氏面前,紧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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