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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万昱事

玄鉴仙族 季越人 7115 2024-07-16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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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定下来,李绛夏禀了李周巍,持符下去,精神抖擞,点清兵马前去东岸,李周巍抬了手,问道:

  

“垄儿,玄岳来请姻亲,女子兴许要去一位,诸兄弟中还要定一个,除去最小的绛年不算,你看看,哪位兄弟合适。”

  

李绛垄这才下拜改口,恭声道:

  

“回父亲,孩儿以为,玄岳姻亲不过结一情谊,往后之事难料,还应择一年岁小些的弟弟定下,把婚事后推,日后有事,也有余地,不至于难堪。”

  

“至于嫁女,还须看玄岳来聘。”

  

李周巍只道:

  

“要安玄岳的心,自然不是可以推诿的,不可看轻,此举诚意不足。”

  

李绛垄再拜,恭声道:

  

“孩儿愿以嫡系之身往玄岳修行,安定玄岳之心,至于姻亲,切望定在弟弟们身上,孩儿愚思,唯恐酿出祸事!”

  

李绛垄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长奚一死,玄岳结局难料,倘若情况最糟,玄岳覆灭,娶玄岳嫡系的是绛垄、绛夏这些成年嫡系,完婚诞子,岂不是为子嗣沾上一片仇怨?

  

反而是绛梁还是孩子,完婚怎么也要十年,十年时间,长奚早已经陨落,玄岳的局势也分明,不至于牵涉太深。

  

倒是他要前去玄岳修行,让李周巍稍有些意外,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第三子,沉声道:

  

“东岸了结后,密林山我本打算交给你,安定一百一十八家,让你弟弟去东岸,你却要去玄岳,可想好了?”

  

自己几个孩子都是治事的料,明阳血裔,喜好权位,派系各异,比之先前几辈你谦我让的局面可不同,哪怕是还是孩子的李绛梁志向同样不小,李周巍岂能不知?

  

而如今生机勃勃的局面,远离权力中心是百害难有一利的事情,李绛垄这一出属实出人意料,李周巍又问了一遍,见着他下拜道:

  

“孩儿心中思虑,此行对我望月湖颇有好处,望父亲成全。”

  

“好。”

  

李周巍可不给他拿捏的机会,立刻点头,吩咐道:

  

“你下去挑两个伴读的,我自会同真人说清,到了玄岳当谦谨慎行,不要坏了我家家风。”

  

“父亲放心!”

  

李绛垄道谢而退,身着云缎长裙的李阙宛始终在旁听着,对李绛垄更多了几分好感,不曾想李周巍问道:

  

“宛儿,东岸之事,你看应叫谁人前去管辖?”

  

“晚辈不敢多言…坏了规矩。”

  

李阙宛才回了一声,听着李周巍一句“但说无妨”,只好行礼道:

  

“禀家主,几位大人要镇守北岸,不宜轻动,如今承淮叔公接手了青杜,周洛叔便空出,只是他修行要紧,不知是否耽搁。”

  

“周暝叔前几日也练气了,还有行寒姑姑,都可尽些力。”

  

不得不说,经过南北之争的重创,承明周行一辈实在凋零,承淮、明宫、承各自有安排,周行辈除了李周洛修为不错,往下就是伯脉的李行寒了,是个闷声不响修行的,几乎日日修行不见人。

  

而特地提到的李周暝是真人嫡孙,天赋实在不太出色,都三十多岁了,还是靠着三全破境丹才突破成功,尚不如李周昉、李周旸兄弟。

  

李周巍心中暗叹,周行辈天赋已经够得上寻常世家,可没有过于出色的角色,成长之时又正是南北之争,李家动荡不安,疏于历练不说,好一部分还失去了父母,只接手一两个储物袋回来。

  

外姓同样凄惨,至今没有回过元气来,安氏出了个筑基还好些,陈氏有陈鸯撑着,陈冬河还在玉庭,其余起于微末的黎泾名门都是朱门庭院繁华,难掩暮色迟迟,人才凋零。

  

“承淮叔已经接手青杜,周洛不宜再入密林…还是让老大人去看着先罢,让周暝、行寒跟着,先学一学。”

  

他吩咐下去,终于停了笔,轻声道:

  

“我过几日就要前去江北,让迁儿代领族中事务,你帮衬着些,有承淮叔在,不会有多少麻烦。”

  

李阙宛恭敬点头应了,李周巍从袖中取出那枚山鬼之符,交到她手中,道:

  

“这是枚山鬼之符,有筑基威力,你且研究着,兼可护身。”

  

剑门。

  

万昱剑门位于景川郡,此地丘林众多,草木生发,山门昱川剑峰则如一柄长剑直刺天际,距离剑门的东海抬剑渡不过两百里,居高临下,海景浩荡,一览无余。

  

而昱川剑峰锋利如剑般的主峰上正种着一棵玄角宝穗松,不同于寻常松树耸立,反而亭亭如华盖,松针则颗颗如穗,呈现出翠碧之色,乃是角木一道的紫府灵松,闻名江南。

  

剑门寂静清修,峰上阁楼四处,却偏生没有多少人影,唯有一人来迎李曦明,正是当日来贺的程今铸,负着剑一路领他上山,正值东南风起,从松间穿过,流光溢彩。

  

李曦明眉心的天光略微动弹,只觉得此风不同寻常,主木之生发,暗合角木一道,遂挑眉道:

  

“好一道角木春风。”

  

他眉心的天光神通有查明异样之能,仅仅是一看就有所察觉,程今铸连忙道:

  

“真人神通广大,此风正是角木一道,叫作宝穗春风,每逢东南风起,穿过宗内老祖的枝头,立刻化作此风,有生息养民之能。”

  

“此风从东南起,往西北去,一直到咸湖,在那处与白日海风相合,一路改向西,结合江水,滋润江南。”

  

“噢。”

  

李曦明听在耳中,暗暗叹气:

  

“青池无论如何魔灾、血灾,人口总能迅速恢複,想必有这紫府灵树一份功劳!”

  

他才想着,树下已然浮现出一道身影,乃是中年男子,身着道袍,须发半白,怀中抱剑,神色含着笑意,犹有些讶色,开口道:

  

“在下凌袂,见过昭景。”

  

“见过前辈!”

  

李曦明回礼应了,剑门的修士斗法大都厉害,很少有人愿意得罪,自然客气,却见凌袂真人到了跟前,介绍道:

  

“这是天角前辈。”

  

李曦明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眼前这棵玄角宝穗松,连忙回礼,恭敬道:

  

“拜见前辈。”

  

李曦明自家也有三棵灵树,两棵不曾开慧,是蛇蛟果树与宛陵花树,还有一棵是从泉屋山带回来的灵柿树,虽然跟脚远不如前二者,却懵懂开了智。

  

李曦明这会开口,玄角宝穗松却毫无反应,凌袂连忙道:

  

“老前辈常常入眠,近五十年都没有声息了,还请勿怪。”

  

李曦明点头,只随他上前,凌袂真人提了袖子,笑道:

  

“这位前辈来头可大,当年太昱真君在此山修行,一身金气冲天,几百里的土地草木不生,他只好种下老前辈,用来遮掩金气,后来我派祖师万昱剑程留行拜入真君门下,也是要叫前辈师叔的…”

  

“竟然是真君所植!”

  

李曦明心中顿时大惊,太昱真君是何等人物?这老树的实力绝对是冠绝紫府,只要这棵老树立着,有哪位敢打上剑门?

  

凌袂显然有些自豪,遂道:

  

“我剑门长剑横空,金气逼人,也从来没有影响到景川郡的百姓,也是多亏了老前辈!”

  

他一边说着,已经拉着李曦明在树下坐下,满桌案都是如玉穗般的松针,凌袂挥袖扫了,倒了茶水,笑道:

  

“昭景到来,我可万万不曾想到啊!”

  

李曦明只笑,客客气气地道:

  

“我家先辈以剑仙闻名,名入呈华殿的万昱剑书,昭景成就紫府,自然是要来拜见的!更不须说我家世代习剑,与剑门有道统之亲,正道之谊,岂能不见?”

  

“不错。”

  

凌袂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之喜的模样,他面庞略有些方正,眉眼敦实,眼神却充满着赞许,点头道:

  

“我家祖师曾经说过,天下之人,只要在剑书上留名,即是我家门内座上宾,凡有生死要紧事,即可向我家求援。”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祖师仙去,我门依旧以天下剑仙为友,可惜…那时知晓,贵族先辈业已被害!”

  

他面上有些痛恨之色,李曦明叹了口气,摇头道:

  

“毕竟…世事难料…”

  

凌袂也不多提及过往之事,话锋一转,轻声道:

  

“说来也有缘,昭景与我算是本家。”

  

“哦?”

  

李曦明微微一愣,疑道:

  

“真人不姓程?”

  

凌袂哈哈一笑,点头道:

  

“在下本名李袂。”

  

他稍稍一顿,见了李曦明的神色,抚须道:

  

“凡修行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惠及子孙后代,修士后裔天赋绝高,凡人不能及,于是诸宗诸门,遂有血脉绵延之恩遇。”

  

“可剑道天赋不然,农户之子,兴许可拔千钧宝剑,紫府之家,未必能舞三尺青锋,我剑门以剑道修为为尊,常常有练气峰主,胎息客卿。”

  

李曦明遂明白过来,凌袂继续道:

  

“我宗奉尊正道,嫡系各姓皆有,程氏是祖师遗脉,故而能得众人尊敬,常常以嫡系身份外出,稳坐宗主之位而已。”

  

“好正道!”

  

李曦明忍不住赞了一声,难以置信,凌袂却有些唏嘘,叹道:

  

“未必…其中也有弊端,自家苦自家吃,诸宗也看得明白…这厢同昭景说了。”

  

“我门以剑道修为与德行优异者为尊,可修士本就少,两者皆全,修行天赋还要绝佳,何其少见?百年见不着一个!”

  

“于是常常天赋异禀之人不能得资粮,天赋平庸者享千百灵物才进一步,要想得资粮,先要去练剑、要下山救济百姓,彰显德行,偏偏除去个别天才,剑道是越老越精深,到最后又错过了突破年华,遂整个剑门错序混乱,甚至有胎息老人坐享嫡系资粮百年,突破练气身死的局面…”

  

“这…”

  

李曦明听着皱眉,凌袂叹了口气,答道:

  

“我就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后来我突破紫府,执掌剑门,以祖师恩泽之名大力提拔程氏,扭转些局面,在宗内行了不少变法,逆了好多劝阻之言,这才有程勉抚、程稿、顾庞几人横空出世…”

  

“哪怕如此,到了今天,我剑门嫡系大部分还是修为不济,空会一手剑法…甚至空有一副德行而已,余下更大的乱子,无数坐吃山空的坏账…再也算不清了!”

  

听了这话,李曦明总算是明白为何堂堂剑仙道统、金丹传人的万昱剑门连赤礁岛和纯一道都斗不过,在东海被拖得手足无措,心中更沉,只道:

  

“正道难行,多亏有真人横空出世。”

  

“尚不好说。”

  

凌袂摇头道:

  

“我还未变德行选优的根本法,宗内已经对我暗有怨言,我若是去动这个,只怕齐齐去拜呈华殿与老前辈,要请出剑书斩我这个邪徒,后世如何评价我,尚不好说。”

  

凌袂真人与司伯休、萧初庭截然不同,兴许是因为李氏的偏正道持家,又是剑仙世家,他的态度赤忱很多,他又修行剑道与德行,语气沉稳:

  

“总之,昭景这番能来,属实是帮了我些忙,至少宗内有不少顽固是认同李氏的…特别是月阙剑以身杀忿怒显相,已经被书进呈华殿中,颇有德名,这里谢过昭景了!”

  

说完这话,堂堂紫府中期的大修士,竟然离席来谢,吓得李曦明站起避过,见着凌袂真人谦道:

  

“只是我家定过规矩,宗争族斗,紫府算计,不得参与,当年青松观是为了取回祖师之物,师出有名,否则我门也不会前去…昭景若有别的打算,恐怕要让昭景失望了!”

  

能成紫府的哪个不是精明人物?凌袂真人话语是诚恳自然,可紫府之间的迎来往送岂能不晓得,一句话将事情点破,李曦明的到来未必真的帮了他,可必须要有一个不得罪李曦明的话头。

  

这下谢虽谢得隆重,分也分得义正词严,李曦明哪能说些什么,他来剑门本就是为了避免在金羽、衡祝之间抉择,也不曾期待过剑门与自家交好,只恭声道:

  

“前辈误会了,晚辈此次前来,当真是为了祭拜自家剑仙剑意,并无他意,还请见一见万昱剑书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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