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城门外的一事,赵莼对如今众剑城的情况也是十分好奇,吴玉秾所言正中她下怀,赵莼也便没有拒绝,当即爽快应下,与之一路赶往吴家在众剑城的府邸。
吴家有善兴堂在城中长街,族人居住修行的别府,却是另在一处僻静山头。
因吴展之死,吴玉秾颇有些意兴消沉,一路到别府之外,都不见其神情缓和多少,赵莼分神注意着周遭情形,待与众人一起踏入别府外堂时,便见一十七八岁的男子阔步行出,他目珠微动,先在入府修士身上一扫,以为赵莼也是吴玉秾雇佣而来的散修,遂又将目光移回后者身上,毫不客气道:
“怎的晚了这么几日?你可知众剑城中的灵药价格日日都在变化,光是你晚的这些时日,就够亏损三成之多了!”
此人一双吊梢三角眼,语气中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在,看他修为也在真婴境界,便知这男子在吴家宗族内的地位,应当更在吴玉秾之上。
如今赵莼正在此处,要在恩人面前受此人盘问,吴玉秾却也有几分挂不住颜面,她扯出一抹苦笑,低声向那男子赔罪道:“此番运道不佳,路上——”
“晚了就是晚了,拿什么当借口都没用!”见吴玉秾欲要辩解几句,男子便高声将之喝断,道,“莫要继续说了,有在这里怨天尤人的功夫,还不赶紧把药材都交来,上一批货早在三天前就已送去了铺中,如今正是短缺的时候,正好我有要事得去铺里一趟,你把药材给我,我也好立刻补了上去!”
“这如何能成?”吴玉秾脸色急转直下,急道,“按族中规矩,这些药材都是应该登记入库的,若是直接让你拿去了…园平兄,你我也算认识多年,自然清楚这些药材价值珍贵,小妹我为了置办这些东西,一副身家有八九成都投进去了,此回无论如何,至少是要拿回本金才行啊!”
吴玉秾在此苦苦哀求,却怎么也不能让吴园平回心转意,后者眉头一挑,目中便已多了几分威胁之意。
“这又如何,营长老如今闭关修行,善兴堂一应事宜皆由我全权负责,我说不入库就不入库,哪有你开口的份,如今还未计较你逾期之过,若等营长老出关后,让我将此事禀报上去,你看长老会不会治你一个渎职之罪,夺了你那几只货舟!”
吴园平口中的营长老全名吴营,虽也出身旁支,却在修行上尚有几分资质,自突破外化境界以来,族中便将众剑城内的事务交到了吴营的手上,其子孙后人亦随之到了众剑城中安置,而吴园平,便是吴营之子。
对方上有长老庇护,下又在众剑城扎根多年,于别府内堪称一呼百应,吴玉秾若敢与之硬来,定然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她能与吴园平相识,说来也与吴展的长袖善舞有关系,今日吴展若在,事情也许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可惜吴展已死,吴园平又瞧不上自己这个小小的归合修士…吴玉秾咬紧牙关,自口中尝到些许铁锈味道,片刻后,神情刹时就灰暗下来,一抖袖袍放出几只巴掌大小的飞舟。
“算你识相。”吴园平哼笑一声,当即张开大手,把那几只飞舟尽数拿下,随后又清点一番,便满意地将之收入袖中,道,“吴展何在?他人虽平庸,好歹却有几分口舌之利,我欲带他去铺中做事,算是他的运道来了。”
吴玉秾闻言,脸色更是一暗,语气低沉道:“吴展他…过城门时出了事,被万剑盟的人给杀了。”
“死了?”吴园平眉头皱起,对此也是颇感意外,“那可惜了,被那邪祟之物染上,也算他倒霉。”
随后他面色略见凝重,竟是低声警告道:“你几人可千万不要太过记挂这事,既然是万剑盟的人动手,那么杀了也就杀了,如今城内不大安定,只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起来了,假若在此关头让我知道你几个坏了事,那可要牵连宗族的!”
语罢,却是看也不看在场之人一眼,便就纵身离去了。
“玉秾,今让他拿了货物走,我等又该如何是好?”骤见如此惊变,素与吴玉秾相识的几名真婴也有些面色惨淡,作为族中护卫,他们虽不靠行商之利润赚取报酬,但听闻众剑城中灵药紧俏后,也都是向吴玉秾投了不少本金的。如今好不容易将药材运来城内,却又被吴园平中道截走,但凡心思清透些的,都知道这些药材回不来了。
此事于旁人而言堪称噩耗,对吴玉秾来说便更是晴天霹雳。
为了置办这些药材,她不仅投了大半身家进去,甚至还向族中借取了一大笔灵玉,如今钱货两空,赚不回本金不说,另还连族中借取的灵玉都还不上。等到了期限将至,若还堵不上这层亏空,她手里的几只货舟想必也保不下来了。
“我这些药材大都珍贵,所配置的丹药也不算常见,吴园平拿了这些药材去,短时内估计也只能脱手一部分。我在善兴堂内尚还认识几个人,待我去问问他们,看能有什么法子,尽量不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吴玉秾低声一叹,这才注意到赵莼站在旁边看了许久。
“恩人…”她忍不住露出羞惭之色,一时满面涨红,喃喃道,“眼下情形,只怕还不能为恩人引见族中那几位剑道前辈,可否请恩人多留几日,待在下解决了手头之事,再好好招待恩人一番。”
“无妨,此倒不是什么大事。”赵莼轻笑着摇头,又道,“我听吴道友说,这之后要往善兴堂去,不知可否让我同行?”
吴家别府临山而建,选址清幽宁静,故不在城中喧闹处。她不认识吴家其它的人,留在府中自是打听不了更多消息,倒不如随吴玉秾一路前往善兴堂,看看城中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景况,缘何又让吴园平认为是不大安定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