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霓山派内的暗流涌动,庾罗教中却是一片师徒和睦之景。
叶絮归得山门后,便为着赵莼搜山一事,前去寻其师长,庾罗教掌教甄止盈。
甄止盈先是问了来人的底细,听赵莼是为诛除妖物而来后,心中略经思索,便与徒儿道:“让她上山也无妨,那豹妖所占山头本就是霓山派的地盘,与我庾罗并无什么干系,只下去嘱咐弟子们近来低调些,最好是不要下山了。
“待这事情彻底过去,那位新督事便也没有理由到罗峰山来,届时再准备就是。”
叶絮应下师尊吩咐,又提到赵莼行事嚣张,颇有些目中无人的作态,不悦道:“前头那位陈督事也不见得有她这般眼高于顶的,不过是岁数小些罢了,论修为可还不如之前那些督事呢。”
“这罗峰山到底不是她昭衍的属地,就是再嚣张又能如何呢?”甄止盈只是摇头在笑,又暗怀了指点之心,“有些嚣张是自己有底气,所以恃才傲物,可有些嚣张却是做给外人看的,这种时候,旁人越是轻看了她,对她便越是有利。
“你与那赵莼不过一面之缘,难道就能瞧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拿前头那位陈督事来讲,你觉得他不染尘俗,是个顾自清修的出尘客,却不晓得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眼高于顶,像我等这般小门小派,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而这位新督事只因流民作乱,就提剑来了罗峰山,可见眼睛是往下落的。你要明白,俯瞰总比仰望要瞧得多。”
叶絮深受教诲,忙不迭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尊认为,那赵莼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要是人,就不能凭表面的东西下定论,”甄止盈斜她一眼,目光有些深沉,“我却怕她上山的目的,并不只有捉妖一个…待我传讯于庞北河,先将交易作罢,其余诸事,日后再说。”
“竟这般严重么?”叶絮瞠目。
甄止盈闭目养神,发出长叹道:“行错一步则万劫不复,不得不防啊。”
等过了几日,赵莼得罗峰山上传书一封,说霓山、庾罗二宗已达成共识,愿让她前去搜山除妖,而若赵莼有所需要,还可向两处宗门借取援助。至于同为罗峰三宗的含光观,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传出,便如同不知此事一般。
赵莼得了传书后,并未立刻启程前往罗峰山,而是潜修半月,凭那斩下的豹妖臂膀,炼化出一枚血色宝珠在手,才告知柳萱可以动身。
自打入了真婴境界,得坤殿内的诸多法门,亦叫她摸到了修行的门槛。这些秘法妙用无穷,除了斗法攻伐的手段外,更多的还有匿迹追踪、寻物破障甚至是修造养殖等囊括众多方面的技术。赵莼破魔劫有功,因而得了不少功绩可用,便于出行之前到得坤殿中,兑换了几部合用的秘法。
斗术一道上,她有剑道护身,又得异火一簇,诸多克敌手段强横无比,选来的几部秘法便多是辅助之用,想着即便在咎王岭中用不到,来日也迟早会有用武之地。
却不知道这么快,就能发挥出其中一门法术的作用来,幸而她在三年路程中勤修不辍,得来的法术基本都已小成,倒无需另外下功夫修行了。
如今她对豹妖断臂施下的法术,有个雅名唤作“一叶知秋”,修成此法后,可凭借物件寻到与之有关的人身上,而这物件同人的关系越紧密,找到此人的可能就会越大,断臂乃豹妖血肉之躯所截,正符合此法的施用范围,赵莼从中炼化出寻源珠,就可凭借当中的血肉联系,找到豹妖所在。
不过这部法术也有弊漏,像残肢断臂等出自肉身的东西,用来寻找主人自是便利至极,可若是换了其它物件来,比方说玉佩、锦囊等把玩之物,却是不太容易找出既定的一人来,毕竟物件不是活物,且又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个中关系繁杂错乱,如非把此法修行到了极其精深的地步,否则几无可能从中剥离出想要的一抹关联来。
好在赵莼也没有钻研此法的念头,这些旁门左道之术,只修个小成以便于行事就好,倒无刻苦究研之必要。
便把染了豹妖血气的寻源珠收起,又唤起柳萱启程往罗峰山去,此回不曾刻意收敛气息,几乎才过扬水江,就见一个曲裾深衣,脸方面白的女子迎了上来,瞧上去约莫有双十年纪,真婴修为,光看气息便能知晓,她步入此境的时间还算不上长久。
女子躬身一拜,倒是颇为客气知礼,只是面色十分冷淡,似乎是性情使然。等她行完礼数,这才自报家门道:“贫道俞念心,乃霓山派巩师座下弟子,家师感念赵督事初来此地,恐不识那山中险怪,便遣了贫道前来协助督事搜山。”
赵莼双手负于身后,略一颔首道:“原来是巩道友座下高徒。”
继又微微侧身,将旁边姝色无双的人显了出来:“此位同行之人,是我门中友朋柳萱,她对妖族精怪之事可谓了如指掌,这次请她来,也是为了早些找出那豹妖的下落。”
俞念心便又拱手作礼。
柳萱与她柔柔一笑,其身旁的赵莼倒是目光远望,看向了当日豹妖遁入的山头。
此刻正是晨光熹微之时,薄雾未散,虚虚晃晃罩在半山腰上,显得朦胧一片,清丽异常,倒不像那俞念心说的,有什么险怪之相。
赵莼如此问道,俞念心便应声作答:“赵督事有所不知,那处山头从前虽是我霓山派所有,但因山中怪事连连,我派便不大敢让弟子随意进去,许就是因人迹稀少,才叫那豹妖钻了空子占下山来。至于那些怪事,说来惭愧,我派也没能从中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晓得这些上山的弟子,会莫名其妙在山上失踪,之后便再也找不回来了,就连尸身也了无踪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