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功左手搭着一件白色衬衫,推门进了病房,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何家庆。
“暗星局查案,你给我出去!”肖正功转脸看向了正在抽烟的何海生。
何海生吐出一口烟雾,在肖正功脸上萦绕了片刻。
肖正功从怀里掏出打火机,也点了一支烟,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两圈,似乎随时要飞向何海生。
何海生举起了双手:“肖队长,别冲动,当心走了火,你要查案,我走就是了。”
说完,何海生离开了病房。
肖正功关上了病房的门,看着躺在床上的何家庆。
“动手吧,师兄。”衣服说话了。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何家庆。”肖正功有些犹豫。
“不管是不是,宁肯错杀不能错放。”
肖正功加着防备,与床上的何家庆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
如果这个人真是何家庆,他随时会跳起来和肖正功拼命。
旅修和武修搏命,胜负难料,如果修为相当,武修占便宜,可如果何家庆的修为比他高呢?
观察了好一会,床上这个人一动不动,只有汗水一颗接一颗从他脸颊上滑落。
“杀了他,师兄,杀错了对你也没损失。”
没损失是不可能的。
虽然肖正功是平衡人,但有些事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局里很重视何家庆,杀了他,可不是一纸报告就能解释清楚的,甚至可能要逼着肖正功动用平衡印。
平衡印的代价很大,不到万不得已,肖正功不想把事情做到这一步。
犹豫之间,肖正功猛然看向门口。
隔着一扇门,他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肖正功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到队长陈长瑞,穿着一件夹克,叼着一支烟,正在门口笑吟吟的站着。
“陈队,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陈长瑞抽了口烟,笑呵呵道,“我听说伱查案呢,所以没打扰你,你查吧,等你查完了再说。”
肖正功看着陈长瑞,脸颊一阵阵抽动。
陈长瑞看了看床上的何家庆,对着肖正功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仿佛在告诉肖正功,你可以随时杀了何家庆。
老东西,你就盼着我动手!
肖正功把打火机揣进了裤兜,离开了病房。
等到了车上,白衣服忍不住问道:“师兄,你到底怕他什么?那老头的修为应该不如你吧?”
“这不是修为的事,”肖正功发动了车子,“我要是当着陈长瑞的面对何家庆动手,可能会被调离治安队。”
“你为什么非得留在治安队?以你的身份,能挑的好地方有的是。”
“说了你也不明白,”肖正功一脚油门开出了停车场,“治安队就是最好的地方!”
“师兄,像你这么畏手畏脚,师尊吩咐的差事怕是办不成了。”
开到半路,肖正功突然踩了一脚刹车,后边的车险些追尾。
白衣服不明白肖正功什么意思,只听肖正功喃喃自语道:“不对,这事不太对。”
“怎么不对了?”
“他刚才为什么抽烟?”
“你是说陈长瑞?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他是个老烟炮。”
“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肖正功揉了揉额头,正在回忆陈长瑞的习惯。
手机忽然嗡嗡作响,这是局里出任务的消息。
“土楼村百合路荟池小区出现疑似异变生物,所有队员,立刻赶往现场。”
陈长瑞的声音?
陈长瑞到底在哪?
肖正功发动了车子,他想回医院。
白衣服在后座上道:“肖师兄,你早该有这份决断!”
方向盘打了一半,肖正功没有掉头。
他总感觉这里有人设局。
“陈长瑞想逼走我,这老东西给我耍这个心机,我倒要看看今天走的是谁…”肖正功自语两句,开着车子去了土楼村。
“陈长瑞”在病房门口站了一小会,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不多时,“何海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身上的依旧穿着西装。
之前的“陈长瑞”和现在的“何海生”都是何家庆假扮的,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用戏修技变化出来的。
何家庆坐在何海生身边,给何海生擦了擦汗水。
思索片刻,他在何海生的脑门上,用两根手指一剪,似乎剪断了一根丝线。
何海生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揪住了何家庆的衣领:“好你个畜牲!”
何海生能动了,何家庆解开了他身上的缚修技。
“三叔,你先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我特么宰了你…”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查房大夫来了。
何海生斟酌片刻,随即躺在了床上,继续假扮何家庆。
有些事,他不想让外人知道。
何家庆收拾了一下衣服,看着大夫进了病房。
大夫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你又在病房里抽烟?你知不知道医院的规定?你们有没有替患者考虑过?你看看你这是什么素质…”
这名大夫新来的,似乎对何海生不是太熟悉,对何家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太了解。
等做完了例行询问和检查,何家庆满脸赔笑,把大夫送了出去。
确系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打扰,何海生从坐了起来,再次揪住了何家庆的衣领:“畜生,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何家庆笑了笑:“这事还用我说么?我想活的体面点,可我现在不体面,
你都看到了,就刚才那个大夫,对我呼来喝去,我敢多说一句么?”
“医院里就是这个规矩,这里不让抽烟,我也是去楼下!”
“肖正功刚才要杀我,就在这病房里杀我?这也是医院里的规矩?”
何海生没作声。
“我假扮成了陈长瑞,肖正功就不敢杀我,我的性命就在两个外州人手里攥着,生死就是外州人一念间的事情。”
何海生沉默片刻道:“肖正功是普罗州人。”
“我知道他是普罗州人,他是江相帮的帮主,就凭他在普罗州的那点身份,他敢动我么?
他现在敢杀我,是因为他在外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暗星局治安大队的副队长!只要在外州有了身份,他就敢随时随地杀我。”
“你既然愿意留在外州,就得守外州的规矩。”
何家庆笑了:“三叔,你在外州待久了,也喜欢说外州人的冷笑话。”
“这哪是什么笑话…”
“这就是笑话,你问问外州的关防使,他们在普罗州守规矩么?他们在乎过普罗州的规矩么?”
何海生抿了抿嘴唇道:“你要是不想留在外州,就回普罗州去,回了普罗州,你还是何家大少爷,也不用受这份气!”
“你说不用受气?三叔,你这笑话是越讲越有意思了,楚家当家的是怎么死的?”
“和陆家开荒的时候死的…”何海生的声音有点小。
“三叔,你怎么骗我都行,你能骗得了你自己么?
楚家当家的死在了关防使手里,这件事是你亲眼所见,
从那以后,你再也不愿意回普罗州,你当我不知道么?”
何海生揉了揉额头,他想起了当年一些事情,思绪乱的厉害。
何家庆叹口气道:“说什么四大家族,在关防使眼里,就是四条狗,
活着给外州当狗,就算熬到了十层修为,死了之后还是给内州当狗,普罗州的人,命就这么贱?”
何海生从何家庆手里拿过了烟盒,抽出一根,咬在了嘴里。
抽了一根烟,何海生平静了一些,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何家庆道:“我刚才说了,我想活的体面一点,我想让普罗州人活得体面一点。”
何海生又点了一支烟:“之前大姐来医院看我…”
“三叔,大姑那是来看我。”
何海生削了何家庆一个头皮:“还特么敢提这茬!你当我愿意替你躺这?
大姐说,大哥突然走了,让魇修招魂都没招回来,难道是上了十层,去内州了?”
何家庆照实回答:“我给我爸送了那么多丹药,肯定够他上十层。”
“你小子怎么敢…”
“三叔,这是我爸的心愿,我这是在帮他,他也不想再给外州当狗。”
何海生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家里生意全是大姐打理,她不会做生意,你抽空回去一趟,看看家里什么状况。”
何家庆摇头道:“我不回去,这边的事还没做完。”
何海生怒道:“你好歹找人去问问,那是咱家自己的生意!”
何家庆联络了段树群,何家的生意还真出事了。
何玉秀坐在宅邸里正在喝酒,账房盛善周叹道:“小姐,黑耳山那批货,外州还是不放行,
这事您就该听我的,当初不该少了关防使的花红。”
何玉秀怒道:“生意做赔了,还特么照数给他?给他一半不错了!那么高的运费,他可一个子都没少收!”
“运费是公家的,花红是人家自己的,不管赔赚,咱们都得给够数…”
“放屁!要不是他从中捣乱,这次的生意也不能赔了,这笔账怎么算!”何玉秀把酒杯给摔了个粉碎。
何海钦的正房夫人严玉琳听到了动静,从卧房走了出来:“玉秀,你这是干什么呀,跟自己家人生什么气?”
盛善周也觉得委屈,低头不说话,何玉秀叹口气道:“我不是跟你,我是真特么看不上那群外州来的鸟人,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盛善周跟了何海钦多年,在关防使那还有几分面子:“小姐,我想办法把关防使约出来,吃顿饭,咱们把钱补上,您再给他赔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
“我还给他赔个不是?”何玉秀急了。
盛善周也急了:“小姐,咱们这是做生意,谁还不受点委屈,老爷当初是没跟您说过,他受的委屈多了!
您不能太要强了,就因为您之前在关防使那失了礼数,人家才处处给咱们找麻烦!”
何玉秀起身道:“你们爱特么找谁,就找谁去,老娘不干了!”
严玉琳赶紧上前拉住何玉秀:“玉秀,你这样不行,家里都指望你了,你可不能说这气话…”
段树群把消息告诉给了何家庆,除了生意上的事,还说了另一件事。
江相帮出事了。
何家庆看着何海生道:“三叔,江相帮的两个堂口,让人给灭了。”
何海生一惊:“你干得?”
何家庆急了:“怎么能是我干得?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越州。”
何海生又是一惊:“你派人干得?”
何家庆哭笑不得:“三叔,你怎么就认准了是我?”
“不是你干得,肖正功为什么要杀你?”
“这是什么道理…”何家庆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和肖正功的恩怨很多,有些事,他还不能说给何海生。
何海生默坐片刻道:“医院不能待了,你先走,我想办法脱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