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出口的闷哼消散于无形中，一块骨令在落地前被攥在了一只手里。

湛长风悄无声息地暗杀了一个小头目，拿到了它的令牌，进入石碑，潜到地下。

放眼望去，是一条用森森骸骨搭建起来的甬道，绿幽鬼火在被当成灯柱的骷髅里摇曳，光影缭乱，叫人不舒服。

落针可闻。

她能感觉到这些骸骨上附着幼小的邪灵，也孕育着邪灵，就像到了邪灵的母巢。

影子拉长，一队巡逻的成体邪灵没有声息地在甬道尽头穿过，她过去一看，有向左向右两条路。

在满是邪灵的地方，找活人气息是件简单的事，她用探息罗盘寻了片刻，便得到了指引。

湛长风循着罗盘的指向，在甬道交错的骸骨地宫穿梭，接连走了几次向下的骨阶，热意扑面迎来。

下了骨阶，她在甬道转角放缓了脚步，旁侧有一扇小门微微开着，啃食声与惨叫一同传来，间或响起几句抱怨。

她看了一眼，是几个守卫模样的邪灵在进餐，它们按着地上挣扎的妖兽，撕扯着它的血肉。

有一头较强壮的邪灵手上抓着血红的骨棒，嘴里叼着仍在跳动的心脏，满脸餍足地咀嚼着，喷溅出来的血液流满了下颌，“相传妖族的骨.修罗的血.圣灵的灵.人族的魂，是最顶尖的美食，我们拆了这头妖兽的骨，也是实现其一了。”

“桀桀，屁，待我涨了实力，早晚有资格享用那些修士，吃不到灵，喝口血也好。”

“想那么远干嘛，我只想喝一碗熬出来的妖兽汤，你们说，有没有路子调到食物部打下手，得了里面大人的青眼，说不定能学到处理食物的法子，这样生华都浪费了。”

“就你想得美！”

湛长风重新迈开步，顺着逼仄的甬道往前，到了尽头再拐过一个弯，热意更盛，一眼望去，道路两旁都是骸骨打造的牢笼，一面关押着十来修士，一面囚禁着上百妖兽。

继续前行，就到了一座石门前，热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在一队邪灵推着囚车，打开石门时，她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处大厅，囚车被推进了大厅右侧的洞室，那里有一口巨鼎，二十个人垒起来也没它高，轻易地容纳了小山包大的妖兽，灵水倾泻注入，鼎下的高阶邪灵用特殊手法控制着地火，提炼着鼎中物的精华。

湛长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来大天世界的半年中，她也捣毁过不少邪灵巢穴，见过它们以如此手段提炼生灵精华。

跟涅会交道打多了，她不能不多想。

她是个想了就会做的人，那么想了后，她就开始收集大天世界的所有信息，并用了三天时间跟客栈老板推心置腹，成为好友，引导他谈起鲜为人知的秘闻。

客栈老板叹息着说道，“步向末日或已处于崩溃边缘的世界表现出的状态各有不同，有些会天地元气凋零，出现各种天灾，有些却会进入类似回光返照的灵气复苏状态，那是世界最后的自我调节和救赎。”

“这种世界是有可能捉住机会，扭转末日局面的，最著名的就是丙级8886号星界，此界中，生灵都转化成了活死族，也称尸族，有了自己的修炼方式，他们的尸王修到后来，打破了世界壁障，跳出了那一界，最终得遇机缘，成了一名道者，世称御极上尊。”

“那个时候，邪灵还算不上是祸害，因为它们可以说是世界即将崩溃时，所有负面力量集合催生的，世界灭了，它们自也不存在了。”

“直到数千年前，邪灵像是忽然开了窍，学会了各种术，也懂得像人族一样去相互配合，甚至划分等级，建立制度，还会了穿梭各界的传送之法。”

“它们开始掠夺灵气复苏世界的气运和生机，同时以血肉灵魂为食，快速增长着自己的力量，还会选择灵气复苏的世界圈养生灵，长久食用。”

“各个世界加速落败，邪灵肆虐，这等不寻常的现象引来了天道盟的注意，才有了如今的传送塔和屠邪榜。”

但当湛长风问起，它们为何会提炼生灵精华之术时，客栈老板一脸讳莫如深，她微微提了以人炼丹的邪术，他方拍着腿呵斥世风日下，说道，“早古有一族，传说该族是在先天圣灵与万物争夺星界霸主之位时，应一万八千原始星界的怒气而生。”

“这一族，视诸天生灵为食材，最喜妖族骨.修罗血.圣灵灵.人族魂，血脉稀少的修罗甚至被他们捉得差点断了代，妖族的力量都在骨里，也是他们的最爱，先天圣灵俱都集天地大运而生，这大运，就是圣灵的灵性，此族喜欢剥夺圣灵灵性化为己用。”

“那时人族弱小如蝼蚁，修行者甚少，唯有魂魄能入他们的眼，常圈食心纯如赤子者。”

“这一族，最终毁灭在了神朝和天庭手下，不过，他们的‘食’技，早就深入万物之心了，文明不显的蛮荒时，人族就是靠着熬制妖兽骨，吸收妖骨之气，增强体质，进行粗简的修炼，妖族也以人族为食，助益自身魂魄。”

“大天世界埋葬着无数残破的星界，也许，里面有记载食技内容的东西，被它们看去了吧。”

湛长风总觉他还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没有说，不过也没刻意再提，围着大天世界的轶事聊了聊，结果又被她得知了一桩事。

它是迦楼和渊明的决裂地！

四千年前，二帝便是在这里首次动手，而后迦楼发动了长达千年的玄天战争。

湛长风十分愿意去将它当做一个故事听，奈何她卷进了镇压邪帝的事件，还被凌霄子认为是迦楼，每个关于二帝的事，都让她上心，怎料它如水中花，拨开了一阵阵涟漪，依旧模样如初，拿捏不起来。

她望了望洞室里被烧得通红的巨鼎，噬天族的根脚，是她始料未及的，他们竟是应一万八千原始星界怒气而生的。

一万八千原始星界是神民身躯所化，从而诞生了星界万物，妖从们的骨中来，修罗从们的血中来，人族受了神民残留在躯体上的一点魂气，而先天圣灵，是被神民意外创造的。

正是因为先天圣灵与万物的争夺，为避免弱势的万物灭亡，神民才打算献祭神力化作神纹庇护万物，阻止双方带来的无量劫，结果献祭的神力太庞大，以致乾坤界被毁，引来新的无量劫，迫使们祭出天魂，亡羊补牢。

结果......落下神坛的神民建起神朝，灭了与们沾亲带故的噬天族？

湛长风在某一瞬间，窥到了可怕的因果循环，神民创世到如今，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