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天见面开始,万长生就没把杜雯当成需要追求或者捧在手心里的美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起码也得是君子发情以后,才会去逑。
万长生根本没这个思路,老婆在身边长大这么些年,他都从来没觉得心动神摇。
看见杜雯,最多也就是觉得眼神还有点意思。
这长相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是看她眼里有点执着和跟外貌不同的内涵,还有都心照不宣的聪明人感受。
才不会帮忙呢。
妖里妖气的。
不过都没现在烦人。
一整天上课都跟磕了药似的,浑身扭扭着画画,不停的找万长生打岔,给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全然不顾万长生的沮丧。
下课以后回公寓,走得更是好像在跳舞,摇曳生姿的那种,双手还端起来扭,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宣泄她对色彩的那种敏锐感受。
自己乐也就罢了,还在万长生耳边呱噪:“没事的,我都觉得这个很简单,你可能只是以前的习惯很难改变,扭转过来就好了,这下我俩扯平了,你教我素描,我教你色彩,哈哈哈,天造地设!”
万长生在电梯里默默的对她竖起三根手指,意思是要考三门课,自己好歹已经解决了两门,是二比一,不是扯平。
杜雯却按照自己的理解:“OK?对嘛,我就说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我都心平气和认真跟你学习的。”
万长生要悲愤而死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这个心态没转过来。
从来没画过画的杜雯,找画了十多年的自己学画画,不是理所当然的应该谦虚么?
反过来画了十多年的自己,居然还要找第一天画色彩的家伙学画,这不是讽刺吗?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这时候终于证明杜雯说万长生是内心有多高傲了。
他都这么烦了,杜雯还摆谱:“该你扫地了,哈哈,上周学素描的时候都是我扫地,谁当学生就扫地,这个规矩真公平!”
万长生烦躁得开门就回屋,还把门关上。
杜雯一点没有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那些什么温柔贤淑之类的根本不沾边:“兄嘚!咋了,一点不顺心就摆脸子啦?这世上技不如人的时候多了去,姐姐我长成这样,也知道我混影视圈很可能就是别人的一盘菜,所以我才要遵循心底的呼唤,来学我真正渴望的东西,这点挫折你都经受不起?枉自你那仰慕者还把你当成什么似的…”
万长生说到底还是个在观音庙要什么有什么,一路顺风顺水的庙几代。
从小到大一直被整个观音庙四大家捧得跟什么似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挫折?
哪怕二十岁成年了,他也一直都待在庙里,其实没经历过风雨啊。
恼得扑到床上,抓了被子使劲盖住头。
可都堵不住那个杜妖精的魔音贯耳:“不就是向我虚心讨教点色彩感受吗,又没有要你倒茶认错,你本质还是好的,就是太傲了,其实我觉得现在受点挫折挺好,来,给我点个外卖,师父要吃肠粉,用你的手机点,我昨天还请你吃了牛肉面的…”
万长生懒得理她!
杜雯得寸进尺,居然敢敲门了:“差不多行了啊,你还来劲了,信不信我进来了!”
万长生赶紧跳起来把球形门锁反锁上,又跳回床上趴着。
咔咔的拧了几下,万长生正有点窃喜。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竟然听见那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杜雯得意洋洋:“哈哈哈,你没发现从来的那天起,所有门锁上的钥匙都被我收起来了么,小样儿,跟我斗!”
说完就把门推开,声音立刻变得更加妖艳:“哎哟哟,万长生你可真爷们儿,还赌气趴床上躲被子里面,真出息,来,拍个照…”
听见手机快门的声音,万长生真是腾的下跳起来:“你够…”
杜雯一脸无辜的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在看淘气的孩子。
更主要是这笑容真的好看,没有讽刺,没有讥笑,就是眉开眼笑的看着跳起来的万长生。
只要是男人,就不太可能对着这样一张脸怒火万丈吧,更不可能动粗打人。
万长生也没欺负女人的习惯,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各种情绪化为乌有,只能好言相劝:“我真的有点郁闷,你好歹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消化下,好不好?”
杜雯摇头,后面的马尾就跟着俏皮的抖抖:“不好,时间很紧了,同志,我们要抓紧争分夺秒的时间,不要让自己沉迷在这些无谓的情绪中!”
万长生站在那。
杜雯寸步不让的继续靠在门边,那双曾经充满沉郁安静的大眼睛,这会儿只有笑意,明媚的笑意。
能够把菩萨眼睛都画出神韵来的万长生,读得出那眼里的鼓励。
就像他曾经给予杜雯的那些鼓励一样。
对峙了十来秒吧。
万长生发现自己心里烟消云散似的没什么疙瘩了,只剩点不好意思:“见笑了,确实是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特别是在画画这件事上,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的。”
杜雯依旧那么靠着:“我从幼儿园就一直被捧着,人人都说好看漂亮,唱歌跳舞绝对我是排在最前面的,可等到小学,我就发现我这嗓子的确唱不出百灵鸟的味道…”
是,她的嗓音就是有点低沉,还带点鼻音,绝对不是那种带磁性的低沉,如果非要形容,反而有点撒娇的媚气,感觉故意在卖萌似的。
所以平时杜雯说话就喜欢尽量爷们儿点,特别是和万长生熟了以后,说话就是哥们儿的口吻,只要跟她这脸同时感知,就觉得很出戏!
万长生这下只能感谢了:“谢谢,那…我请你吃饭,晚上好好教我色彩?”
杜雯没让开:“还没说完呢,小学唱歌,我一直都是滥竽充数的跟着哦哦哦,但那会儿我还是觉得我起码跳舞好,各种傲气的排舞,指挥别人,到了中学都养成习惯了,结果有个平时很不起眼的女生,听我指挥了两三年,初中毕业汇演的时候,终于报了个独舞,芭蕾,人家专业练了十年!初中毕业进团了,可这两三年里面都是听我个业余外行瞎比比,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万长生认真的想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杜雯绽开个能让冰雪融化的笑意:“天赋,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赋,好比我曾经以为我的天赋就是长得漂亮,但今天我才真正确定,我的天赋应该是对色彩的感知,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吗?”
万长生这下能完全理解杜雯的开心来自哪里了:“这确实值得庆贺,我请你吃饭…你不把这么高兴的事情和父母分享下吗?”
杜雯的表情跟枇杷叶似的,一翻就冷了:“没,他们不关心这些,忙得很,走吧,就为你提起我不想提的事情,我要吃好点,你付得起钱吧?”
万长生抱歉又感激,当然是心甘情愿:“没问题。”
小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庙守多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