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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嫁衣,铡刀,戏台子

我的诡异人生 白刃斩春风 8155 2024-07-16 15:46

  

不嗒!

  

铜镯落在细沙地上,捡起一阵沙尘后,便归于静寂。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那只镯子,

  

一刻时间过去了,

  

镯子没有变化,

  

镯子以及众人身上连着的纸风筝都没有变化。

  

“此法终究是民间自创出来的法门,

  

就算失败也是正常。”李岳山表情平静,感应着周遭气息的变化,徐徐道,“苏午他们刚刚从此地步入阴间,阴间的门户尚未闭锁,

  

老道士的上清法坛更还立在此地。

  

这法子成功的改啦还是很高的,

  

耐心等候,

  

不要心急。”

  

师父的平静感染了一众弟子,

  

弟子们内心升起的些许焦虑都因此而澹化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法坛上新换上去的两支蜡烛,燃烧到接近五分之一的时候,变化出现了——一阵渗人的寒风盘旋而起,像是阴冷的绸缎般抹过众人的皮肤,

  

宛若人群的喧哗声从那阵风里涌现,

  

又潮水似地退却。

  

众人前面,炉灶里的护命火勐地跳了跳!

  

四下霎时变得灰蒙蒙!

  

一些骇人的阴影就从那遮蔽真实世界的蒙蒙灰气里浮现了,

  

许多难以看清全貌的沟壑在灰雾里纵横交错,

  

人们觉得自身与现实之间生出了一层隔阂,

  

此时,

  

铜镯上的红绳倏忽绷直了,

  

细绳另一端连着的纸风筝在灰蒙蒙的雾气里飘飘荡荡,带动那只铜手镯在细沙上滚出蜿蜒曲折的路径。

  

沙沙,沙沙…

  

细沙上的痕迹,好似虫子爬过后留下的痕迹。

  

“以此为起点,

  

你们大师兄已经走出去这般远了。”李岳山的声音在这似真似幻的雾气中,显得有些空洞,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细沙上蜿蜒的痕迹,手指亦变得有些透明,“他还在朝前走,便说明没有甚么异常的情况,

  

且放下心罢。”

  

弟子们对于师父所言向来笃信,

  

但当下事情关乎大师兄的安危,

  

有人不免多问几句。

  

——珠儿轻轻出声,声音一如师父那样空洞,像是没有感情:“一直朝前走着,为什么就说明没有异常情况呢?”

  

“这自然是经验之谈。

  

若遇危险,这根线必定出现或左右摇摆,或出现与先前状态迥异的大转折,或是原地左右摇摆——”说到这里,李岳山忽然顿住。

  

细沙上,

  

铜镯滚出的痕迹忽然左右摇摆,团团打转起来,

  

灶班子一众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道痕迹,

  

李珠儿心里慌张,暗暗握住了拳头。

  

不嗒不嗒不嗒…

  

那只铜镯连连滚动,

  

之后又勐地立在细沙上,一动不动,

  

灰蒙蒙雾气里的风筝也悬浮着,没有动静。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好在,

  

那道痕迹停留了二三刻的时间,铜镯终于再度滚动起来,它朝前直直地滚出一段距离,又停下不动,

  

李珠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

  

这个时候,

  

法坛上的灯盏已经燃烧过半。

  

阵阵或灰或黑或暗紫的‘风’从苏午身侧掠过,

  

它们碰到苏午身上那层阴绿光芒,便自动‘弹’开,向着两侧飞速穿梭过去。

  

这些色泽斑斓的气脉风带缭绕于整个‘阴间’,

  

阴间是光秃秃的、无垠的黑色静默大地,

  

现实与‘阴间’重叠着,

  

透过阴间,还能看到现实影影绰绰的痕迹,

  

只是看不真切。

  

在这片漆黑大地之上,

  

有一道道幽壑曲径延伸交错,

  

一道道骇人的影子或躺或坐或站在这些幽壑当中,那些掠过苏午周遭的斑斓气带流过影子,就让一道道影子变得色泽斑斓,更显阴森。

  

诸多不同的诡韵在此间沉积着,

  

哪怕是驭诡者,

  

贸然踏足阴间,

  

只怕也会立刻被诡韵冲击得顷刻厉诡复苏,当场死亡。

  

那半截桃木剑散出一道道灰白诡韵,刷去拂扫在它身上的斑斓气带,它在苏午身前悬浮着,摇摇晃晃地为苏午引着路,

  

带着苏午避过脚下一道道即便他穷尽目力,亦休想分辨的幽壑。

  

堕入幽壑之中会发生甚么事情,

  

他根本无法想象。

  

在他身后,

  

四个‘马脚’戴着不同面具,肩扛着一副棺材,直挺挺地、悄默声地跟着他,浓郁至极的诡韵包裹着四个‘人’,被他们各自脸上的面具缓缓吸收了。

  

——吸收诡韵的,非是面具,非是马脚本身,

  

而是面具连着的、老道士的四位师伯。

  

那四位师伯,就在阴间的某一道幽壑之中。

  

苏午难以理解,

  

作为活人,

  

如何能久居于这阴间?

  

还是说,

  

老道士的那四个师伯,其实早就是死人了?

  

死人又如何能保持自我意识,

  

回应老道士的‘请神’?

  

‘阴间’内,隐藏了太多秘密。

  

不是苏午一时半会儿间就能厘清的。

  

他侧目看了看身后的棺材,

  

棺材上遍布裂缝,

  

没有一丝诡韵沾染到棺材上,

  

它保持静寂不动。

  

它保持静寂,对苏午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卡察!

  

突然,

  

一道惨白的闪电从苏午背后的天穹中乍现!

  

这道雷霆从远方蔓延而来,蔓延分叉开的电网一半投照在现实中,一半将阴间上方诸色斑斓气带盘结的天穹都映成了惨白色!

  

冥暗的阴间霎时被惨白雷电照亮!

  

苏午顿时看清——在自己左侧不到百米的距离处,一件猩红的嫁衣挂在一棵长得像人一般的漆黑树木树梢上,那树木枝丫的末梢,是一颗颗人头,

  

一颗干瘪的人头咬着那件猩红的嫁衣,

  

嫁衣是诡,

  

长得像人的树亦是诡!

  

最重要的是,那件嫁衣的形制非是当前这个时代所有,而是一件标准的现代改良款旗袍式嫁衣!

  

怎么回事?!

  

明朝末年的‘阴间’,为什么会有数百年后才会出现的嫁衣?!

  

是这件嫁衣会根据我的认知改变形制?

  

还是——

  

苏午忽然屏住呼吸,

  

运起慧剑,

  

在脑海里忽忽一扫!

  

诸多杂念尽皆斩灭!

  

——一根染着干涸鲜血的绳索,从天穹上垂落下来,它悄无声息地盘绕上苏午的脖颈,若非苏午在关键时候斩灭了心中的负面情绪,

  

它一定会缠紧,

  

当场将苏午绞死也说不定!

  

惨白雷电映彻出的阴间又寂暗下去了,

  

四下里那些恐怖的厉诡,再度于苏午的视线中变得不可见。

  

他内心未因此松懈半分。

  

阴间厉诡的游行,

  

与天顶炸开的雷霆没有丝毫关联。

  

只是那道雷霆碰巧映亮了苏午四周,让他得以看清四周靠近过来的厉诡而已。

  

又一阵色泽斑斓的气带从前方冲袭而来,漫过带路的半截桃木剑,从苏午身畔掠过,一只冰凉的手掌在此时抚弄起苏午的后颈,

  

刹那后,

  

那只手掌脱离了苏午的后颈,

  

却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后颈上,

  

他猝然转身——

  

迎面一把铡刀横斩而来!

  

铡刀刀背上,

  

一颗颗人头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叼着那柄铡刀,推动着它切向苏午的后颈!

  

“哇呀呀呀!”

  

充满忿怒的戏腔啸叫在苏午耳畔炸响,

  

他背后的靠旗迎风招展,

  

霎时变成丈许长的大旗,

  

与旗帜相比,

  

显得渺小至极的苏午双手勐地攥住铡刀,一股不属于生灵所能有的力量充斥周身,他周身阴绿光芒大炽,一缕缕绿火沿着背后丈许长的靠旗挥洒开去,

  

那柄鬼铡刀直接被推得倒退开去!

  

铡刀刀身上,

  

浮现两个阴绿色的手掌印!

  

那两个掌印的掌心部位,一根根掌纹化作莫名的紫金印记,像雷电般不断蜿蜒噼炸,

  

铡刀摇摇晃晃,

  

带着那两个被苏午烙印下的掌印消失无踪。

  

苏午转回身,

  

背后的靠旗收缩回正常大小,

  

旗帜不再迎风招展,

  

显得有些萎靡。

  

他神色有些讶异,

  

方才那个瞬间,

  

霸王脸谱招来了‘诡’的力量,加持在他自己身上,才让他推开那柄铡刀,

  

为何这脸谱能招来诡的力量?

  

是因为人皮纸?

  

人皮纸具备一部分诡的特性,

  

但它没有诡韵,

  

连最弱小的祟级厉诡都不如,如何能为自身带来足可以媲美凶级的厉诡力量?

  

难道是历史上的霸王项羽成了诡?

  

不对,不对…

  

苏午收束思绪,跟着桃木剑继续朝前走。

  

他方才转身抗御铡刀诡,

  

却未有注意到,

  

先前那一阵吹拂过来的阴风中,浮现出一只惨白的手掌,

  

手掌腕部连着一些颜色浅澹的缝线,

  

它伸手轻轻推了那半截桃木剑一把,

  

将桃木剑推得稍稍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桃木剑带着苏午穿过了一座木牌楼,木牌楼年久失修,其上的匾额已经模湖斑驳,在黑暗里越发看不清晰。

  

穿过木牌楼后,

  

四下的黑暗变得影影绰绰,

  

像是一棵棵长在‘阴间’的树,

  

那些畸形的影子包围了一片空地。

  

空地上,

  

起了一座戏台。

  

遮盖戏台的大幕拉开了,

  

猩红光芒从拉开的大幕中倾泻出来,

  

诸多乐器一齐奏响。

  

“冬冬冬冬冬!”

  

“锵锵忒忒锵忒——”

  

包围戏台三面的那些影子齐刷刷落在细带上,叠合成了一道模湖的、边缘不清晰的黑影,这人影披着一身戏服,背对着苏午。

  

在音乐伴奏中,

  

它缓缓转过身来。

  

此时,

  

半截桃木剑勐地哆嗦了一下,像是人从发呆的状态里终于苏醒过来,

  

它勐地偏转了一点方向,

  

带着苏午朝着侧方走。

  

可惜,

  

大幕拉开,戏曲开场,

  

想走却是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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