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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四章 上囚下限世为笼,道也纷争人也空

我有一身被动技 熬夜吃苹果 11972 2024-11-04 08:54

  

寒宫帝境没有什么问题,圣神大陆这边,问题可就很严峻了。

  

关乎“自囚”的一问,才刚从受爷这里脱口不久,阿四甚至还在挣扎没有回答。

  

“轰!”

  

天穹剧烈一声轰鸣,劈下了一道劫雷。

  

这雷来得毫无预兆,吓了五域所有人一跳。

  

对风中醉而言,也确实是晴天霹雳,因为劈的正是他!

  

或者再精准一点说,是他手上的传道镜!

  

“受…”

  

呼救声还没发出,早对四下有所提防的徐小受,随手就是一招。

  

那水桶粗的劫云贴着风中醉头皮擦过,在快要劈中传道镜时,被空间奥义截断。

  

隆的一声,劫雷最后劈在了受爷身上,屁事没有发生。

  

“这是什么很弱的雷吗?”

  

风中醉看着连人影都不带晃一下的受爷,第一次感觉到“劫”这种东西是如此渺弱。

  

很快,越过雷看到了劫之本质的风中醉,惊声叫起:

  

“平白无故,怎会降雷?”

  

“受爷这问的问题非同一般吧,是触及了大陆规则?才令得天地自生雷劫惩戒?”

  

“但这雷却不是朝他,也不是朝我,而是传道镜…呃,也就是说…”

  

风中醉目中惊芒一闪,有点不敢往下讲了。

  

可好死不死受爷便在这个时候投来眼神,那目中的胁迫意味太浓了,他只能艰难开口道:

  

“这劫雷的目的,不是为了劈死谁,而是为了‘阻止大家知晓’?”

  

知晓什么?

  

这不必风中醉说,五域观战者也明白。

  

必然是为了阻止世人知晓接下来阿四要说的秘辛。

  

可关乎于“自囚”的秘辛,就真这般见不得人吗,一触及都还没开始往下,连大陆规则也自动在抵触?

  

“骚包老道,你不是说你会尽力帮忙吗?”

  

徐小受也惊讶了,一道雷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但若接下来还有很多道雷,乃至是其他异常发生呢?

  

灵犀术的传音很快便有了回应,骚包老道的语气是兴奋但遏制的,有种偷腥般的紧张刺激感:

  

“我能暂时帮你拦截圣神大陆外对内、上对下的干预,然而这也只是暂时性的,过后他们还是会知晓。”

  

“而圣神大陆这么些年,内部自行衍化而出的规则,或者说被他们调教过后的规则,已经是拒绝秘密暴露的形状了。”

  

“这点我无从拦截,也不知晓接下来你会遭遇什么,你自己小心吧。”

  

“记住:天命如此,万事皆阻。”

  

天命…

  

这,也能成为天命吗?

  

也就是说,若我执意要问,单单大陆规则不允这条,就注定了我接下来举步维艰?

  

徐小受反而更来兴致了。

  

他是个一旦做了决定后,力要贯彻始终之人。

  

更何况,在当下他知晓这个决定本身并无利弊可谈,它介于好坏之间,处于灰色地带。

  

最终权重会偏向“好”与“坏”的哪一边,全在人力所为多少。

  

而人…

  

人,定胜天!

  

到了这个时候,若无法保持住这般信念,“天”就是心中神佛,就是不可斩却的信仰,必将永世无法超越。

  

“放弃抵抗吧,阿四。”

  

“你已经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这不正是你最向往的?”

  

脚下空间道盘一变,变成了意道盘。

  

超道化意道盘直接施加指引,哪怕徐小受知晓,阿四本身抵抗不了三厌瞳目。

  

正在和自己作对抗的,大概率是他体内源于寒宫帝境对“秘辛”的各种保护措施,甚至有可能直接就是寒宫圣帝的后手!

  

而指引阿四放下,放下对道的执着,对寒宫帝境的忠诚,以此淡化寒宫帝境乃至寒宫圣帝的影响,继而让阿四完成对三厌瞳目问题的回答,此为“迂回”。

  

事实证明,在意之大道的修炼中,寒宫圣帝修出了多少不知晓,徐小受的造诣确实极高。

  

超道化,也确实不愧是在神之遗迹才能修出来的境界。

  

迂回指引一出,阿四身体很快停止了痉挛,整张脸写满了木然。

  

五域观战者见之生骇。

  

就两句话,说让人放下屠刀,人就放下了,这简直言出法随。

  

受爷,强到了这个程度?

  

“自囚…”

  

阿四低低呢喃着,言语不是很顺畅,只能大概表达出朦胧之意。

  

且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转述他人之言,只是最开始出自于谁,便不得而知了。

  

“天梯之上为主,天梯之下为奴,奴者自囚…”

  

“名器为奴,故混沌神器自囚、无上神器自囚、异能武器自囚、名剑自囚…”

  

这才有了天解,甚至是第八剑仙的多段天解?

  

有人心生古怪,又觉这很合理,因为在印象中,好似名剑等本就因由力量过高,而“名剑自晦”。

  

阿四只是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后面估计也没多少内容,好像没必要浪费时间再问下去了?

  

传道镜前,所有人感觉受爷多此一举,还不如一剑封喉杀了阿四呢?

  

有人不想听下去了,骂骂咧咧选择离开。

  

可徐小受的指引抗性极高,他连祟阴的指引都能抵抗,自是不会中断。

  

同时,空间奥义传向五域的“铭记”指引,强行指着人回来。

  

不想听?

  

你也给我听着!

  

来了就坐下,今天谁都不准离开!

  

所有人只能听着阿四继续往下解释所谓“自囚”。

  

“灵株为奴,故祖树自囚、灵药自囚、灵丹自囚、服食者自囚…”

  

这话一出,五域观战者如遭雷击。

  

祖树也得自囚?

  

所以世界树龙杏、九祭桂等,在此世的表现,才会远不如九大祖树流传于世间的各种恢弘故事?

  

一代代过后,它们也不知不觉间,给封印了很多力量,从先天之树,给养成了…奴?

  

徐小受同样震撼。

  

但他震撼的点很小,有种给针扎了一下的刺痛感。

  

“丹毒…”

  

低低喃喃出声,徐小受若有所悟。

  

他以前没太明白“丹毒”、“药毒”是个什么东西,这似乎是凡俗才会有的说法?

  

因为高境炼灵师,肉身炸了都可以重塑,岂会因区区丹药毒性而影响道基?

  

这玩意,不是排一下就干净,炼一下就化了的么?

  

事实却是,炼灵界也遵循此道。

  

现在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丹毒”。

  

——潜移默化的“自囚”之力,才是丹毒!

  

“自囚之力,不因形态变更而改,不因吞服炼化而终,是可以继承、累积,在人最后封圣时刻,造成致命影响的慢性毒药?”风中醉怔然失声。

  

他的话语,同样令得五域尚未关注到此节的炼灵师,一个个骇然失色。

  

“封圣…”

  

徐小受却注意到了风中醉话语中刻板印象。

  

对自己而言,现在这层指引几乎起不到作用了。

  

但对风中醉这些低境者而言,半圣,依旧还是此世的至高点。

  

他没有多言,因为阿四会替自己说。

  

在述说了大部分类生命体的自囚之道后,阿四颤着声,聊到了炼灵师:

  

“奴者为奴,故古剑修自囚、古武者自囚、炼灵师自囚…”

  

到了炼灵师这一层,他的言辞变得极为含糊。

  

似乎这里多设置了不止一层枷锁,阿四搪塞了几句过后,便要蒙混过关,即便此时仍在三厌瞳目的控制之下。

  

没用!

  

五域观战者会被糊弄过去,本着如此大概也可的心思。

  

超道化意道盘的徐小受不会,他意志之坚定,势要到达彼岸,当下截然打断道:

  

“炼灵师自囚的上限,是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如梦方醒。

  

天穹更是再震,继而道道劫雷灌输而下,险些将虚空淹成雷海。

  

可无一例外,只一照面,全给徐小受挥手拍灭。

  

传道镜,不伤分毫!

  

“又问到关键了…”

  

风中醉人麻了,劫雷的制止非但没有遏制得住势要逆天而行的受爷。

  

相反,还成为了一种提示。

  

不重要的我不劈,重要的我会劈,而你们要竖起耳朵仔细听?

  

我不想播啊,受爷不要问了…可他的话亦不敢道出声,因为他也阻止不了受爷。

  

拿什么阻止?

  

天命都阻止不了他一探究竟,这片大陆,已经无人可以阻止受爷了!

  

“炼灵师…自囚…上限…”

  

阿四身体再次轻轻颤动起来,每当他重复问题而是不是秒答的时候,五域观战者都知道接下来的重要了。

  

可这一回,阿四还没出声,受爷自己出现问题了!

  

“嗡——”

  

大片雷劫消散过后,虚空道韵波澜。

  

风中醉敏锐注意到,受爷身体也开始痉挛。

  

他面上油然而升一股难以遏制却并不知道在遏制什么的舒爽感,即便牙关紧咬,最后依旧…

  

“嗯”

  

叫出来了!

  

你在呻吟些什么呻吟啊喂!

  

风中醉吓得手一抖,雷海之劫没有劈麻他,他人都给受爷叫麻了。

  

有点恶心!

  

问问题就问问题,你突然爽起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五域观战者注意同样给受爷这该死的小动静吸引过去了,很快就有人看出了要害:

  

“受爷,好像要突破了?”

  

不错,徐小受突然气海潮升,有种压不住要溢出了的快感。

  

自上次玉京城斩道,再经神之遗迹大战一遭后,他体内积蓄的力量早已盈满,并且打得无比夯实。

  

跟祖神打的,基础能不夯实?

  

但他依旧没有突破的想法,因为他打算来一次大的——在进入死海之前,在五域的注视下突破!

  

这比在万人中喊一句“吾乃先天高手”强多了。

  

要知道,被动值获取是会疲乏的,因为人的神魂不会在短时间内多次沸腾。

  

便如当下。

  

其实传道镜面对的炼灵师,因为距离太远,被动值徐小受是拿不到的。

  

但玉京城的数量很够,靠玉京城转播,他也能捞一笔大的。

  

可是,随着战况愈渐升级,众人对受爷的期待阈值一再拔高。

  

被动值的获取量,是成反比在下降的。

  

简而言之,金,不是好捞的。

  

而自己突破太虚的声势必然浩大,九死雷劫即便一口气全渡也需要时间,这都可以很好的捞取被动值,也必须捞。

  

当下便是五域集体关注,玉京城千万炼灵师更翘首望着,其实是个好时间点。

  

偏偏现在是在问阿四问题!

  

这里雷劫横插一脚,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突破的契机引了出来,更要引出九死雷劫…

  

“天命如此,万般皆阻。”

  

脑海里闪过道穹苍的叮嘱,徐小受更是心惊,暗呼这也可以?

  

外面的攻不动,就要从内部瓦解掉我?

  

“藏!”

  

徐小受平心静气,运起八尊谙的藏字决。

  

这藏字诀此前为病公子徐故生藏住了天祖之力的所有力量,此刻藏一个炼灵斩道要突破的契机,自是手到擒来。

  

“嘶…”

  

沉沉一吸气,徐小受憋住了释放的念头。

  

他决不让所有外力乃至内力,在此时打断三厌瞳目的控制节奏,继而产生各种变数,让阿四逃过此劫。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要讲!

  

讲给天王老子听!

  

阿四面泛痛苦,再一次捱不过三厌瞳目的控制,以及超道化的指引,颤颤巍巍道:

  

“炼灵师自囚…则以太虚终…”

  

“凡天赋过此者…则限之以…以…位格…”

  

位格?

  

世人所不明所以的,徐小受知道得更多。

  

道穹苍给的《十三不可曰》中,便有一条说的是“不可曰位格”。

  

且这“位格”,若单指半圣位格,还冠以“限之”的名头…

  

这很容易让徐小受联想到八尊谙的劝诫:不要用半圣位格封圣!

  

“讲。”

  

“慢慢的讲,你有大把的时间。”

  

徐小受平心静气说着,像是个循循善诱的恶魔。

  

阿四的声音变得低沉,也变得铿锵有力,仿佛不是他在说话,而换了另一个人:

  

“以圣祖之道作阻,以神性之力设囚,凡契约半圣位格者,终至半圣。”

  

“若想再进一步,只能续走圣祖之道,契约圣帝位格。”

  

“更进者,则祖神命格。”

  

“如此,以半圣位格一百零八数,以圣帝位格十八数,再控以圣祖命格一数…”

  

“则,上路封死!”

  

“奴者,终生为奴!”

  

圣山诸圣避难团呆滞了。

  

方问心怔怔听完阿四的话,后面阿四说了什么,已完全不能入耳。

  

“上路封死…”

  

“终生为奴…”

  

他脑海里此刻回荡着的,只剩下这两句话。

  

道的尽头是囚笼,拼命争抢的半圣位格,是笼外人抛来的谷子。

  

这不是喂鸡么?

  

那么大道之争的意义何在?

  

此生为之奋斗的信念意义何在?

  

就为了吃下这一粒谷米,鸡立鸡群,再去吃更肥的一粒谷米,还是鸡立鸡群——注定成不了仙鹤,逍遥云端?

  

“不该如此啊…”方问心失神呢喃。

  

转头望去,身周来自各域的半圣,此刻各自目中皆如被人夺去了光,一个个阴翳深藏,沉凝得可怕。

  

井底之蛙是可以活得很快乐。

  

可它也该有跳出此井,去识天高地迥的机会吧?

  

若将上路堵死…

  

堵死的意义是什么呢?

  

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囚”之路呢?

  

方问心没有答案。

  

他看向正在找寻答案的徐小受。

  

他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心,是站在徐小受这边的。

  

他看着身周所有半圣的表情,知晓他们跟自己,应该是同一个感觉。

  

他终于明白…

  

受爷冒大不韪所求的,是让圣奴站起;而自己毕生所恪守的,是让自己这个圣奴继续跪着!

  

“但圣神殿堂是不对的吗?”

  

方问心甚至不敢用“错”这个字眼。

  

他害怕一否定圣神殿堂的立场,相当于否定了圣神殿堂这么多年的努力。

  

更否定了红衣、白衣,否定了光明,否定了大陆,也否定自己。

  

“咔!”

  

耳畔传来一声裂响。

  

方问心所不敢去钻的牛角尖,显然有人将头伸进去了,于是一片漆黑。

  

众人震撼着回眸,望向那位半圣。

  

他名原焕,中域原家老祖。

  

他的道心,崩了!

  

“徐小受…”

  

沧海之东,天人五衰蹲在礁石之上,双膝抵胸,双手无力下垂,勉强抓着那戴了半生的阎王面具,仿若如此,才可缓和过来一口气。

  

他不像是刚吞完两枚半圣位格的至强半圣。

  

他反倒像是只狂奔了一路,突然停下后,感到精疲力尽的疯狗。

  

世界抵触我,唯有海风相拥。

  

可天人五衰没有感到任何温暖,因为海风是咸涩的,是潮湿的,它拍在脸上,只会带来冰冰凉的疼。

  

天人五衰当然知晓自己所没有求到的,爱苍生所不敢道出的,徐小受以另一种方式,帮助自己求出来了。

  

可他更迷惘了。

  

他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日暮的光从远处抛来,为海面镶上一层厚厚的橘黄色鳞甲。

  

那不是面具。

  

那是长到血肉里头,嵌进去,摘不掉的!

  

天人五衰低下头,甚至无法在海面上找到破碎的自己。

  

日暮没有影子,大海也容不下我。

  

他放下阎王面具,抱住膝盖,无力往后一倒,坐到了礁石上,最后整个人如水般摊开倒下,像是死了。

  

泪光提亮了眼角,如海面一般,也被日光晕染成了橘黄,迄今天人五衰不知晓自己该不该说出那些话。

  

正如他吞下了两枚半圣位格,依旧会矛盾的自我,血世珠和衰败之体,永久剥夺了他的一些东西,譬如感恩。

  

这些东西很小。

  

炼灵界谈这些,也很可笑。

  

可正是这些东西,维持着人性!

  

人性…天人五衰已经不再拥有了,他其实很想当面对他说一句“徐小受,谢谢你”,做不到,也不允许了。

  

泪到嘴边,这个孤独的老头坐起身来,也只能在大海的礁石上孤独啜泣,他只能如此了。

  

他甚至不敢说出声来,单是想,就已经给自己逗笑了:

  

“徐小受,我该谢谢你吗…”

  

这太可笑了!

  

天人五衰笑得不能自已。

  

他将脑袋拍烂了,都无法停下来这般荒诞的思维发散。

  

“谢谢你…”

  

“桀嗬呵呵,还是说,应该诅咒你,才算谢谢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海浪拍来,淹没礁石,天人五衰便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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