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月笃定的眼神,春意忽然间有些踟蹰起来,她停顿了一下,甩手就要往外走。
秋月哪里肯放过她,一把拽过春意就往外走,及至书房外,春意动了动,冷冷地看了眼秋月,秋月会意地放开了她,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至窗下。
就听得屋内的小厮指着桌上秋月方才摆着的荷叶羹和荷叶鸡问林二爷:
“二爷,您一天未曾用膳了,用些吧。”
回复小厮的只是一室沉默。
春意一喜,忙对着秋月得意地看了一眼,就听得里面的小厮又道:
“您且尝尝,这些看着还不错!”
“扔了!”
春意身子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就听到林宇泽冷声喝道:
“我让你扔了,做得再好,也不是暖暖所做,又有何用!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如此,屋内屋外一阵静默。
秋月面带得色地看向春意,就见春意失魂落魄地走了..…
秋月心内一阵子畅快,不由欢快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察觉不对:怎么看,今儿的事情也不像是她秋月能做出来的呀!
难道说,自己是跟秋菊她们一起久了,被带至如此?
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萱堂,秋月的心内渐渐地涌起一股自己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滋味,
隐隐的,她开始有些后悔起来,当初在庄子上时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求求自家小姐,让她留下自己?
算了!
秋月叹了口气,总归是自己从前想得太多了!
“秋月姐姐您回来啦!”
还未走进正门,一个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秋月忙回头去看,却见是庖厨里给林暖暖打过下手的烧火丫头福儿。
“是福儿啊,你这个丫头可是越来越瓷实了。”
秋月看着福儿就想笑,大约是小姐跟福儿多说了两句话,如今庖厨里的张婆子、李婆子们对这个丫头可真是不错,这个丫头也是越吃越滚圆。
“我不胖啊,李婆婆说这叫做福气!”
福儿说笑间就跟秋月走进了院子,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拿的是什么?”
秋月不由有些好奇起来。
“酪樱桃!”
福儿脆生生地说完,就抱紧了食盒。
“还怕我抢不成?”
她这副生怕人抢的宝贝样子,倒让秋月笑了起来:不怪自家小姐喜欢跟她说两句,福儿也确实是有几分憨傻可爱。
秋月曾问过林暖暖,既然觉得福儿说话逗趣,为何不将她带回初暖阁里,无事的时候逗弄一番,岂不便宜?
犹记得当时林暖暖笑道:
“那是个人,又不是豆包,她在庖厨里挺好,何必让她到这院子里面来受罪呢。”
当时秋月有些听不懂,如今隐隐有些明白过来,福儿这个丫头,有些憨傻,若是让她到了后院,只怕跟这些个猴精儿的在一处,会受人搓磨,争还不如留在庖厨里做个烧火丫头。
如今看来,她在那里可不是混得很好!
“不是,不是!”
福儿见秋月只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慌张起来。
她忙摆手轻轻说道:“秋月姐姐,不是我不让你看,只是这个酪樱桃,
是小姐庄子上一个老伯送过来的,他跟李婆婆说,樱桃容易坏,还说小姐让李婆婆赶紧儿的做成酪樱桃送过来的。”
“哦?”
秋月暗自觉得诧异,小姐这不是才从庄子上让人送了香珠豆、还有青白釉注水温碗,怎么又让人送东西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林暖暖跟林老夫人感情深厚,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
秋月收起心头所想,跟福儿两个一起走进了厅内,入内才知,林老夫人原是去了萱堂二楼的佛堂。
林府后修的院落,有幸得见的人都很会交口称赞,
府里宅院和花木自成一景,前院以竹为主,后院多为莲花,而林老夫人的萱堂则是以牡丹为主,更秒的是,二楼的回廊很长,几个主子的院子既是独立分开,又可通过二楼的回廊来回走动。
二楼一般只有心腹大丫鬟可以进入,秋月忙唤了福儿在楼下守着,自己则是去了二楼佛堂。
刚走至转角处,就看到蒋嬷嬷从前头走了过来,秋月离得很远,也能从她身上闻到一阵阵的檀香味儿。
她忙肃然地对蒋嬷嬷行了个礼,然后笑道:
“要说咱们小姐可真是个孝顺的,这不刚送来了香珠豆儿,就又让人送了酪樱桃!”
听了她这话,蒋嬷嬷原本还是漫不经心地脸上突然一愣,
“你说什么?酪樱桃?”
说话间,蒋嬷嬷就已走至了秋月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急声问道:
“谁送来的?”
秋月看着有些不对,忙说道:
“是李婆子让福儿送过来的,旁的,我也不知,我——”
话音刚落,就见蒋嬷嬷早已甩下了她,自己走进了林老夫人的佛堂,关起了门。
“这是怎么了?”
秋月傻眼地看着紧闭着的门,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正在她束手束脚、不知所措之时,就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
秋月忙抬头看去,就见蒋嬷嬷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林老夫人。
秋月心下一紧,只觉有些不对劲儿,突然记起,今儿个是林老夫人给林国公死去的大哥,林家大爷林鹏诵《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日,林老夫人从来进了佛堂都要好一阵子才出来的。
秋月上来也只是想找蒋嬷嬷,哪里敢去烦林老夫人,可是谁成想林老夫人也能下来!
她方才并未说什么,不过是略略提了提酪樱桃,难道说樱桃酪有哪里不对?
蒋嬷嬷如此模样,就连林老夫人也是早早出了佛室,怎么看,此事怎么透着蹊跷!
算了,主子们的事情知道多了不好!秋月忙垂头往后躲了躲!
“人呢,人在哪儿?”
一个声音传来,透着紧张和说不出的沧桑,那是林老夫人!
蒋嬷嬷看着心酸,忙说道:
“是李婆子让小丫头送来的,老奴还没有问呢。”
许是觉得自己鲁莽,蒋嬷嬷又道:
“都怪老奴,没问清楚就擅自闯进佛堂,还贸贸然地打断了您诵经,老奴真是糊涂了!”
林老夫人顾着往楼下走,听蒋嬷嬷如此说,也只是随口答了一句:
“你是糊涂了!”
“是!”
蒋嬷嬷颇有些后悔,看着面色焦急的林老夫人,蒋嬷嬷心里也如同沸水般的久久不平…
多少年了?
都多少年没有听过有人做这个了!
所以她才乱了分寸,去了林老夫人处,打断了她今|日的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