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深夜难熬。这一夜的望江楼下,这个十一岁的少年经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漫长的等待,迎来的是空无一人的失望。
天色还早,望江楼前只有偶尔的赶早进城的。
薛明睿揉了揉眼睛,对于这个结局,他一点也不失望。
当然不会回来,人肯定是被掳去了。
他只恨自己大意了,诚郡王府的人只能远远地跟着那人,始终不知他们要如何!
只是从一个钉子处隐隐得之,要在端午节后对林二爷下绊子,谁知道这个绊子就是掳了林暖暖!
薛明睿想了想,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叫来暗卫火速入京,让诚郡王派人在平巷蹲守。
他仔细地交代了暗卫,务必快点到达京城。林暖暖万一入京,只怕如今快要到了,一旦落入那些人手中…
薛明睿一拳捶向旁边的大树,真是枉为人,他不知林宇泽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样针对一个孩子,真是让人不齿!
“若果真是落入那里,那么救出来后,那几个…”
“是!”
薛明睿挥了挥手,翻身上马。往庄子方向疾驰而去。
应该不会在庄子,可他不放心!万一这些人先弄出个进京的假象,人却还在萧县呢?县里应该不敢藏匿。林家的庄子么,正好靠着后面的运河,若将人偷偷的从萧县送到庄子,再走运河回京,那样子会节省更多时间!
薛明睿挥鞭向马,萧县内和进京的官道这都不用他操心,林二爷早就命人在县内查探。
林暖暖年纪虽小,可女孩子还是不要声张太过。府衙只是用牢里的犯人出逃为藉口四处查房。
刚到庄口就见萧逸阴沉着脸,站在庄口。
薛明睿下得马来,萧逸上前一步跟他作了个揖。也不吭声,只还站着不动。
“怎么了,有事?”薛明睿道。
“庄子里排查发现个可疑的人,刚要盘问就让他跑了!章大娘的男人正追了过去,我才在运河边探查,发现有几人昨日午后坐船走了,我在河边的草里发现了这个。
萧逸摊开手,露出手心里的东西,是两颗粉晶。这个庄子附近,能有此物的人不多。
薛明睿把手伸进自己的袖口,从一个荷包里倒出一颗粉晶。
萧逸把手心里的小心翼翼地放进薛明睿手里,三颗珠子一般大小。正是林暖暖戴的粉晶珠串!
不同的是萧逸的这颗落在了露水扫过的湿泥里上面沾了些许的泥,
薛明睿把泥擦去,就见粉晶瞬间亮了起来,还沾了点红色…
那是血,虽不多,但是薛明睿一眼就看出了。
他年纪虽小,却随父上过一次战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萧逸一把捏过珠子,脸色灰白,“这是!”
“嗯,是!”薛明睿面无表情地道。
“暖妹妹!”萧逸攥紧了拳头,只觉得这身上所有的捩气无处发泄。
他那天都在努力,努力的学文,努力的练武,努力的让自己强大!
不是为了让父母后悔!暖妹妹说,既然他们放弃了自己,那自己于他们就只是无关紧要之人。那他们于自己也是无关紧要之人。
“既然无关紧要,你是好是歹已经跟他们无关!又何必想着以后让他们怎么看?萧逸哥哥,你以后就为自己活着吧!”
是的,他已经自己立户。那些如同前程往事,全都过去了。他要为了自己好好的活,为了暖妹妹活着为奴也可…
这该死的!
那么小的孩子,也下的去手。
萧逸隐隐知道有人要对林宇泽不利,上次还因此查出了一个心怀鬼胎的幕僚。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掳了暖妹妹!
“好了,萧逸走吧!”薛明睿沉声道。
“站在这里干嘛,进庄子再看看吧!”
薛明睿说完,起身就走。
只他走后,站立的地上松软的土上被他踏出了两个深深的足印!
两人进庄子没多久,就有个男人推推搡搡地把个人半捆着带到了他们面前。
来人是章大娘的男人,林暖暖上次用银子买了厕筹的那户。
薛明睿眼睛眯着看了看已经被男人按住跪在地上的人,并不去管他。
只看着章大娘的男人道:“你家孩子病好了?”
男人忙跪下回话:“禀贵人,小人家的妮子已经好多了,这是多亏的暖小姐了!烦请贵人转告暖小姐章大勇一家子都感激她!”
萧逸捏了捏拳头,咬着牙的盯着地上的那人,见章大勇这样说,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哑着声音似乎在对自己说:“暖小姐帮了你,你们一家子就好好的过,这样她就高兴了,你不用谢她!”
“那可不成,暖小姐不要小人一家的感谢,可小人一家若不报恩,那不是如猪狗一般?”章大勇官话说得不大好,他坑坑巴巴地说完后,喘了口气。
“好了!”薛明睿挥挥手,“你平日是做什么营生?”
“禀贵人,小人给人宰猪杀羊,还有…”
“好了,”薛明睿打断章大勇,“这人交给你,一个时辰,他不说。你就拿出宰鸡杀羊的本事吧!”
“贵人!”章大勇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见他将个杀人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不由得愣住了。
“世子!让我来审!”萧逸眼睛都睁红了,不是因着薛明睿他早就冲上前去,打他半死了!
“不用,”薛明睿看了看章大勇对萧逸道:“你一把将他打死了,暖儿…”
萧逸点点头,上前狠踢那人一脚,却只觉得不解气!
“贵人!您,您是说他对暖小姐…?”章大勇磕巴地道“嗯!暖儿被人掳了!”薛明睿平靜地说。
“你介个小婊子养的!”章大勇暴起,一把拖起了缩在地上装死的那人。
“章大勇,交给你了!”薛明睿淡淡地道,他站了起来,看着那人如同蝼蚁:“只要留口气就行,随你怎么弄,本世子担着!”
“是!贵人!”章大勇对着薛明睿子点了下头。
他呸地吐了口吐沫,拖着那人向旁边的柴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