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李元握信良久,喃喃着道了句:“我出不来,这可怎么办?”
他没忘记,在他家周边可是有神木殿的七品武者守着呢。
他只是个实力平平的铸兵师,怎么可能在子时躲开那些七品武者的视线而离开呢?
而前面那御车的行骸自是一直悄悄竖着耳朵在听,也自然听到了李元这喃喃自语,听罢心底也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骂起猪队友来:脑子有病啊,你要见面也约个靠谱的时间啊,这做的什么计划?
李元想了想,道:“小崔,去”
行骸应了声:“好嘞,李师。”
片刻后,李元来到蘅芜酒楼,一眼就看出了蘅芜酒楼的那位行骸是谁。
那位始终带着笑容的圆脸胖管事,也算是他的旧识,这是在蘅芜酒楼干了几十年的老管事了。
这也是李元还在做猎户时,与之交接的那位乌管事。
李元还请他去喝过花酒呢。
可现在,这位乌管事虽是已然顶着圆满的脸庞和身形,可事实上却是另一个七品行骸化阴妆化出来的。
至于真正的乌管事怕是已经死于非命了。
李元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怒火,但他并不是那种冲动热血不顾后果类的,所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亲和笑容,喊道:“老乌,帮我准备纸笔。”
假的乌管事呵呵笑着,将纸笔送来。
李元旋即留信一封,然后交给乌管事道:“老乌啊,今晚子时或有客人来此,将这封信给他。”
“知道了,李爷。”乌管事道。
李元愣了下。
这行骸素质不高啊,光注意了蘅芜酒楼这边的老人还是叫他李爷,而不是李师,但却没注意从老乌的立场考虑问题。
若是真的老乌肯定会问问“是什么客人”,可这行骸却没问,因为在这行骸的心里“这个客人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居然跳过了这个步骤,然后还心安理得地认为“一个仆人只需要执行任务就是了,而不需要多问”。
可殊不知,这是扮演的大忌因为他连老乌的性格和立场都没掌握。
李元帮他及时补上漏洞,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别管客人是谁,子时来这儿静坐等人的,就是客人。”
乌管事忙道:“是是是,李爷。”
入夜。
李元哪儿都没去。
待到崔花阴从外归来后,用餐沐浴后,李元匆匆拉着她往房里走。
崔花阴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被他拉入了房间,可就在李元要为她宽褪衣裙时,她清冷地道了声:“最近修行到了关键阶段,不想来,让瑶珏陪你吧。”
李元也没说什么“你能天天去看生命图录,还不是占了我的光”,而是笑道:“那就不来。”
崔花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信任他,然后自己解带,褪裙上了榻。
片刻后,她挣扎了下身子,道:“不是说不来么?”
李元“哦”了声。
一会儿,崔花阴无语道:“那还是来吧,你快点。”
说罢,她主动翻身,开始了夫妻日常。
待到一切平息下来,崔花阴长腿踢了踢李元的小腹,将他慢慢地推到了床另一侧,然后道:“好了就到那边睡,不想靠在你怀里。”
李元忽道:“明天你去神木殿后,别回家,等我去接你。”
崔花阴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沉默了下。
崔花阴道:“说不说随你。”
李元想了想,忽道:“回来也行,只是明天外出带条狗。”
“家里的黑侯啊?”崔花阴眼中闪过几丝无语之色,轻嗔道,“要你娘子骑黑侯去神木殿吗?七品的妖犬,你还是留着看家吧。”
李元笑道:“好好好,七品妖兽配不上阴妃娘娘,那我换个六品的陪你。”
“别喊我阴妃娘娘。”崔花阴道,“而且你哪儿来的六品?”
李元将一只黑王送入了崔花阴的马车车厢里。
在知道对方也存在使用人皮手铐的可能后,他便决定把自己“六品驯妖师”的身份曝光出来,毕竟这也没什么,始终都在六品技能的范畴里。
只要别人不知道他的综合实力是“26003350”这种明明是六品,却已经能够斩杀一些五品的层次就行。
他努力地让自己不犯错。
所以,他也会努力地去站在敌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铸兵师很重要,而他又是祝师的女婿,所以.莲教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他弄回去的。
若他的莲教,便很有可能去用“人皮手铐”铐住崔花阴这个关键人物。
毕竟崔花阴是他的妻子,是祝师的女儿,控制此女,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两位铸兵师。
同时,崔花阴还是阴妃。
天子在知道自己倾国倾城的妃子居然嫁给了别的男人后,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可李元总觉得不会太好。
所以,如果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会在利用完崔花阴后,将这位再送回给天子,让天子泄怒,以增进同盟的力度。
这样的人,值得一副“人皮手铐”。
致密肌肉的黑王才爬上马车车厢,那四个轮毂便“咔”一下往下深深陷去,毕竟小小的黑王的有大大的重量,那一身漆黑无光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而咧嘴之间无意露出的瓜子牙显示了它恐怖的撕咬力。
崔花阴愣愣地看着黑王。
这狗,比她厉害。
她诧异地看向李元,问:“你怎么会这个?”
李元笑道:“我的爱好比较广泛,在铸兵前也曾对驯妖感过兴趣。”
崔花阴微微垂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她语气里有几分莫名地惋惜。
惋惜自家男人的才华。
明明如此地天赋妖孽,可惜却只能止步于六品了。
李元笑道:“既然快突破了,那就加油。”
他捏了捏拳头,为娘子打气。
待到崔花阴的马车离去后,他又将另一只黑王放在了家中,以免瑶珏和小琞出事。
毕竟,会动用“人皮手铐”出手的,要么是行骸,要么是六品武者。
而五品武者是无法使用的,这一点之前在北江府,朱怒阳已经证明了。
李元猜想是“极阴极阳强烈到一定程度,便再也无法共存”,他现在可以动用“人皮手铐”,可也许到了五品,这些东西他便也无法动用了,甚至连阴妆也化不了。
不过小琞可以用,所以也不是大问题。
所以,一只六品的黑王,足以护宅,也足以护住崔花阴。
毕竟对面就算舍得派六品来当秘探,也水平顶多比大外甥强一点吧?总不至于能达到黑王的层次。而且在这般的神木殿内城,他们出手若是无法一击即中,那只能撤离,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神木殿强者的围剿。
李元堵上了己方的“漏洞”,便拉着小琞走上了街头。
“李师,早。”
“早啊。”
“又带女儿去珍味斋啊?”
“哈哈,是啊。”
李元笑着应对这街道上的人。
可视线所至,他却莫名地感到了几分阴冷。
行骸,是可以批量制造的。
主动去触犯廉价的诅咒,然后再买回来,那便是一个行骸。
而如今的行骸通过殓衣斋的手段,已经不知收获了多少鬼物。
他视线所至里,又藏着多少行骸呢?
李元拉紧自家女儿的手,匆匆走过街头。
早餐后,李元将女儿送回了宅子,瑶珏会陪着她画画。
然后,李元则去到铁匠铺,今日到了一月一次的“元氏兵器”铸造日,他会打造两把七品顶级兵器,然后送人去拍卖,卖入的钱则用去供给各处粥铺。
忙碌一天后,他抬手用粗布毛巾擦了擦汗,继而抓起衣裳裹住那被烈火烘烤的泛红的强壮身体,待到坐上回宅的马车,一封信再度出现在了他的座椅上。
“小崔。”李元喊着御手席上那假扮车夫的行骸,问了声,“信哪儿来的?”
“信?”
行骸诧异地喊着,“什么信?”
待看到李元手上的信后,他忙道:“李师,没见到人靠近啊.这.这难道是见鬼了吗?”
李元道:“没事了,我只是问问。”
随后,他将信丢给车夫道:“帮我拆开。”
车夫拆开信,反递回给李元。
李元扫了扫信,昨日他留了一封信解释了他晚上无法出来的原因,而这一封来信则是约了个新时间————明日午时,
李元盯着信,稍稍看了会儿,然后握于掌心,稍一运力,信便成了粉齑,纷纷扬扬,从五指间落地。
少年模样的男人微微仰头,靠在黑暗里的车壁上。
他不是豪情万丈的侠客,也不是诡谲多变的妖邪,同样不是无牵无挂的局外人他是霸刀,妖刀,绝刀的创造者,但却不是他们的践行者。
在一次次的尝试中,他否决了自己诸多的性格,可剩下的却越发清晰。
他是什么人?
他不过是个有些血性但不多,贪恋红尘食色性,喜好人间烟火色,可却又不喜欢麻烦的人。
所以,他要把麻烦提前掐死。
在事情发生前多动点脑子,总比事情发生后再热血,要好些吧?
午夜。
一处雅间。
三道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这一次组织派了许多人渗入神木殿内城。
而我们的任务,便是接走李师。
明日午时,李师会来见我。
他既然如此表现,那想来也是存了想随我们离去之心。”
“可大人,现在他出不去啊神木殿已经将他看紧了,生怕他出事。”
“这事无妨,只要给他化个阴妆,他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们多个人在屋里扮演他便是。”
“大人,那也不行,李师的女儿,还有妻子都在,他应该不会同意一个人走。”
“嘿崔花阴会劝说他,让他同意的。”
“大人,您是说.”
“当然,崔花阴身份特殊,她值得这样的宝物。”
“好了,我们该各自回去了,否则引人生疑。”
乌管事在这三人中显然是头目,而三道身影又窃窃秘谈了一阵,才分道扬镳。
蘅芜酒楼外的一只黑鸟安静地蹲着,看着走远的两人,不一会儿又迎来了一道戴着面具的灰影。
这灰影走在路畔,好像幽灵一般,你不但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甚至连他的样子都看不到。
灰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蘅芜酒楼,悄悄推开二楼窗户,然后走入。
乌管事打了个哈欠,躺到塌上,他虽是行骸,可睡觉还是需要的。
等他睡熟后,他屋外的窗户忽地打开了。
那灰影又似幽灵般地飘了进来。
入屋后,灰影一手捂住乌管事的嘴巴,一手拎起他猛然抖了抖。
乌管事睡得正香,骤然觉得身形悬起,而他身上有随身携带的铜制吊牌正在落下。
啪啪啪.
铜制吊牌落到床榻上。
乌管事这时总算醒了过来,但他叫也叫不出,身子更如散了架一般,动也动不了。
而紧接着,他看到那灰影手中一闪,有什么软软的冷冷的东西“咔”一下锁在了他的双腕上,紧接着那东西又消失无踪,可一种缘自灵魂的束缚感飞快传来。
灰影丢开乌管事。
而乌管事大口喘着气,那能够抵御恶鬼袭击的铜制吊牌就在他身侧,但却不在他身上,所以无法抵御此时人皮手铐的侵袭。
须臾间,人皮手铐发挥了作用,乌管事忽地翻身而起,半跪在地,对着面前的灰衣人恭敬道:“段阳生,见过主人。”
次日,早。
李元笑眯眯地牵着两头黑王,送入了崔花阴的马车车厢里。
“干嘛呀?这一头黑王可重了”崔花阴无语地看着几乎要被压爆的轮毂。
李元道:“还不是担心我家娘子呀。”
崔花阴啐了一口道:“别这么肉麻。”
但她还是没拒绝李元的好意,而是任由李元牵狗送入车中,然后才乘车离去。
李元则是在日常地吃了早餐,去铁匠铺逛了逛后,便在午时如约来到了他来到了约定的雅间。
雅间里,等他的人正是乌管事。
乌管事口中与他密密交谈着“要他离开神木殿”之类的事,可眼中却透出“一股看着主人”的恭敬。
一番密谈后,李元又离去了。
而乌管事则是在蘅芜酒楼里转绕了一会儿,去到了这绵州道的鬼街。
此间鬼街,入口处有小贩在吆喝着,但卖的却不是“糖人”、“胭脂”、“吊牌、发钗”之类的,而是“气球”、“麻袋”以及“镜子”。
乌管事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处街道入口侧的府宅,寻到了内里的一个行骸,汇报道:“事情成了。”
“李师同意跟我们走?”
“他知道岳父在我们阵营这边后,又看到神木殿里死了三个五品,心念早就动摇了。
他说他只是个纯粹的铸兵师,只想安安静静地追寻铸兵的更高技艺,这在哪儿不是铸造。
所以,他同意随我们走。只不过”
“不过什么?”
“他说要等等,一来神木殿看着他的人很多,二来他儿子李平安还在神木殿,他不敢现在走。”
“呵,这事不必担心。
自有他枕边人会劝服他。
今日傍晚,崔花阴就会成为我们的女奴。
到时候,我们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她会让李元放心离开,然后她会寻找机会将儿子接出只是到时候,她是接不出来的。
李元的儿子,会被我们杀死。
如此一来,李元就和神木殿,甚至五行势力成了死敌,从而更好地为我们效力。”
傍晚,暮色如血。
一辆马车缓缓从三重门后驶出,然后又出了二重门。
而在从二重门往一重门的路途中,会经过一片相对荒芜的旷野。
这地方原本住人,只是在拆迁后空了出来,准备用作灵花灵草种植之用。
马车往前缓缓行着。
车里,崔花阴美目微闭,正思索着生命图录上的那些线条,这一切都在她脑海里构建着什么,令她影血似要遵循某种特殊轨迹旋动,这是即将突破六品的迹象。
忽地,车前传来车夫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路?”
“啊!”
话音才落,便是一声惨叫。
崔花阴迅速握住身侧长刀,抓刀欲出鞘,却见车帘被一阵狂风爆裂地掀起,连带崔花阴的长发都往后飞舞起来。
车外,不远处的黄昏光芒里,显出两道正在走近的人影,而车夫则倒在血泊里,身首分离。
他的尸体倒在一旁地上,脑袋则被一个男子抓在手里。
那男子把车夫的脑袋好好儿地放到了一边的石头上,然后自顾自地从怀里取出个胭脂盒,开始对着那脑袋化妆,此情此景,很是诡异。
而另一个强壮男子则是“啧啧”地打量着崔花阴,昂首道:“阴妃貌美,倾国倾城,名不虚传。”
崔花阴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那强壮男子面露微笑,毫不在意地释放出自身的气势,远胜过七品影血的气血之力从他周身弥散而出,覆笼于马车上。
“阴妃,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成为你的主人。
一个要你做什么,你便会做什么的主人。”
声音里带了几分淫邪的意味崔花阴顿感压力,她眸色转动,握紧刀柄,俏脸因怒飞霞,而红唇轻启,用恐惧的声音道出两个字:“六品.”
而那强壮男子的“主人”两字才落下,便猛一踏地,周身恶风奔袭,人还未至,整个儿马车车厢便似都要掀翻起来。
崔花阴长腿迈出,往后一跺,黑靴踏车,似是因为她这个动作,本欲飞起的车厢又再度稳了下来.
她眸光悄悄扫了扫车厢两边的阴影。
那阴影里,两团比阴影还要深邃和黑暗的妖犬正半蹲着,“哧啦哧啦”地吐着舌头,乖巧地摇尾看着女主人。
这两只妖犬各有千斤重,便是刮来的恶风再大几倍,都无法将车厢刮起。
男子如猫戏老鼠,面带微笑,越来越近。
而崔花阴五指握刀,俏面上生出“栩栩如生”地紧张感。
“嘿嘿嘿”男子的笑声如在耳边。
那五指直接向崔花阴抓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面前的美人忽地喊出一声“上”。
就在男子疑惑才生时,两道黑影从车厢里疯狂扑出。
恰如两团雄浑的气血火球,猛烈地迎面撞向男子。
这六品男子急忙抬手格挡。
嘭!!
他直接被撞地倒飞出去,落地之后,又往后“哧哧”地滑了数米,手掌一拍地面,欲要腾起,却见一只漆黑的妖犬凌空而来,血盘大口,越来越近。
强壮男子急忙翻滚,可又一滚,却感到脖子一凉。
因为另一只黑王早已窜绕到了他身后,向他后颈方向狠狠咬下,瓜子牙直接入肉,嵌入脖颈。
强壮男子急忙运力抵挡,同时手画祖箓意图恢复,可另一只扑来的黑王却是只是咬住了他在画祖箓的手。
这强壮男子不过是个普通六品,但护主的黑王却是六品中的强者。
很快,强壮男子再也无力阻挡,脖颈处传来“咔”地一声脆响,脑袋往一边垂下,眼中犹然带着难以置信。
黑王还不罢休,继续咬着,直到强壮男子的头扯了下来才跑到无首尸体那边去扒拉心脏了。
心脏乃是武者阳气最浓郁之处,妖兽就喜欢这儿。
而另一边,原本正在淡定化阴妆的男子早已吓得,起身飞逃,可他哪跑到过黑王?
不出数秒,这行骸被另一只咬断了脖子,直接倒在地上,鲜血“哗哗”地往周边溢出,染红了这旷野黄泥地上的尘土。
崔花阴双目中,再无半点紧张之意。
毕竟,刚刚她是演的。
她走下车,看着那正被开膛剖腹,被吃着心脏的强壮男子,显然这是个六品强者。
今日若是没有这六品黑王在,她的下场.难以想象。
崔花阴沉默地盯着一地尸体,忽地神色一动,下车在那两具尸体上又快速地补了几刀,继而用刀尖挑开尸体的衣领,开始搜索。
很快,她搜到了一面镜子,一个胭脂盒,以及一个奇怪的皮质手铐。
这三物入手都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就好像是普通人握着大冰坨子,那种刺骨到欲令血肉麻木的冷感正阵阵袭来。
崔花阴迅速一扯自己早晚避寒的斗篷,将三物包裹其中,丢到车上。
再一看旁边,两只黑王正在分食那位六品强者的心脏崔花阴坐上御手席,将斗篷重新穿好,帽兜拉下遮脸,然后对两条妖犬喊了声“上车”。
黑王好像没听到。
崔花阴双手比了个回来的动作。
黑王会意,匆忙地分了心脏,停止了享受美味,然后爪子在地上飞快地扒出一个坑,然后将那位六品高手埋入坑里,再填上土埋好,撒了一泡尿,完事后这才跳回马车。
紧接着,崔花阴御车快速地往桃花巷而去。
而此间动静很快被内城的一些人感知,未几.便有人匆匆从远处赶来,探查情况了。
回到桃花巷的宅子后,崔花阴拉着李元轻轻说了第一句话:“相公,我遇袭了。”
“你总算肯叫我相公了。”
崔花阴没搭这茬,道:“是个一个陌生的六品,还有个行骸,要不是有黑王,我说不定已经”
她不再说,而是拉着李元来到马车处,然后取出斗篷包裹的三样物品,问:“这是从那两人身上搜到的,那个陌生六品怀里揣着这东西,然后说.”
“说什么?”
崔花阴犹豫了下,道:“说要变成你娘子的主人。”
李元神色冷了冷,不过此事他在昨晚就知道了,所以今早才放了两只黑王在车上。
人皮手铐在高手对决中固然一点用都没有,可在其他地方,却能发挥极其恐怖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能帮一个人快速地掌控某地的局面。
这样的一个人皮手铐虽然需要2钱才能买到,但确实也是值这个价的。
在于阎娘子相处久了后,李元知道.一个鬼店,赚得鬼钱越多,本身就会越强大。
现在的的阎娘子已经变强了许多,其“人皮手铐”的产量也在增加,从原本的每两个月生产两三个,变成了生产五六个。
而阎娘子能悄悄取下一半手铐给他,已经是“自废了一半武功”了。
毕竟,“人皮手铐”的价格真的很贵,而且属于杂货店的特有商品,会吸引大量“有了钱的行骸”前来消费。
而阎娘子还有些小心机,她会不定时地把“人皮手铐”上架,这使得那些想买到此物的行骸必须“碰运气”进入杂货铺。
若是运气不好,没有能买到“人皮手铐”,那也必须至少花费一钱四厘才能离开。
可若是知道杂货店里没有“人皮手铐”卖了,其他不说,这招牌算是砸了,杂货铺的日收肯定会变少。
所以李元和阎娘子在合计后,放弃了“垄断”的想法。
毕竟区区杂货铺的东西,相比于所有的鬼店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诸多念头闪过,李元搂住自家女人,道了声:“我给你报仇。”
崔花阴沉默了下,她第一次在自家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高深。
入夜后。
李元去到乌管事,或者说那个叫段阳生的行骸见了李元。
李元直接把事说了一遍,然后又商量了一番对策。
次日。
乌管事冲入鬼街,气冲冲地来到绵州道鬼街的府邸,怒道:“你们居然让薛笠那个好色之徒,拿着人皮手铐去找崔花阴!
你们疯了吗?!!
薛笠死了!
李师从崔花阴口中知道了这一切!
还知道了薛笠对崔花阴说的污言秽语!
什么做主人,什么要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呵!
你们为什么不派个女性六品去执行这个任务,为什么派薛笠去?!
现在好了,原本李师还答应跟我走,现在全被你们搞砸了!”
“薛笠.怎么死的?”
“你们没查?”
“这里是神木殿腹地,只要有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引来神木殿的人,我们不敢去查。”
“没想到吧?李师除了是铸兵师,他还是一位优秀的驯妖师,他驯服了六品妖兽守在崔花阴身边!薛笠就是被他驯服的狗给咬死的!”
“驯妖师!!”
说话之人霍然起身,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有才华?
既是铸兵师,还是驯妖师。
这.这李师的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六品铸兵师是可以锻造出五品灵器,甚至.残阵那种半步四品的灵器。
而驯妖师,理论上来说,只要有技能书,未必不能在六品的时候驯服五品妖兽。
若是如此,这李师简直是本来说话之人还在为死了一个六品的薛笠而头疼,可现在他却觉得相比李师来说,死个六品真是啥都不是。
他陪着小心问:“李师.都知道了?”
乌管事道:“你不废话么?昨晚李师来找了我,他很愤怒!
我也很愤怒!
你们是猪吗?
李师本来已经愿意和我走了,被你们这么一搞,好了,什么都结束了!”
乌管事龇牙咧嘴,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然后又狠狠质问道:“为什么叫薛笠去?是想让薛笠先去玩玩阴妃吗?谁出的主意?!
此事,我定报上面,让他们知道是谁把这事搞砸了!”
说话之人是个阴郁男子,周身肌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色,稍显枯槁的头发微微垂下,遮蔽住一双无神的眼睛。
这男子乃是绵州道一名老牌的行骸,名叫梁哭。
梁哭神色阴晴不定,想了想,问:“你觉得该怎么挽救?”
乌管事道:“诚意。”
“什么诚意?”梁哭问。
乌管事道:“谁提议让薛笠去掌控阴妃的?”
梁哭道:“是薛笠的亲弟弟薛萨,这俩兄弟一个是行骸,一个则是六品散人。”
“他提议你就听?”
梁哭沉默良久,道:“我的错,你想怎么做?”
乌管事道:“把薛萨交给李师,让李师杀了,从而换回一个铸兵师和一个驯妖师。”
梁哭道:“李师不会认为我们是随便派了个替罪羊么?”
“薛萨和薛笠是亲兄弟,此事可查,而且李师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乌管事皱了皱眉,又道,“不杀薛萨,薛萨也和李师结了仇,你想因为这个蠢货而让李师彻底和我们背道而驰么?这功劳,你不要,我要!”
梁哭想了想道:“我先把薛萨控制起来,等请示上面之后再说。”
“等你消息!”
乌管事气冲冲地离去了。
梁哭阴郁的神色出神地盯着某处,似是在抉择,在思索。
数日后。
蘅芜酒楼,地下室。
一个瘦弱的男子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木柱上。
而阴暗的光线之中,李元金刀阔马地坐着,垂耷的左手抓着五根绳子,绳子另一边扣系的项圈里,是五只小山般大小的妖犬。
鬼火般的荧绿瞳孔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阴森和凶狞。
这是黑侯。
三只是从山宝县带来的,还有两只则是后来补全的。
此时五只妖犬都舔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砸吧着嘴,盯着木柱上的男子。
那男子眼中尽是恐惧与后悔,他想放声求饶,可嘴巴却被塞住了,而裤子却已经湿了,裤管处还在往下滴答着腥臭的液体。
这男子正是薛萨。
李元松开绳子。
五只黑侯顿时窜了出去,将薛萨扑倒在地,狂暴地撕咬起来。
李元叹息道:“其实我也明白,你是在努力地想让自己兄弟俩上位。
毕竟掌控了崔花阴这样的重要人物,你们也会水涨船高,慢慢地进入高层。我很理解.”
他站起身,在男子“呜呜呜”的痛苦声里,又道了句:“所以,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男子的脖子被咬断。
人头被某只黑侯扯开,滴溜溜滚到一边,双瞳犹然满怀恐惧地瞪着李元。
片刻后。
李元又拉着五只黑侯离开了蘅芜酒楼,大大方方地走在闹市上,迎来一阵阵诸如“李师居然还是驯妖师”这般震惊的感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