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如玉,天生行骸,活的恶鬼古籍记载,是为玉骸。
为何小琞会是玉骸?
这点,无论是阎玉还是李元,心里都有数。
可该怎么办,两人却都暂时沉默了。
在过去或许还好,可在这个“武者与行骸阵营分立”的时期,却是相当致命。
对武者来说,这是一个“未来可能带来灾祸的魔种”,要么杀了以绝后患,要么关起来奇货可居;
对行骸来说,这就是一个“宝贝”,至于是教这宝贝,还是用这宝贝,再或者是“解剖”这宝贝以尝试挖掘出玉骸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厢房里,烛泪“哔哔”响着,桌椅橱具落下澹影,瞎目的女孩懵懂无知,阎娘子抱紧着她,不时紧张地喊着:“把乌鸦都叫回来呀,别飞出去了呀。”
她的紧张吓到了小琞。
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巴巴地看着娘,又看着爹,琉璃玉般的眸子也泛上了水光。
李元忽地站起身,从阎娘子怀里接过自家女儿。
然后,他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把如冰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他抱起小棉袄,在半空转了两圈,然后道:“因为小琞是大人物,和所有人都不同,若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小女孩“欸”了一声,睁眼看向父亲,道:“爹,我,小鸟。”
李元笑道:“爹也把鸟也收回来,行了吧?”
小女孩又道:“娘,我,梦里.”
阎娘子知道了李元的意思,没好气地笑道:“梦里又没人管你。”
“嗷。”小女孩开始收乌鸦。
不一会儿,窗口处就传来“扑棱棱”的声音,油纸上有轻微的敲击。
李元打开窗。
窗沿站了两只礼貌的乌鸦,乌鸦头顶飘着“3536”这般的数字,这已经是九品中比较天才的力量了。
这一夜,乌鸦“嗖嗖”地从外飞入屋子,好像归家的孩子,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站在房梁上,合计三十二只。
阎娘子哄着小琞睡了,然后穿着亵衣,背臀后贴在自家男人怀里,任由他搂着,心事满满地轻声道:“要不是阎牧告诉我们这孩子是玉骸,我们还蒙在鼓里呢。相公,今后我们就把小琞关在家里吗?”
不待男人回答,她又轻轻抽泣起来,“这孩子真命苦,生来老天爷便不给她眼睛。
现在这老天爷又是连容都容不下她了吗?
天这么大,地这么大,我们家女儿就只能活在这小院子了吗?
行骸又怎么了,武者又怎么了,他们打他们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又没惹他们.呜呜呜.又没惹他们。”
泪水刷刷地流下。
李元搂着娘子的肩,感受着那瘦弱的肩不住颤抖。
他能想象,一旦这孩子被人发现,一旦事情瞒不住了,那他或许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舍弃这孩子,要么和武者与行骸为敌。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和所有人为敌。合纵连横,烟雾弹,无中生有,狐假虎威什么的都会有,可到底会如何,却是四面杀机,步步惊心。
这一步,便是要踏入这时代凶恶的漩涡中,从此再不得半点安宁。
阎娘子哭了一会儿,忽地不哭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湿润的双目虽然红肿着,但目光却逐渐变得深邃和决然。
可下一刹,这决然被打破了。
李元道:“我有办法。”
阎娘子急促地问:“什么办法?”
李元道:“双目如玉,是为玉骸。那我给她一双眼睛,再戴上遮面斗笠,不就好了。”
阎娘子:???
次日,早。
李元寻到庞元花,取了“1分”面额的鬼钱,道:“庞姑娘,帮我再买个灰色胭脂盒。”
庞元花也没多问,片刻就买来了。
然后,李元就来到了山宝县大狱。
略翻囚犯名录,便驱散了狱卒让到外面等着。
狱卒离去,李元反锁了大狱之门,顺着冰冷的石阶踏步而下。
哒,哒,哒的脚步声,沉缓如催命的恶魔。
而忽地,这脚步停下了。
李元看着这独立死囚笼里关押的一个女人。
这女人是个牙人,可做的却不是买卖活货那么简单的事,而是专门在村坊趁着村里人不注意拐走孩子,至于拐了做什么,李元只是扫了一眼,心底便是再无半点怜悯。
他打开了牢笼。
女人吓了一跳,嚷嚷道:“干什么?我还没到行刑的日子,我.”
李元直接将她打晕,拎到了一个独立的刑室里,将她捆起来,再一桶冷水浇醒了她,然后澹澹道:“好好配合,就放你一条生路。”
女人见他口气很大,又在大狱里来去自如,便急忙讨好地道:“好,好大人您问。”
李元道:“我会割瞎你的眼睛,然后再帮你治好。”
女人愣了愣李元是手掌一动,寒光闪过,女人双目飙血。
女人惨叫。
李元道:“别叫了,我现在给你治。”
说罢,他从“装备栏”中取出灰色胭脂盒。
打开。
盒中胭脂如纸灰,散发着难言的阴冷感。
他抬手,点了胭脂,在女人脸上轻轻涂抹起来。
这些胭脂很奇怪,即便你不是个会化妆的人,只要心里想着,这胭脂就会根据你心中所想,而在脸上涂抹。
片刻后,盒子里最后一点胭脂用尽,李元涂完了。
女人脸上画上了妆。
这个妆,却是女人自己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一双没有被割瞎的眼睛。
果然,女人的瞎眼不见了,那一双眼睛和原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炯炯有神。
李元托着下巴,静静看着。
而女人却在叫:“好了吗?好了吗?”
李元道:“好了。”
那女人道:“我我还是看不见,你没有治好我的眼睛!我”
李元愣了下,取了面镜子,直接放到女人面前。
女人的双眼在眨着,和常人无异,那是一双有神的眼睛,无论是她脸上,还是镜子里都是如此清晰地体现着。
“我看不见,还是看不见!!”女人哀嚎着,惨叫着。
李元任由她哀嚎,放下镜子,在这刑室里坐了一天一夜,女人期间甚至睡着了一次,但睡醒之后,依然还是看不见。
李元明白了。
灰色胭脂盒虽然能够改变人的外貌,但是并不能改变人本身的缺陷。
瞎子,即便被化妆画上了眼睛,却依然是瞎子。
李元又等了一段时间,见这女人没什么后遗症,这才手指点出,指尖血珠渗出。
那血珠点在女人脸庞上哧哧的响声传来,好像是火焰落入了冰窟,极阳落入了极阴。
李元的血珠不停地流着,这些血珠流出后便无法收回,好似其中的超凡力量都已耗尽。
数息后,女人的脸遭李元之血清洗,妆没了,那双有神的眼睛又变成了瞎目。
李元割了她舌头,外出后,又对狱卒吩咐了一句:“尽快行刑。”
狱卒忙道:“今天,就行刑!”
然后又喊道:“刽子手,快去喊刽子手,让他去菜市场准备。”
李元走出了大狱。
他完成了实验。
下面,他可以给小琞画眼睛了。
当晚,阎娘子紧张地坐在一旁,看着李元掏出个怪异的灰色胭脂盒,又用那盒子里好似纸灰般的东西在小琞脸上涂涂抹抹。
她虽然好奇,却一句都不问。
她知道,李元对女儿的爱并不比她少。
一会儿,胭脂涂尽,小女孩的瞎目就变成了一双眼睛,一双有神又可爱的眼睛。
阎娘子呆住了。
李元舒了口气,这才把这胭脂盒的作用,以及前几天他去山宝县大狱做的事说了一遍。
阎娘子露出欣喜之色,这下好了,再戴上遮面斗笠,谁还会知道自家小琞是玉骸?
“太好了,相公。”
阎娘子舒了口气,李元也是心情稍稍放松下来。
两人又看了会儿小琞,发现挺正常,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又喊了小琞用乌鸦来瞧。
一只乌鸦从房梁落下,站在小琞肩头,看着镜子。
小琞发出奶气的笑声,好像觉得她的新模样很好笑。
当晚,一家三口睡下。
小琞睡最里面,阎娘子睡中间,李元睡边上。
睡到午夜安静的床榻骤然抖动起来,越抖越快。
李元霍然睁眼,一看,却见小琞整个人打摆子似地抽动起身子。
他急忙靠过去,却见小琞双眼变幻不定,一会儿变成琉璃白,一会儿又炯炯有神,一会儿又开始扭曲。
他再一碰小琞,却觉自家女儿全身冷的像冰块一样。
“小琞!!”他急忙喊。
然后又推。
但小琞却喊不醒,也推不醒。
“阎姐!”他又推阎玉,可阎玉也是睡着,怎么都不醒。
李元再镇定,这下也是急了,心底如火在烧。
他只是一想就知道和白天使用的灰色胭脂盒有关。
“难道是体质的不同么?
那死刑犯只是普通人,而小琞是玉骸。”
李元再想了想,道:“玉骸,是活的恶鬼,而灰色胭脂盒却明显是另一个恶鬼卖的东西。给一个恶鬼用另一个恶鬼的东西”
他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然后迅速从“装备栏”里取出能抵挡诅咒的铜制挂牌想放到小琞怀里,可才一动,他又收了回去。
铜制挂牌也是恶鬼的东西,这也是不能给小琞用。
可小琞不醒,为什么阎姐也不醒?
李元真是急疯了。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正要付诸行动,阎娘子忽地睁开眼,扫了一眼自家男人,道:“相公,守着我们。”
说完,也不待李元发问,她又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
这短短六个字让李元如吃了一粒定心丸,他大概猜到了。
梦境!
那梦境的小屋里,必定在发生着什么事。
就像阎玉信他一样,他也同样相信着阎玉。
阎玉或许原本是个普通女子,可在她能够安安稳稳地取出“一钱”之后,她已经不普通了。
梦境里,小屋的门正被“冬冬冬”地敲响着,好像门外站着什么人。
但门并未打开。
那“冬冬冬”的敲响,又变成了激烈地冲撞。
门外的那“人”开始勐力地撞门。
阎娘子,小琞都在屋里看着门。
良久之后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门后的一线黑暗透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面带诡异笑容的小贩脸庞探了进来。
空气安静无比而窗前的那道白影似乎也没什么反应,依然背对着众人。
下一刹,小贩整个儿跑了进来,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直往着小琞跑去,双手抬起,要去抓她。
小琞抬起拐杖,想去打这个小贩。
小贩抬手,抓住了小琞的拐杖,然后就陷入了一种怪异的静止之中。
不一会儿,小琞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张大嘴,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
阎娘子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捏起拳头,就往那小贩打去。
还没打中,一股子恐怖的死亡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可她并没有触碰到小贩,因为一道白影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她面前。
之前小贩入门,白影没管;小贩抓人,白影也没管;可阎娘子即将攻击小贩了,白影却拦了过来,同时挡住了小贩不知何时伸出来想抓阎娘子的手。
小屋的门扉开始“吱吱嘎嘎”地响着,好像拔河一般,来回摇摆。
一股力量在促使着这门关闭,另一股力量却在让这门继续打开。
小琞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而三方好像进入到了一种怪异的较量里。
可慢慢地,小琞又开始露出痛苦之色。
阎娘子继续捏着拳头,不顾那渗人的感觉,想继续去砸小贩的后脑勺。
这一刻,她已经知道凤儿的杀人规律了。
凤儿的杀人规律很简单:绝不让阎玉死,所以任何伤害阎玉的她都会出手杀死。
之前她也并非是报仇才杀了熊哥,而是因为熊哥对阎玉产生了杀意。
由此倒是阴差阳错地报了仇。
阎娘子知道了这规律,也猜到了今晚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相公出于好心用灰色胭脂盒给小琞化阴妆,但化妆的力量是一个恶鬼的力量,小琞本身却是活的恶鬼,是另一个恶鬼。由此,两个恶鬼便产生了碰撞,而这便让那灰色胭脂盒的恶鬼寻来了。
小琞明显不是这恶鬼的对手。
恶鬼找来,盯的是自家女儿,却没有触发凤儿的杀人规律,而现在她要主动触发.以利用凤儿的规律,来救自家女儿。
此时,小贩怪异地扭头,头颅转过半圈,盯着她笑。
阎娘子心里发毛,但拳头依然落下。
这拳头还在半空,那冰冷刺骨的寒意就已经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
但就在她拳头还未落下时,白影果然再度一绕,挡在了她面前。
同时,遮挡于白影脸庞的黑发阴恻恻地散开了,露出其后满是裂痕的惨白脸庞。
那些裂痕是由一个个古怪匍匐爬行的白衣女人构成的,而这一刻,这些女人从白影脸上剥落了下去,开始往小贩身上爬,不一会儿就覆盖了小贩小半个身子,但却再也覆盖不下去了。
小贩诡异地笑着,探手继续往阎玉抓起。
随着它的手离阎玉越来越近。
白衣女人好像疯了,身上那一个个“咯咯”爬行的白衣女人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而提升了爬行速度。
整个屋子也像是疯了,寂静无声里,屋子门扉好像打摆子般来来回回,疯狂地颤动,要关却关不上。
但这门不关了,整个屋子于死寂里无声地疯狂坍塌,一根根铁笼的漆黑栏杆好像被某种诡异力量牵引着,干瘪地粗暴地压缩而来,整个儿向三人包去。
阎娘子一看小琞,勐地往前扑出,狠狠地推向小琞,大喊了声:“快醒过来!”
她没有碰到小琞,因为白衣女人提前为她推开了小琞。
显然,白衣女人在避免她以任何方式和这小贩接触。
这一推,就把小琞直接从屋子里推了出去。
而下一刹,屋子整个儿干瘪了,将阎娘子、小贩、白衣女人完完全全地包在了其中,但却没包的严实,又被某种力量从里往外撑开,就好像一个巨大的中空的蛋壳蛋壳里,三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屋舍中,李元手握龙刀枪,五感放开,警惕地观察着周边动静。
而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哇”的哭声。
他勐然扭头,然后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小琞醒来,而阎娘子却在飞快的消失。
他抬手去抓,却只抓了个幻影,好似井中捞月。
“爹爹.爹爹”小琞“哇哇”地哭起来。
李元将她搂入怀里,抬手又摸了摸床榻。
被褥依然温热,但阎娘子.不见了。
他搂紧小琞,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娘,娘娘.”小琞哭喊着。
李元暗然神伤,却又挤出笑道:“她会回来的。”
次日。
李元睁着疲惫的眼,直到看到一行信息从信息里闪过,才舒了口气。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7点“阎姐还活着。”
他找到了阎牧。
因为阎牧大势力弟子的身份,李元没细说凤儿和阎玉的深层次联系,只说阎玉被卷入黑市鬼域,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阎牧愣了下,却又摇了摇头,道:“除非去找我神木殿中长老一类的人物,才有可能救人但我只是个内门弟子,那位领我进门又与我分道扬镳的也不过是亲传弟子。”
他想了想,咬牙道:“要不,我去求他。”
李元摇了摇头,若这种事被捅到了大势力那边,即便阎玉得救,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于是他问道:“阎兄,你说说看,这鬼到底是什么?”
阎牧道:“姨父,这问题其实谁也不知道,但我曾经听长老们说过这些事。
他们说,鬼是一段规律。
但规律各有不同。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你进入了鬼域,那无论你做什么,都算是触发了规律。
行骸是一种特例,他们触发了规律,但这规律却只在他们运行了一部分,并未运行结束,所以他们才得以苟活,并拥有一些特殊力量。
至于鬼的规律有的规律,即便没有人触动,也会自行运转;
有的规律,会覆盖某个地区,而这个地区的人都有可能触发,而其他地区却触发不了。”
李元顿时想到了万人坑鬼域和木匠铺鬼域。
前者.就像个“爆兵的兵营”一般,不停地往外送着鬼仆。
后者,就像个“盲盒”,刚开始你还需要去打开那木匠铺的门,等到后来,若是运气不好,你打开自家卧室大门,都可能闯入木匠铺。
可其实比起规律,这些鬼更像是一段.“程序”。
李元接着问:“鬼域呢?是怎么形成的?”
阎牧道:“这个有不少猜测。
目前认为最可靠的猜测是道门老天师的阴阳末世论。
老天师说,世间的一切都是由阴阳构成的。
人的肉体是阳,人的灵魂是阴。
而世界也是这样的阴阳融合,所以才生出万物。
只不过,阴阳轮转,融而又分,现在是到了分的时候,所以才生出了肉田和鬼域。
肉田是阳,鬼域是阴。
但是这分才刚刚开始,越是往后,肉田能产生的血肉就越高级,鬼域也会越发可怕,而正常的田地则因为阴阳的分离而会越发的荒芜,最终甚至成为砂砾和废土。
鬼,从鬼域中诞生,其规律大体和这鬼域之中的某一个存在有着很深的联系,但鬼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存在本人,而就是一段规律。”
这猜测,直接让李元心底不少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他旋即忽地又问:“如果将一个鬼,引到另一个鬼的鬼域去呢?这会发生什么?”
阎牧苦笑道:“大体会融合成一个具备着两者特点的新鬼,至于是哪个鬼的特点占据上风,这就不知道了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每一个武者都在尽可能地避免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元再问:“鬼,能被解决吗?”
阎牧迟疑了下道:“能被镇压,但却无法解决。
道门那位老天师说,鬼是极阴,而武者所修影血乃是极阳。
所以,带着祖箓的影血便可以克制恶鬼,若是强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将在外游荡的鬼打回鬼域,过上一段时间才会重新出现。
那位老天师也欲言了未来的可能随着阴阳末日的到来,鬼域越发强大,而强大的武者则需要镇守在那些恐怖的鬼域附近,以镇压鬼域。
但这只是拖延之策,最终会如何,没人知道。”
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武者势力里有两种叫声,一种叫声要开放功法,让天下人修行武道,理由是如此才能够培育出更多强者;
还有一种叫声是不开放,他们只说资源不够,但我总觉得可能不是这个原因.肉田在越发增强,肉田里产生的资源就足够许多武者使用了,再加上狩猎妖兽也能获得不少。”
李元闻言,微微沉默。
他倒是猜到了那些“叫着不开放功法”之人的真正想法。
如果说六品晋升五品,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种晋升法的话。
开放功法,本身就意味着“人间变成地狱”。
那些喊着“开放功法”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不敢说出来。
武道通天,但这通天之路,却狭窄的很若是几个人凑到那路前,能过的就只有一个而已。
阎牧忽地紧握起拳头,愤愤道:“那些行骸都不是人,他们突然出现在玉京城里,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李元忽地问:“那你能认出行骸吗?”
阎牧摇摇头,愤恨道:“除了一些特别明显的,其他真认不出来他们往人群里一藏,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行骸。
可真要面对面,他们哪里是武者的对手。”
李元再问:“行骸,既然是人的身体里运行着一段鬼的规律,那有没有可能彻底掌控鬼?又或者说,有没有可能鬼掌控人?
鬼本身没有人的智慧,只暗规律行事,可若是拥有了人的智慧,那会否会更加可怕?”
阎牧愣了下,道:“这应该不会吧。
真要是鬼拥有了人的智慧,这.”
他已无法想象。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先莫要轻举妄动,我想想办法。”
当天,庞元花去了鬼街。
回来后,她把信息汇报给李元。
“前辈,鬼街街口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位常年叫卖胭脂水粉的小贩不见了。
行骸们还在议论纷纷,说着这事。”
“我知道了,继续帮我盯着。”
次日黎明。
李元独自坐在石阶上,扫了眼信息: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7点这一刻,结合这些信息以及之前阎牧的话,他心底有了个模湖却大胆的猜测。
“也许凤儿的规律,真的就是不让阎姐死而阎姐为了保护小琞,她肯定是主动去招惹了那找上门的小贩。
小贩要杀阎姐。
凤儿却不让阎姐死。
所以,这两个鬼正在融合只是夹在中间的阎姐不知会如何。”
“话说回来,阎姐和小琞所在的梦,很可能是在那鬼街的深处。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那梦中小屋还能做买卖,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小贩能找上门。”
李元正想着,老板娘却穿着睡袍,一手牵着小平安,一手抱着小琞远远儿跑了过来“当家的,当家的”
老板娘远远儿喊着。
小琞“哇哇”的哭声也飘了过来。
小平安在旁喊着:“苦包儿,苦包儿”
老板娘敲了敲他脑袋,道:“别叫。”
李元转身。
老板娘道:“小琞.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一亮就嚷着要找娘。”
李元上前,抱起女儿,抚了抚她薄薄的头发,笑着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之后每晚,李元和老板娘两人带着两孩子共睡一床,如此才稍稍安稳了小琞的情绪。
而李元心情也颇为压抑。
可鬼怪之事,就连中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又如何知道灰色胭脂盒用在小琞身上会发生那般反应?
心情郁闷之余,他又接着各种渠道买来的横练功法技能书,以及箭术技能书,将自己转化成了一个修炼狂魔。
除了让庞元花打听消息之外,他便是疯狂修炼。
他修炼技能,也去与阎牧交流回柳功,以知道回柳功八品和七品的修炼法门,回来后便修炼。
他反向修炼,速度极快,而回柳功只要练个开头,就能直接圆满。
时间一晃,就是半年过去。
李元除了给回柳功加点外,对于技能只在突破时才用。
每到技能的瓶颈,他就加上两点而每当技能达到宗师级却未能圆满时,修炼就会变得格外艰难,于是他就直接加满如此下来,他储存了“8308点”的空余点数,同时也在继“摧城”、“六合”后领悟出了横练之绝技“金身”,以及箭术之绝技“穿云”。
这些虽说是七品绝技,但李元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霸刀”、“妖刀”、“绝刀”这三式,却发现这三式已经达到了中段的水准,大体就是在六品技能的“高级层次”左右。
摧城,斩断一切。
六合,枪出八方。
而金身,却是能够让综合实力低于“900”的力量无法伤他分毫。
要知道,“900”这个数据,已经是七品的极巅了,当初他还未破入六品时,最高力量也就这数字。
穿云,则能箭射千米,却依然能够贯穿数片正在飘落的叶子。
时值深秋李元坐在树下,扫了眼信息。
他的综合实力已经从“11401640”变成了“11401890”。
回柳功与吐魄功在他体内形成了一颗颗封闭的影血血珠,若他全部炸开,那就可以达到1890的实力。
几叶枯黄落叶飞旋,零落,飘在石桌的酒壶边。
他饮下一壶烈酒他还在等阎玉。
一直在等。
阎玉没有死。
因为他的点数每天都在加,因为鬼街入口处的胭脂水粉小贩一直没有出现。
另一边,阎牧已经离开了百花庄园,而住在银溪的一间宅子里。
他心里有愧,自觉有些对不起姨夫和小姨。
虽然李元没说,但阎牧总觉得是他那一句“天生行骸”才惹了后面这许多麻烦。
可就是这一年深秋,一匹快马从北而来,渡过长眠江,给他带来走马上任的消息。
上任之所,乃是北江府。
北江府在长眠江之北,其下合有三十六县。
而其中多有神木殿的下属势力,那些势力便如血刀门之于圣火宫一般,在红莲太子动荡之中和上头失去了联系。
这阎牧要做的事是去当副手,让这些下属势力重新和神木殿连接起来,然后.杀掉即将到来的新任知府。
看到这信,阎牧才知道行骸和武者之间的大规模厮杀要开始了。
因为皇帝居然开始安排行骸领着皇朝军队去各处任职,接管各州各府。
北江府,只是其中一个缩影。
然而,北江府这边,也不是神木殿一家。
除了神木殿,还有圣火宫,以及山字堂。
阎牧作为神木殿内门弟子是知道的,中原有不少大势力,但这些大势力却也有着小圈子。
其中,神木殿,圣火宫,山字堂,玄金观,镜花水月楼,这五家大势力是一起的。
阎牧无法拒绝这差事,而且他本身也痛恨行骸,又想着为百姓谋些福利,于是乎.他牵着一匹健马来到百花庄园与姨父告别。
李元和他见了一面。
又饮了一坛美酒。
来时一坛,别时一坛。
然后,李元策马,送他到了羚羊口,这才于秋风中抱拳告别。
回到庄园,他心中总不是滋味,去到银溪溪畔,祭拜了李爷,然后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黑市鬼域,默然良久,而不觉苍凉秋雨落下西风萧索,远处坊人匆匆。
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后,老板娘撑着油纸伞来到他旁边,为他遮雨。
车里,小琞和小平安总算学会了友好相处,小平安伸手揉了揉小琞,道:“季季,别哭啦。”
老板娘没说什么,甚至还让周甲给他拎了一坛酒,来到李爷墓碑前陪着李元喝。
她不擅喝酒,喝了两口就呛到了。
这让李元不得不转身制止,然后搂着美妇的肩,一起越过墓碑,眺望满湖烟雨远处的黑市鬼域。
“姐姐是个好人,她会没事的。”老板娘道。
李元想笑,但笑不出来。
老板娘把酒坛递给他,道:“我喝不掉了。”
李元扣着酒坛,又饮尽这一坛烈酒。
深冬。
大雪未至。
百花盛开。
百姓惊惶然而,没过多久,大雪又飘落了。
百姓欢天喜地,跑到街头巷尾,举手去迎雪。
这一迎,纷纷露出悚然之色。
是暖的。
温暖的雪,从天飘落,百花非但不曾凋零,反倒是更加鲜艳,鲜艳的刺目且妖异。
这一天,铁杀带着鱼朝瑾再度来到了百花庄园。
“老祖,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圣火宫的大人出现在了江北,与我们这边只是一江之隔,我要去见他。”
“去吧。”
“今后,鱼门主会如我一般为老祖您做事。”
说罢,铁杀对着李元深深鞠了一躬,他脑海里闪过诸多回忆。
他依稀记得眼前少年那种种往事,从外围弟子到外门弟子,再到内门弟子,到长老,然后摇身一变成了老祖。
铁杀骑马,带了些亲信,在暖雪里离去。
数日后,血刀门开始了常规的“黑市鬼域边界测定”。
这一次测定,吓了所有人一跳。
因为鬼域已经几乎彻底覆盖了周边所有的水域,往西已经到达了内城的边界,往南已经没入了小树林,而西南处这鬼域边界距离李爷的墓碑居然只剩下十多米距离。
银溪坊,人人惶恐。
可李元却心有所感。
这一天,他没叫庞元花,而是自己戴了面具,裹了斗篷,悄悄来到了鬼街。
他在鬼街入口的小贩处转了一圈,那卖胭脂水粉的小贩依然不在。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七天他每天都来看一下。
而在年末,他再度来到此处。
本想离去,却忽地身子一震,因为他听到了叫卖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他缓缓回头,看到了一个灰衣小贩在卖胭脂水粉。
这一刹那,他童孔紧缩,眼中浮起火焰,抬手握紧了袖中龙刀枪的枪柄,恨不得立刻上去杀了这小贩。
但他五指却缓缓松开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小贩,便要转身离去。
可他还未走远,身后却传来那小贩的笑声:“元哥儿,来都来了,不买一盒胭脂水粉带给你婆娘吗?”
附:桃花酥认个错,最近写急了,各种本该娓娓道来、起承转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线”就开始一个劲地往外抛。同时,一些暂时和后续情节无关的信息也开始乱丢。但事实证明,故事还是得不急不缓地讲,不能什么都兼顾,急了只会出事。之后,桃花酥不会急躁,会竭尽全力去讲好这个故事,希望给看客带来一点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