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韩凛早早就到了娄家,来之前先去招待所食堂割了二两肉,还找大师傅讨了一根煮了两遍的大棒骨给大黄加餐。
昨天瓦全部翻好,不过房檐,过水槽的缝口还没有处理,娄靖平本来打算用黄泥合着碎稻草杆做的粘合剂来糊,这东西管不了多长时间.
娄靖平倒是想去买些石灰来,但这东西贵,而且还得生产队批条才能购买,公社的供销社各种物资都紧缺,就算批了打也不一定能买到。
韩凛知道后想办法弄来了一些石灰,既然要修就一次性修好,省得到时候家里没有男人,娄燕妮还要求人来修。
洗得微微发毛的衬衣袖子卷起,露出肌肉结实的小手臂,韩凛提着灰桶拿着刮铲正要上房,左卫国就推开院门进到院里来。
“你怎么在这?”左卫国皱眉看向韩凛,心里生出几分不悦来。
他今天来是要来跟娄奶奶说娄燕妮去当代课老师的事儿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韩凛,再看韩凛一身家常打扮,身上穿的应该是娄靖平的衣服,略微有些不合身。
韩凛把灰桶递给在屋顶上的娄靖平,转身走到左卫国身前,伸出手来以男主人的身份来待客,“你好,不知道左干事这时候来家里,是有什么事。”
这是他燕妮的家,可不是你韩凛的家!左卫国鼓起眼睛,眼里满是怒意,更不会伸出手来同韩凛握手。
“韩凛,谁呀?”娄燕妮在赶紧鞋子的最后几针,听着声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和韩凛相对而站的左卫国,脸色立马冷下来。
听到娄燕妮的声音,左卫国目光和缓下来,不过等他目光停在娄燕妮手里的布鞋上,眼神立马又变了。
上辈子他听娄燕妮说过,她们一家人的鞋子从来都是娄奶奶做,她是从不上手的,只跟他结婚前,给他做了几双鞋。
而且手里鞋样的大小,明显偏大,肯定是男人的尺码。
所以,这很可能是做给韩凛的?
娄燕妮把鞋放到笸箩里,走出来跟韩凛站在一起,“左干事,你来有什么事?”
昨天左卫国拦着她说什么去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的事,娄燕妮拒绝后也只当他在胡说,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找到了家里来。
早知道他今天还要来,她昨天就应该把话说得再直白一些。
这会左卫国心里五味陈杂,在棉纺厂遇到时,他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可以暂时接受燕妮和别人处对象,他告诉自己只是暂时的。
但是看到韩凛在娄家像在自己家里,和娄靖平及双胞胎相处愉快时,他心里的嫉妒和酸意几乎将他淹没。
此时他心里咆哮着想要把娄燕妮拉到自己身边来,告诉她,他才是她命中注定,值得依靠的男人。
“燕妮,我写给你的信,你没有看到吗?”左卫国目光隐含心痛与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深情。
信?韩凛看向娄燕妮,娄燕妮眉头微皱,那封信果然是左卫国写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左卫国已经和邢小娟定了婚事,反问他,“什么信?”
左卫国心头剧痛,闭了闭眼,才让自己的心绪缓下来,他闭了闭眼,强压住心里的酸涩,“没什么,我是为了公社代课老师的事来的。”
因为早些年的事,这时候老师头上还挂了个臭老九的名字,愿意做老师的人不多。
代课老师没有编制也吃不上国家粮,工资也少,除了原本分配出来就是老师的,一般都是由老师的家属或者生产队推选出来的知青来当。
情况复杂,老师队伍里水平参差不齐,其实许多中小学老师根本没有资格教书。
“公社小学现在需要一名语文老师,需要初中文化以上的知识青年来担任代课老师。”左卫国心知自己因为邢小娟的缘故,心急之下连出错着,才会屡次在娄燕妮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不用急着拒绝,这工作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是代为通传,你可以和家里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娄奶奶似乎不在家,院子里只有娄靖平在屋顶干活,本来见到左卫国来的时候,他是准备下来的,不过看到韩凛在处理,他想了想就在屋顶上继续做事。
听到代课老师,娄靖平有些心动,如果有个稳定的工作,他离开家也会安心许多,不过这是娄燕妮自己的事,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
韩凛也看向娄燕妮,温声道,“你想去吗?”
这几天韩凛也在操心娄燕妮的工作,胡正军在省城,夫妻两都有人脉,就是安排进厂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娄家现在的情况,娄燕妮肯定不会同意去省城,本地公社的话,韩凛又并不了解。
他原本打算归队后,每个月都给娄燕妮寄津贴回来,既然说过会同她一起承担养家的责任,对他来说,是从现在起还是结婚后,并没有区别。
代课老师的工作倒是极适合娄家的情况,离家近假期长,顾着学生的同时,还能兼顾家里,虽然不是吃商品粮,但每个月也有一笔固定工资。
上课时间不需要出工,寒暑假虽然要集体出工,但这段时间农活都不算多,尤其是寒假,基本就农闲。
娄燕妮不是没有动摇过,但她并不想承左卫国的情,她毫不犹豫地摇头。
虽然工作很适合,但既然娄燕妮不愿意的话,韩凛看向左卫国,“左干事,谢谢你劳心劳力跑这一趟,不过我们另有打算。”
“我问的是燕妮,不关你的事。”左卫国抑制不住自己对韩凛的态度,只要一想到他的身份,他就几欲发狂,“这事事关燕妮的未来,我觉得应该跟家里老人好好商量一下。”
韩凛身上气势极强,但左卫国上辈子过世前,也是本地有名的农民企业家,见惯了不少大场面,再加上重生的缘故,气势并不比韩凛弱多少。
“是我的意思,左干事,我昨天就说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娄燕妮也知道现在老师虽然被人看低,但这份工作依旧难得。
她拒绝并不是因为她不识好歹,而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份工作一担接手,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想想邢小娟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娄燕妮觉得自己还是离左卫国远一些为好。
而且,她对怎么养家糊口,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