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被王林的话所吸引,忍不住问道:“因为什么?孩子?责任?”
王林道:“对,就是因为儿子和责任。”
周粥冷笑道:“你的责任,只为李文秀负?小米呢?你可曾给过责任?”
王林心里被刺痛了。
周粥转身离开。
王林想到昨天晚上的惊险,不由得一阵摇头。
李文秀心里的那根刺,也不知道被拔了没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林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尽量不勾起李文秀的怀疑。
公司里的工作,也开始忙碌起来。
秋季服装秀、秋季广交会,一年一度的青歌赛、模特大赛,都将陆续展开。
田晓青带人去了深城。
王林本来想陪她一起去深城的,但因为上次的事情,李文秀对他和田晓青之事格外的在意,为了避嫌,他便没有前去深城。
田晓青知道李文秀在怀疑她和王林有外遇后,大受打击,情绪一落千丈。
她好不容易才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准备当王林背后的女人,不求名分的陪他到老。
然而,这一场打击,却再次带给她心灵的激荡。
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将田晓青吞没。
她有时也怀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对的。
自己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走上这条不归路?
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也不至于被人鄙视啊!
夜深人静之时,田晓青真的有过悔恨。
她深感无颜再见李文秀。
正好趁着深城之行的机会,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申城,离开了王林。
八月的申城,天气不是多云便是大晴天,高温可以达到35度左右。
这天忽然下起了大暴雨,雨幕无边无际,乌云压城,整个申城被笼罩在狂风暴雨当天。
身处高楼办公室的王林,明显感觉到了大楼主体的摇晃。
沉雪走了进来,笑道:“王林,我觉得大厦在摇呢?”
王林微微一笑:“这是正常的现象,你不必担心。”
沉雪道:“今天摇得特别勐烈一些!我感觉大厦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王林道:“这不是感觉,而是真的偏离了。”
沉雪轻呼一声:“那、那不会有危险吗?”
王林笑道:“世界上所有的高楼都会随大风摇摆,但还是能够屹立百世还安然无恙。”
“为什么会这样?”沉雪问道,“这真是我知识的盲区,你解答一下?只有你说的话,我才相信。”
王林笑道:“我们平时站在地上,对风吹没有什么感觉,但高楼大厦动辄百米以上,这个高度的风力度非常大,越往上走越大。一般情况下,如果高度为10米的地方风速为5米每秒,那么在90米高度的时候,风速达到15米每秒。如果高度在300到400米,风速将达到30米每秒以上,风犹如一台小型的推土机,让摩天大楼产生晃动。像纽约的帝国大厦高达381米,它在风中摇晃的时候,将会偏离中心15到30厘米,如果遭遇超强飓风,位移可达90厘米。差不多有这么宽。”
他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在桌面上比划了一下。
沉雪道:“天哪!那不是在荡秋千了吗?”
王林道:“对啊,就是荡秋千!”
沉雪哭笑不得:“那座大厦没事吗?”
“那座大厦建于1931年,60多年的历史了,至今安然无恙。”
“1931年?米国人就建了这么高的摩天大楼?那领先我们几十年啊!1931年年,米国人就坐在帝国大厦的300米高空荡秋千,而我们还生活在战乱当中,多少人背井离乡,食不裹腹呢!”
“不错,所以我们要迎头赶上。差距是巨大的,但我们追赶的决心更强大!”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帝国大厦荡了60年的秋千都还健在,我们的大厦没有它高,肯定不会有事。”沉雪轻抚心口,“我的胆子是不是太小了?”
王林道:“你是在我面前装胆小吧?是不是想让我安慰你?”
沉雪羞涩的一笑:“你还敢乱来呢?你和田姐的事,说说呗!”
王林怔道:“我和田姐的什么事?”
沉雪掩饰不住的想笑:“你就别掖着藏着了,我都知道了。你和田姐搞外遇的事,我都听说了。”
王林窘得无地自容:“你说什么呢?”
“嘻,粥粥跟我说的!你还敢否认?”沉雪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的刮了几下,“你羞不羞啊?”
王林尴尬的道:“误会,那真的是个误会。粥粥没跟你说吗?”
“她说了啊,说你和田姐在一起,那天晚上,你还撒谎说在加班。”
“嘿!我——”
“你别解释了!哼!原来,你还有情人呢!”
“沉雪,你听我解释啊,我和田姐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啊?你说啊!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这句话,我应该录下来,给田姐去听一听!如果她听了脸色不变的话,那我就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沉雪起身道:“我走了。”
“你不陪陪我吗?”王林指了指休息室。
“你去找你的田姐吧!”沉雪优雅的回眸一笑,然后离开。
王林无语了。
周粥不和他好了,现在连沉雪也和不他好了!
可以想见,周粥之所以把田晓青的事情告诉沉雪,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
这下好了,王林因为一件事情,同时失去了三个女人的宠爱。
就连李文秀也对他有了忌讳之心,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的恩爱。
王林能怎么办?
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好,他还有一个顾清雨可以倾吐心事。
但这段时间,他和顾清雨之间也不敢过从甚密,怕再次引发不必要的震荡。
王林每天有空时,会和远在深城的田晓青通电话,聊一聊深城股市的情况。
他之前跟田晓青预计的一切都正在发生。
在1992年之前,已出现各类买股致富的故事,这时股市的热度很高。
最开始的时候,由于当时股票不多,两市相加共13只股票,而购买者多,又没实现电子化,股民去开户和在柜台上购买股票的时候都需排长队,而且很拥挤。那时股票也是深城最热门的大众话题之一。
其实,那时关于“买股致富”的神话主要发生在早期购买原始股的人身上。发行原始股的“一级市场”稳赚不赔,而“二级市场”的风险那时已经时时显露。
1991年曾出现数月大熊市,导致政署出面救市。
直到20多年后,我国内地的一级市场仍然稳赚,而二级市场的散户股民恐怕很多都亏得一塌湖涂。
以后进入股市的人,都没赶上一级市场的黄金期。
1991年以后,各种股份公司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且大多数公司都怀揣着一颗上市的野心。
老百姓都在打听哪家公司有可能上市,很多人为此买了各种公司内部发行的“原始股”或可转股的债券之类,就赌其突然上市而一夜暴富。
可惜真正上市的概率极低,很多人的钱就此被套牢,有的因公司倒闭而血本无归。
特区报当时也有员工通过关系向报社同事推荐一些所谓“靠谱”的股份公司,什么“河源实业”、“光明华侨畜牧农场”等,很多人都花了不少冤枉钱——那些公司无一上市,不少血汗钱都打了水漂。
在此情况下,确定的上市公司股票发行,就成为众人仰望的馅饼,人人欲争而夺之。
这就是当年关于股市的社会大背景。
田晓青到深城去之前,王林就千叮嘱万叮咛,让她一定要小心股市的陷阱,不要盲目相信别人的话,更不能盲目的去购买所谓的原始股。
王林曾经预言,深城的这次发售新股,会引起抢购潮。
后来的事实果然不出王林所料,且比他估计的严重得多。
此次发行方桉每张抽签表收费高达100元,彷佛买彩票一般,但其所特有的确定预期,比买彩票更有诱惑力。毫无悬念地引起深城股民、甚至全国股民为之疯狂。
接下来两天据悉至少有100万人涌入深城。
可惜的是,这几天深城天公不作美,彷佛要和人过不去,那两天一会儿赤日炎炎,一会儿大雨倾盆。
全市所有发售点都是密密匝匝的人群,人多气急,秩序当然不好,加上管理的混乱,现场惨不忍睹。
深南路金融中心发售点附近的宽阔地带,有警卫和保安人员拿着长长的竹竿维持秩序,方式简单粗暴,不时让人群站起或坐下,哪怕地下全是泥浆水。
排队人群则不论男女,前后一个个抱得紧紧的,唯恐别人插队进来或自己被挤出队伍。如此姿态保持几小时甚至大半天不变,其痛苦是外人很难想象的。
最混乱的时刻是原定两天发售的时间不到一天就结束了,而人们发现大量表格并没有公开售出。
500万张表可以发售给50万人,按303个发售网点计算,每个发售点平均超过1500人。每人都要完成1000元的现金交割,而混乱的秩序导致很多网点都有较长时间的暂停发售,怎么可能一天就卖完?
当人们发现自己周边排队的人都没买到,特别是那些雇佣数百民工连续两天两夜排队而空手而归的外地人,绝望和愤怒的情绪便四处弥漫。
田晓青打电话告诉王林,她花钱请了那么多的人,结果还是没有买到抽签表。
王林笑道:“你不必着急,明天上午,你赶紧再派人去排队,明天下午肯定就能买到了。”
“都卖完了,还怎么买?”
“信我者则有。”
田晓青当然是相信王林的。
于是,第二天上午,田晓青仍然雇了人去排队。
让人振奋的消息传来,下午起将开始发售新的抽签表。很多人闻讯又涌向各发售网点排队,谁也不愿错过这绝望后出现的最后机会。
田晓青这一次占据了先机,先安排了几百人去各个网点排队,抢购到了大量的抽签表。
当所有雇佣者把抽签表汇总到田晓青手里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了王林交待的任务。
有了抽签表,才能买到原始股。
买到原始股,才有可能赚到钱。
这就是90年代初期股市的真实写照。
买到抽签表后,年终可以申购新股,增加抽签表发行量后,申购新股数量减半。但其中的利润还是巨大,以500股新股为例,哪怕到手即转卖出去,也能盈利1600块钱。
正在这种巨大的利润驱动下,百万股民入深市,铸造了将来深市的传奇。
而这一年,绝大多数人对股票还抱着观望的态度,觉得这是洪水勐兽,不能碰、不敢碰。
更多的人连股票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
田晓青抢购到抽签表以后,高兴了好几天。
王林特许她半个月的假,让她到各处游玩。
田晓青却不愿意去玩,说要亲自押着抽签表回申城。
王林笑着说,那些抽签表不用带回来,就放在深市的分公司好了。
田晓青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故意放我的假?李文秀还在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敢让我回去是不是?”
王林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又不能承认,只是说道:“我们上次去香江旅游,你没有前往,现在放你的假,你正好有空出去玩一趟,这不是好事吗?”
“我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玩。要不你来陪我?”
“田姐,我倒是想去陪你,但是我现在没空。公司一堆事。”
“你陪他们就有时间,你陪我就没有时间了?”
“田姐,你是个成熟的人,你不应该为了这些事情跟我闹。”
“我跟你撒个娇,就是在跟你闹?王林,我发现,你不再爱我了!”
“田姐,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最近真的是很忙,我有很我事情要做,秋季广交会,秋季服装秀…”
不等他说完,田晓青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大哥大,蹲在人潮拥挤的深城街头,双手抱着头,痛哭失声。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解的看着这个穿着靓丽服装、美貌不可言传的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像她这样漂亮的女人,很明显又不缺钱,她有什么好哭的呢?
田晓青止住了哭泣,她一个人来到深城火车站,购买了一张前往长安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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