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话里依旧有番外中京城,春秋堂。
司马烈站在春秋堂的广场之上,脸上有一丝疑惑之色,望着北方的天空。
一位史家大儒路过,见到司马烈,也好奇不已,上前行了个礼“司马老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呢”
司马烈微微摇头,说道“老夫也不知道,只是方才时光长河有所异动,似乎是有什么载入史册之事发生”
那史家大儒微微一愣,也感应了片刻,说道“在下并未察觉到什么。”
就在此时,一位史家夫子从辰阁中跑了出来,大喊“堂主,巡时仪动了巡时仪动了”
巡时仪,史家重宝,乃是一座巨大的沙漏,上半部分装满了时光之砂,下半部分分成了八份,分别对应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向。每当发生史家大事,便会有所感应,以落砂多少来判断事发之地。
“可是北方有事”司马里快步向前,那史家大儒也面色紧张。
如今北方正是战事胶着之时,若是有史家大事,那不是巨胜,就是惨败但怎么可能难道蛮神和蛮祭不顾双天之约,强行出手了。
此时那史家夫子已经跑到两人面前,说道“东北方,三万六千里”
司马烈和史家大儒脑中立刻闪过大玄疆域图,东北方,三万六千里。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东苍城”
司马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老夫以史道巨门的圣道之力传送过去,你坐镇春秋堂”
“是”
司马烈衣袖一挥,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史家大儒侧过头,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东苍城,梧侯”
东苍城。
此时感应到武院天道之力的其余百战大儒也纷纷现身。
很快,云思遥和雾骊滔也出现在了陈洛身后。
众多百战大儒见到云思遥,都纷纷行礼。
云思遥回礼之后,看到第一块电纹碑书,眼神一闪,就明白了始末。
“小师弟要答办学三问”
“这首惯于长夜过春时是第一首”
云思遥望向陈洛,陈洛此时长剑刺入了第二块石板半寸,整个人站在原地,闭目沉思。
办学第二问如何无奈,无助,绝望,又该当如何陈洛脑中仿佛闪现无数百姓的哭嚎,他们愤怒,他们悲伤,他们咒骂老天,他们祈求老天,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掌握了通读天赋的人才可以得到天道的青睐,才能拥有存活于世的力量。
人如草芥,何必生人陈洛长长出了口气,睁开双眼,手腕翻飞。
“动了动了,侯爷动了。”
“第一句出来了。”
那石板上,出现了一排遒劲有力的大字。
“九州生气恃风雷。”
“九州是了,当年人朝划分天下,将人族疆域划分为九州,史称古九州。侯爷此句应当是用的这个典故了。”
“此句点明了人族生气需要风雷激荡般的新生力量出现,颇有放翁的雷动风行惊蛰户,天开地辟转鸿钧的意味啊”
“快看,侯爷写第二句了。”
陈洛此时写下了此诗的第二句“万马齐喑究可哀。”
此句一处,一道哀叹之感散布全场。
项脊轩摇了摇头,叹气道“坡仙曾在三马图赞引中说道北蛮贡马,首高八尺,龙颅而凤骨,虎背而豹章,出东华门,入天驷监,震鬣长鸣,万马齐喑。”
“侯爷以马喻人,我堂堂人族,人口多于蛮族近一倍,然蛮族人人都为战兵,我人族却只有通读之士能与之一战。故而一马鸣,万马喑,可叹啊”
“此句对应上句,实是点出了为何需要风雷之力来激荡生气了。”
陈洛此时已经屏蔽了周围之人的议论之声,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剑尖每刻画一下,都要比之前艰难数倍。
陈洛浑身红尘气蓬勃爆发,源源不断的加持在陈洛持剑的手上,那剑尖再入半寸,其上光芒闪烁,只是刚写第一笔,那相当于夫子文宝的宝剑瞬间炸开。
“侯爷,用此剑”项脊轩手中出现一柄剑身坑坑洼洼的长剑,扔给陈洛,“老夫持此剑,杀死上百名被蛮族诅咒而无法救治的同袍与百姓,其上是我人族之苦,人族之痛,亦是老夫的绝命之剑如今已是大儒文宝”
项脊轩将剑扔给陈洛,被陈洛抓住。
陈洛手握这柄绝命剑,仿佛听到剑中人族的怒吼,他再度将剑尖刺入石板,终于将全诗写完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诗毕,漫长寂静片刻,项脊轩咽了一口口水“谏天这是谏天啊”
“不拘一格降人才好哇,说的好哇”
“这人族,早就该不拘一格了”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第二块石板突然传来一道开裂之声。
“嗯难道天道不受谏言,要毁掉此碑”
“这这怎么可能”
但是就在众人的眼中,那石板上的裂纹愈来愈多。
“天道,你为何嗯”
一名大儒正要怒目骂天,突然话噎在了嘴里。
因为那第二个石板的裂纹处,道道清香之气传出,瞬间扩散而去。
紧接着,就看到一缕缕青葱幼苗从那裂缝之中钻出,化作了芝草和兰草,一道玉质的巨树虚影在石碑之后若隐若现“芝兰玉树”云思遥开口道。
听到云思遥的话,众大儒猛然认出了这重异象芝兰玉树前朝半圣世家谢家,连续三代皆出半圣,天道以芝兰玉树生于其庭阶,故而谢家才华子弟,又被称为谢家宝树。王勃就曾写过“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再后来,芝兰玉树便是优秀子弟的代称。
只是没想到相隔数千年,在场之人居然再次目睹“芝兰玉树”的异像,而且是凭空从石中而生。
“不拘一格”项脊轩有些难以置信,“天道在回应侯爷”
“不拘一格生宝树”
中京城,文昌阁。
正在批阅学章的颜百川突然顿了一下,那手中的毛笔悬浮在半空中。他目光微微偏移,望着手侧的茶杯。
那茶杯中的茶水微微荡出了一点涟漪,其上的漂浮的茶叶仿佛小船一般,缓缓移动。
紧接着,那书桌上更加沉重一些的笔架也开始晃动。
颜百川猛然按住书桌,压住了书桌的摇动。
“地动”颜百川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中京城为人族首善之地,自有阵法布置,怎么会发生地动之事。
难道是半圣的战斗余波颜百川一瞬间千回百转,此时冷寒冰冲了进来“文相,文昌阁动了”
“老夫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有文昌阁动了”
颜百川一愣,瞬间明白冷寒冰的话,他猛然闭上眼睛,神识覆盖整座文昌阁。
并非地动,而是文昌阁的空间在晃动“文相,这是怎么回事”冷寒冰问道。
“我文昌阁主管天下教化,这是教化之道动了”
颜百川睁开双眼,双手掐算。
离上乾下,大有元亨,吉。
第十四卦,火天大有卦。
颜百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继而继续推算,片刻后,面露疑惑。
“东苍”
冷寒冰双耳一动“文相什么东苍和梧侯有关”
颜百川点点头“不错”
冷寒冰“属下愿”
颜百川直接说道“老夫速去一趟东苍,你守在文昌阁”
冷寒冰一愣,还想再说,颜百川一挥衣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众人的眼神落在陈洛身上,跟着陈洛来到第三块石板前。
办学第三问求何若是这条道路走到底,所求将是如何的景象办学三问,最难的就是第一问和第二问,第三问相对来说要好答多了。
古往今来,第三问说的最好的便是张横渠的“为万世开太平”。
不知道侯爷会如何展望人人如龙也不是不行陈洛此时脸色也轻松了一些,望着第三块石板。
手中的绝命剑抬起,刺入石板之中。
此时此刻,他脑中想到了前世的一个人物。
那位褒贬不一,毁誉傍身的老人。
陈洛手腕翻转,一首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写了出来。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斩蛮头。
定将捷足随麟武,那有闲情逐水鸥。
笑指蛮原天上月,照于大玄十四州。
“好”一声大吼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处空间扭动,一道沧桑巨门浮现。
“史家巨门”云思遥面露疑惑之色。
史家巨门并不具备传送的功能,而是需要史家人在门后寻找前人的足迹,与自己相融合,达到快速转移的目的,此举消耗极大。
此时那巨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从其中飞了出来。
项脊轩等人一见来人,连忙行礼“见过司马先生。”
陈洛也是怔住,司马烈,他怎么来了陈洛上前施礼“司马老先生,你”
“让开让开”
司马烈绕开陈洛,从第一道石碑面前走过,停留了片刻,又站在第二道石碑面前,感叹道“电纹碑书、芝兰玉树”
“好你个陈洛,写这些的时候,怎么不提前喊我来”
“无法亲眼见证此等异象,老夫生有缺憾也”
说着,司马烈又站在第三道碑文前,仔细观看。
项脊轩拱手道“司马先生,您是史家巨儒,不如评一评咱们侯爷第三问的这首诗”
司马烈看了眼项脊轩,知道对方想让自己做这首评人,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第三首文采略逊,但是豪气十足”
“第一句颇有李长吉男儿何不带吴钩的意味,后半句又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化用”
“老夫喜爱第二句,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斩蛮头。豪气丛生,只管今日快意,哪管他生前身后名”
“第三句略平,追寻麟皇和武帝的脚步,不去嬉戏荒度时光。”
“倒是第四句,是老夫叫好的由来。”
说着,司马烈看着陈洛“好小子,好野心。”
“要把那蛮天之下收做大玄的第十四州”
陈洛笑道“未做过,怎知不可”
“至今无人成功”
“至今我还未试”
司马烈和陈洛对视一眼,突然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只见那第三块石碑微微摇晃起来,在晃动中,竟然有一丝古怪的声音从石碑发出。
众人疑惑间,司马烈眼神一凝。
我司马烈,耗费大力气赶到东苍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亲眼看见这些难得一见的异象吗在史书上写一句余亲观之何等气派云思遥此时却退后了一步。
那第三块石碑中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突然间,石碑从射出了一道光芒。那光芒落在地上,迎风就长,瞬间化作一尊兽形。
那尊兽全身乌黑,似龟,有齿陈洛看到对方,心中一乐。
老朋友了。
赑屃啊不过和之前见过的虚影与石像不同,这似乎是血肉之躯。
“石生赑屃”司马烈激动道,“石生赑屃”
“上一次石生赑屃,还是秦少游、苏坡仙、米芾三位联手书写的三绝碑。”
“妙啊,妙啊”
此时那新生的赑屃脑袋左右探了探,突然冲着陈洛爬来,看似慢,实际上却飞快,一眨眼就出现在陈洛面前,那赑屃微微晃动了一下背壳,就见一道空白的石碑从其背上缓缓生长了出来。
“此赑屃要认你为主”这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洛侧过头,只见颜百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只是他满脸通红,胸口不断剧烈起伏,满头大汗,就仿佛跑了一个马拉松一般。
颜百川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此时落笔,若碑文蕴意能压住赑屃,这赑屃将成为你武院的镇院神兽,自生气运”
“方今天下,有血肉赑屃镇压的,不过五指之数。”
陈洛闻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赑屃背上的石碑,心中笑道“当初是你,如今还是你,那就不变吧。”
陈洛的手贴在石碑之上,与赑屃心意相通,顿时石碑上有石灰脱落,最终凝聚出八个大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碑成,血肉赑屃震天高呼,声震苍穹。
司马烈一挥衣袖,一道史书在他面前展开,司马烈挥毫提笔“大玄历正和四十六年,冬,十二月,武侯于东苍城半修之武院中答办学三问。一答引电纹碑书,二答生芝兰玉树,三答诞血肉赑屃。赑屃驼碑认主,武侯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以为院训,武道教化,自今日起”
“余亲观之,幸甚,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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