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凌晨。

程云依旧在值班。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网络新闻，从电脑中传出的战地记者的声音和风声飘荡在午夜寂静的前台中，伴随着零星的几声咳嗽。

“今年10月17日，由库尔德武装主导的‘叙利亚民主军’攻占了极端组织‘国’在叙利亚的大本营拉卡，也就是我背后的这座城市。可以说拉卡市被攻占意味着极端组织‘国’的倒塌，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覆灭，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都认为他们只是失去了组织能力而已，化整为零的他们反而…”

“咳…”

“极端组织‘国’恐怖分子的狂热大家有目共睹，那么他们真的会因为首都被攻占就放弃自己所谓的‘圣战’吗？这值得…”

“咳咳…”

“近日俄罗斯方面宣称已经彻底剿灭IS，即上述的极端组织‘国’，但美国当局立即便是反对…”

“咳咳咳…”

程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战地记者站在一片荒漠中，他背后便是废墟般的拉卡市，整个画面都呈现枯黄的色调，隐约可见程云曾看过的幼发拉底河。

他在想…这会儿李将军怎么样了。

那显然是座混乱的城市。

这时，又是一声咳嗽出来。

程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殷女侠说：“你还不回去睡觉！都开始咳嗽了！”

殷女侠依旧穿着她那身由夏天的短裤体恤充当的睡衣，露胳膊露腿的，十分贴身。她明显感觉到了冷，抱着膝盖缩在沙发的一角，却还抬起头倔强的看向程云：“我才没有咳嗽！”

“那还不叫咳嗽？好多声了都！”

“我只是…只是喉咙有点…咳咳…有点痒。”殷女侠固执的说着。

“你该回去睡觉了，都十二点半了！”

“不！”殷女侠摇了摇头，“我看了录像，那个女的会来找我的。我就呆在这，这有灯。”

“她白天不是一样能爬出来么？”程云扯了扯嘴角，“而且貌似要看过录像一个星期之后她才会来找你吧？可能还会更长…我算算啊，她得从日本漂洋过海过来，说不定还得坐飞机飞二流，然后坐机场大巴和公交车。”

“胡说！鬼压根不走路，她直接沿着电视那根线就过来了。”

“嗤！”程云一声嗤笑，“我们这又收不到日本的电视台，如果是网线的话，防火长城就把她拦下来了！”

“啊？”殷女侠一脸懵逼，忽然又低头咳嗽了两声，“咳咳…”

“唉给你说不清。”程云翻了个白眼，“最主要的是你房间里又没有安电视机，她要爬的话得从你的隔壁借一个电视爬出来，然后才能来找你。所以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隔壁？”

“嗯就是我的房间。”程云说，“我的房间里有电视，但是客厅住着一头幼年的超级雪地之王。”

殷女侠目光闪烁了一会儿，又支吾着：“我又不是用电视看的，我用手机看的，她会从手机里爬出来！”

“是吗？爬一个迷你版的贞子出来？还不够你一巴掌拍的吧？正好爬出来拿给小萝莉做玩具。”

“你就知道糊弄我…”殷女侠嘟囔着，又缩紧了一点。

程云顿觉无奈：“你看看你，都意境感冒了，叫你穿我的衣服你也不穿，叫你吃药你也不吃。”

“胡说！我怎么会感冒！”殷女侠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而且我怎么能穿你的衣服？要是你生病了怎么办？”

“然而你已经生病了，还犟着不肯吃药！”

“我没有！江湖儿女不会生病，就算生了病，也是一点点小病，哪用得着吃药！”殷女侠说完，又嘀咕着，“这么点小病就要吃药，那得多娇贵啊，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

“…谁告诉你的道理？”

“事实就是这样！”

“事实是饿了就得吃饭，生病就得吃药，你吃饭的时候怎么那么积极？”

“那不一样，人是铁饭是钢！”

程云实在和她没有共同语言，而空调已经被他调到了最高。可在午夜空荡的前台中，还并不完全封闭，空调实在不容易将温度拉起来。

“咳咳…”殷女侠继续咳着，看得出她正费力忍着，每咳一声就会抬起头看一眼程云，不想让程云看出她生病了。

尽管…这个事情瞎子都看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空调终于让前台的温度暖和了一点，而殷女侠还在咳。

程云之前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扔给她，但却被她固执的扔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很强，而程云很弱，所以哪怕她穿着短袖短裤也不愿意穿程云的外套。

程云看完了新闻，沉吟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对付鬼怪，我还真有点办法！”

“什么办法？”

“你没看过中国的鬼片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符水！”

“符水？什么东西？拿来干嘛的？”

“就是用刻了符文的符篆烧了之后调成的水，每种符的作用不一样，有些可以去病消灾，有些可以保佑家人平安，还有些可以驱赶鬼怪！”程云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惜要有法力的人做出的符水才管用，而现在骗子太多了，寺庙里卖的符水基本都是骗人的。有法力的人又通常不会让人轻易知道。”

殷女侠睁大了眼睛：“真的吗？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当然！”程云认真的看着她，“会施法术的老头和变成人的大猫你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是你不相信的？”

“对诶…呜呜我就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嘛，连大猫都能变成人了…”

“…”程云无语，不由咳了两声，“这可不是我要给你说的重点。”

“重点？哦对！符水！站长大人你知道哪里能买到真正的符水吗？贵不贵？”殷女侠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超过一碗牛肉面的钱她就不要了。

“买？能用钱买到的都是假的！真正有神通有法力的大师会为了这点钱出手吗？”程云先是对殷女侠的话表达了深深的不屑，甚至脸都有点红，一副自己感到有点受到了侮辱的样子。

“神通？法力？”殷女侠愣了愣。

“对！”程云露出一抹微笑，心想我都讲到这份上了，你可终于开窍了。

果不其然，殷女侠稍作思考，便恍然大悟道：“噢！站长你说的是楼上那两个人！可是他们好凶的！比鬼还可怕！”

“咳咳！我说的是我！”

“嗯？”殷女侠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对对，我都忘了站长大人也是有大神通的了。所以…站长大人你会做符水。”

“当然！”程云微微昂起头，傲然道。

殷女侠又讪笑了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搓了搓手道：“站长大人，我们俩的交情…”

“当然！没问题！”程云没等她说完就点头道，说，“我们俩的交情，我当然得帮你！你等着，我这就上楼给你做一碗符水给你端下来！”

“诶…”殷女侠忽然有些呆。

这也…这也太容易了吧？

但她依然很快反应过来，没忘记礼貌，连忙道：“多谢站长大人了。”

“嗯！”程云傲然点了点头，信步往楼上走去。

等程云离开之后，殷女侠才愣愣的回过神，环顾了眼空荡荡的前台，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总觉得会有个穿白衣服的女的从电脑屏幕中爬出来！

她应该跟站长大人一起上去的。

但这时望着空荡的楼梯，她心里又不断打鼓，不敢一个人上去找站长大人。

所幸，程云很快就下来了，手里果然端着一个碗，扣着碗底，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洒了似的。

站长大人这个小心翼翼的姿态深深让她意识到了这碗符水是多么珍贵！

殷女侠顿觉无比感动，沉默着站直身体看了看，只见碗中是一碗淡黄色的透明液体，还散发出微微的甜香。看起来还挺好喝的。

程云很快将碗递给她：“喏，喝吧。”

“诶？是烫的？”

“因为符烧了嘛，加上有我的大法力，当然是烫的！小心点喝啊…”

“多谢站长！”殷女侠不由抿了抿嘴，低头小口的喝了口，顿时愣了下，“好甜。”

“嗯，我怕你喝不惯符水，放了点糖。”

“站长…”

殷女侠越发的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