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心情，蒋少戈抱起俞瓷归队。

　　看到他们，季延放下心。

　　“这边已经处理完了，北美洲队死了两人，欧洲梅薇尔小队的副队中毒，没能救回来。”

　　“俞瓷他……受伤了？”

　　蒋少戈：“对，给我五分钟时间，给他包扎好伤口立即出发。”

　　季延：“好，去吧。”

　　蒋少戈去解俞瓷作战服外套。

　　游霏立即拉着满姌姌往二人身前站，遮挡旁人视线。

　　“戈戈……俞彦说，我是鲛人族上一任首领，他说……我是个祸害，我挑起争斗。”

　　俞瓷面露不解：“他还说，我死在重启计划中，而且……我和你，是父母提取基因重新培育出来的。”

　　蒋少戈眉头一蹙：“如果是这样，上级为什么隐瞒，就说得通了。”

　　鲛人族把俞瓷藏的很好。

　　也直到两人结婚，俞瓷出现在作战区，才被上边的人发现。

　　于是才有了加密照片这件事。

　　所有人，畏惧海洋以前的王。

　　他们害怕俞瓷想起来，害怕再次挑起争斗。

　　“不过让我惊讶，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我们在两百年前就认识了。”

　　他轻轻抚去小鲛人脸颊灰尘。

　　“我希望……两百年前爱上你的人，是我。”

　　俞瓷泪光闪动：“可是，想不起来了……”

　　“冷静点，俞瓷。”蒋少戈亲亲他额头。

　　“现在对我来说，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你还在我身边……那么这一切，不算太坏。”

　　“想不起来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变种动物会闻着血腥气找来，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

　　那么多疑问像是重重乌云压顶。

　　是好奇，不过眼下，命重要。

　　蒋少戈总是能在短时间内，利落做出选择。

　　帮着俞瓷穿好衣服，蒋少戈背起他。

　　“全员急行军！”

　　一路往里走，完全没有道路，只有路时的无人机在前方带路，即时传送图像，避开危险。

　　森林里的植物苍翠茂盛，看起来张牙舞爪。

　　有的带着尖刺，俞瓷戴上帽子，双手缩进衣袖里，被保护的很好。

　　倒是蒋少戈脸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跑出去差不多五公里远，众人停在一处有溪流，视野开阔的地方。

　　梅薇尔提议：“蒋队，今天晚上在这里露营吧？”

　　蒋少戈暂时没答应：“游霏，带人检查四周，确认没问题，设置红外隐形监控，安排人手夜里轮流值班。”

　　“收到。”游霏收起枪，“都闪开啊，我翅膀喜欢嘭一下弹出来。”

　　受害者俞则言连忙躲远。

　　夏毅助跑几步，眨眼间变成长尾猴，长尾一甩卷上她的脚踝。

　　“带我一个。”

　　游霏被坠的往下一沉。

　　低头大吼：“减！肥！上次乔哥让你减肥，你不听，还一个劲儿胡吃海塞？！”

　　夏毅吼回去：“我这是长个子了！”

　　路时拆穿：“你早就停了，身高183，一队里最低的就有你。”

　　夏毅气出猴叫，发现不对想说人话，奈何游霏飞的快，没一会儿两人就没影了。

　　片刻，通讯器中传来各方位声音。

　　“东边安全，隐形红外监控已下。”

　　“西边安全，已下。”

　　“好，辛苦，收队。”蒋少戈转身正想帮俞瓷支帐篷。

　　另外几位队长有事商量，只能又临时开个小会。

　　俞瓷很快弄好帐篷，脑子里全部是俞彦的话。

　　“这个没有撑开。”一只手凑近，用力摁了下支架。

　　“三哥。”俞瓷转头。

　　俞沉星有些意外：“你终于愿意喊我一声了，我很高兴。”

　　俞瓷很诚实道：“不知道喊什么，还是喊三哥……而且，你以前，并没有欺负过我。”

　　俞沉星轻叹：“有什么区别，旁观者，和施暴者，差不多。”

　　“每个人，都应该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再去……保护别人。”俞瓷轻声说。

　　他想说什么，忽然话音一顿，凑近俞沉星。

　　“怎么了？”俞沉星微垂视线。

　　俞瓷身上有鲛人喜欢的味道，海洋，微风，清爽温和。

　　俞瓷奇怪：“三哥身上，有一抹，很淡的气息，像林策，又不是林策。”

　　俞沉星想到什么，缓缓从衣服里勾出一条项链。

　　他打开吊坠贝壳，里面是一枚被保护很好的小鳞片。

　　“就是她！”俞瓷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鳞片。

　　黑色鳞片散发出浅淡莹光。

　　一个透明不过拳头大小的泡泡浮现，里边儿有一团黑黑的圆形东西，看不清楚。

　　“怎么会……”俞沉星睁大眼眸。

　　俞瓷小声说：“灵魂，破碎的鲛人灵魂……但是快要消失了。”

　　路时无意间听到二人对话。

　　“这难道就是？”

　　“女儿，我女儿……”林策踉跄走近，双手剧烈颤抖，不敢触碰。

　　他眼中有开心惊喜，又掺杂无尽痛苦悔恨。

　　俞瓷眼瞳变得血红：“你的执念太强大了，所以她一直被困在你的身边……”

　　小鲛人双手虚虚托起泡泡，掌心浮现点点浅光，像是一串细碎的星星萦绕在泡泡周围。

　　“她，也很爱你。”

　　泡泡吸收俞瓷的能量，里边儿的小家伙身影逐渐清晰。

　　林策终于看清楚。

　　自己的女儿。

　　人身蛇尾，黑色细嫩的鳞片掺杂一抹浅金，稚嫩的小脸和林策有八分相似。

　　很快，泡泡飘回鳞片中，消失不见。

　　俞沉星想取项链，眼里噙着泪。

　　俞瓷阻止他，握紧他的手腕。

　　“大海是她最终的归宿，就像是鲸落，一鲸落，万物生。”

　　“她没有消失，她的能量使海洋生物迎来新生，往后每一朵浪花，是她回来看你。”

　　路时忽地想起一句话。

　　“海中无底之谷，谓众水汇聚之处。”

　　“沉星，你们鲛人是蓝星存在最久的生物，或许她有灵魂，但是被你困在这里。”

　　旁人体会不到的痛，不舍，令原本应该消失的女儿，留了下来。

　　俞沉星动了下唇，说不出话，浑身止不住颤栗，早已泪流满面。

　　心脏早已千疮百孔，此刻却更痛。

　　“沉星……”林策拥着他，牙关咬出血，恨不得立马将俞彦千刀万剐。

　　瞧出他舍不得，俞瓷眼眸血红褪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不哭，这里是边境森林，距离海洋很远，你舍不得，我帮你，给她一些能量。”

　　“除了你，别人没有资格做决定。”

　　“谢谢……”俞沉星擦干眼泪，很快调整好自己，恢复往日冷面模样。

　　知道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哭，林策赶推路时离开。

　　也明白他也不想看见自己，只能远远站着。

　　俞瓷抚平帐篷的褶皱。

　　“鲛人或许也是有灵魂的，大哥说，父母把我重新培育出来，是不是代表……我曾经，也像小侄女一样？”

　　俞沉星这会儿冷静不少

　　“已知的技术中，提取基因，重新用人造子宫培育，原有的记忆链，保存不及时，会跟随身体一起消散。”

　　俞瓷面露犹豫。

　　俞沉星说：“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弟弟，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

　　俞瓷没再卖关子：“我有一部分以前的记忆，但是看不清记忆中其他人的脸，俞彦让我去黑海峡湾，他难道真的有办法让我想起来吗？”

　　俞沉星思考片刻，说：

　　“说不定会有，毕竟爷爷最疼的是他，爷爷至今为止活了三百多年，有许多事情他绝对知道。”

　　“不论是真是假，你不能一个人去。”蒋少戈终于忙完，一回来就听到二人谈论。

　　“这件事等回去我们商量计划。”

　　他一过来，俞沉星主动离开。

　　眼看俞瓷有些累，蒋少戈揽着他进帐篷休息。

　　“现在我们来聊一聊以前的事情。”

　　俞瓷主动钻进他怀里，枕在他臂弯和他对视。

　　蒋少戈先是索了个吻，亲满意了，准备聊正事儿。

　　他划出虚拟屏，放大一张照片给他了看。

　　看清楚照片上几人，俞瓷惊的嘴巴微微张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