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sir,这个月的规费。”
月底,何定贤提着一个背包,将规费放在桌面,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葛白穿着军装,连忙起身,满脸欢笑的递上一支雪茄:“何sir,辛苦了。”
他眼神瞄向背包,再奉上一杯热茶,在旁边的位置坐好,殷勤的道:“今天怎么有空亲自过来?”
往月,交给鬼佬的规费都是直接送到麦sir那边,再一层层往下发,本月也不会例外,何sir亲手提来的规费显然一份大礼。这个月全港交上来的总规费达三百六十万港币之巨,交给两百万,伙计们分二十五万,剩下一百余万全部都进了重案组长的腰包。
每个月,何定贤在规费上就能截留上百万,且将规费全部都存入东方银号,目前东方银号的资金池已经有三千余万港币,其中有鬼佬的,有市民的,但有六七百万归他一人所有。
除此之外,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各类金条,现金,加起来也有两三百万。
赚钱速度堪比印钞。
何定贤每月留下上百万的规费,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全部独吞,如果要独吞的话也没关系,别指望在警队的位置呆长久,要想更进一步的话,得把钱拿出来经营私人关系。
何定贤捏着雪茄,长长吐出口气,挑眉道:“家乡兄弟送了些特产给我,我打算转送给长官们一些。”
“何sir太客气了。”葛白打开背包拉链,见到里面堆满的港币,一卷一卷整整齐齐,笑容更加放荡:“嘿嘿,我好钟意何sir的特产。”
“最近何sir没有什么麻烦吧?”
他将背包拉好,拿下桌面,眼神带着试探。
本来,他以为何定贤上次为了雷总探长的事情,会让他走走高层关系,心里都想好该怎么推脱,没想到,何定贤压根没来找他。
当时有困难的时候,尚且没给他送钱,怎么没困难了?还把钱给送上门?
何定贤今天特意包了二十万港币来,就是想打通更上层的关系,当即笑道:“哈哈哈,我能有什么麻烦?”
“真让葛sir难做的事情,也不敢来找葛sir啊,只是”何定贤拖长话音,出声道:“想请葛警司帮忙引荐几位阿sir,看看能不能继续为警队效力几年。”
葛白不自觉地身体后昂,露出倨傲之色,语气琢磨着道:“何sir,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能决定重案组长归属的长官,唯有处长麦sir一人,但能说上话的不少,我帮忙问问伊辅sir?”
伊辅如今已经是港岛区一把手,高级助理处长,官府派排名前五人的代表人物,确实有资格对重案组长的位置进行游说。
葛白十分理解何定贤想要连庄的心,多连庄一年,多赚千万港币,谁不心动?他猜不准具体数字,但略作猜测,几百万肯定是有的。
“伊辅长官愿意见我,我肯定是求之不得,到时候,我一定备好礼物登门拜访。”何定贤见到葛白肯拿出最大的背景,心里十分满意,连忙与葛白握手。
葛白笑嘻嘻的同他握手:“何sir客气,我是一定支持你的。”
当然支持啦!
他冲着何定贤调到大馆来,何定贤出手之阔绰,从来未让他失望。何况,在杀鬼佬海关的事情之后,葛白已经与何定贤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定贤连庄对他有着巨大好处。
换一个来当重案组长,不见得还会走他的关系,能给如此之多钱。
“我只要见到伊辅sir,不管事情成不成,都不会忘记葛sir的人情。”何定贤走出办公室前,大力作着保证。
葛白哈哈大笑,亲自送何定贤来到门口。
一个政客愿意向下属引荐政治后台,是一个十分信任的行为,也是一个重大投资。
一来,下属可能跳过他,直接与上级沟通,大大削弱他的价值,二来,上级可能会不喜欢这个下属,从而减少对他的支持。
葛白此举冒有很大风险。
“为了连庄,必须做两手准备,一手是打点好官府派,第二手,就是要与军队派搭上关系。”局面在不断变换,敌我身份也在不断转变,曾经的敌人,因为利益一致就可以成为朋友。
何定贤虽然是踩死军队派的罪魁祸首,但从未觉得不可与军队派合作,目前军队派在警队内还是有不小的力量。
当然,完全靠向军队派,换山头,那会看起来很蠢,毕竟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派系,救是不可能救起来,但是发挥一下余热,压榨下最后价值却有可能。
何定贤多少已经感觉到,政治部的成立,预兆着警队高层对华人的防范,既然有防范之心,那表现多优异,都可能被调职。
从高层的角度往下看,他不管做多少努力,机会都很渺茫,犯多少忌讳,其实也无关紧要。
不过,以他现在的势力,想要接触到下野的军队派高层很简单,因为,以往的华探长们大部分都是军队派,通过他的线找到军队派扛旗人很简单。
与其说他是需要军队派,倒不是说是军队派需要他,所以,由于身份的转变,何定贤已经开始尝试利用军队派,而不是服从军队派,目前暂时不急着与军队派高层接触。
晚上。
何定贤回到屋企内,正在享用晚餐时,楚韵楠将两张戏票放在桌面:“晚上去看戏。”
“黄梅戏?”
何定贤瞥了一眼票面,发现是著名戏目《天仙配》,手上汤勺舀着汤,嘴里问道:“老婆,怎么就两张票?”
白月娥坐在旁边吃着饭呢。
楚韵楠笑道:“你同彩云去看戏,要几张票?”
何定贤表情微愣:“这么快?”
虽然,他知道楚韵楠敢开口,肯定是有把握的,但是,没想到,把握这么大!
难怪,以前没听说阿楠喜欢听戏。
“黄梅戏”在清朝前是乡下小戏,清朝咸丰年间受到大将“多隆阿”和“鲍超”喜欢,靠着劳军登堂入室,在光绪年间开始有职业戏班,直到辛亥革命以后蓬勃发展,是目前南方流行的戏种之一。
而且,“黄梅戏”由于是战乱与革命中成长,戏目多具有对封建主义的反抗精神。
没想到,一个混血妞还会喜欢看黄梅戏?
楚韵楠笑道:“看一场戏而已,又不是去洗鸳鸯浴,有什么难的?她就算不给伱面子,也得给我面子吧?”
何定贤琢磨一番,感觉是这个理,但他与罗彩云都没见过几次面,仅有的三次,前两次认为她是陪酒小姐,最后一次已经是楚韵楠的未婚夫,一点都不理解罗彩云,再加上他又不喜欢听戏,听一场戏能了解什么?偏偏这年头如果互相看对眼,不需要互相了解很深,唱一首歌,看一场戏,互相便能暗生情窦。
他又不是骗小姑娘上床,不喜欢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感觉,干脆出声问道:“老婆,你对这个小妹妹了解多少?”
“有些洋妞很开放的,睡了你老公,你都无处喊冤。”
“小心给人白嫖了。”
楚韵楠捂嘴一笑:“从小玩到大,你说了解多少?”
“虽说,我只比她大三岁,但是也算她姐姐,一直很照顾她,算是一起长大,要是没这层关系,她不也会听我的话,而且彩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
“但是她的家里,不允许她有主见。”
何定贤听完大有所悟:“难怪会喜欢听黄梅戏。”
他不是一个泡妞高手,但却明白该怎么拿下罗彩云了。
罗彩云天生就缺一把枪杆子。
可是他有。
而且特别硬!
只要让罗彩云过上她喜欢的生活,自然能轻轻松松拿下,人都喜欢追求拿不到手的,喜欢刺激的八点三十分。
中环,邵氏金钟戏院。
何定贤身穿西装,脖子戴着领结,站在车头前方吸着香烟,忽然一辆出租车停下,推开车门,走下一位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长裙,挽着皮包,踩着高跟鞋,打扮清纯的姑娘。
何定贤第一眼扫过只觉得靓丽,但并没有认出是谁,直到靓女转过头,左右四顾,露出一张鼻梁高挺,眉毛纤细,充满欧洲风情的面孔,方才恍然大悟招招手道:“罗小姐。”
“姐夫。”
罗彩云面色欣喜,小跑上前,站在何定贤身边时,略矮他半个头,但大眼睛瞳孔泛着淡褐色,皮肤完全继承白人血统,唯有脸颊轮廓像是华人。
何定贤终于明白中欧混血靓在哪儿,靓在轮廓舒服,五官惊艳。
不愧是豪门联姻,四代择优的血统。
不过,何定贤却被罗彩云的称呼惊了一跳:“你叫我乜?”
“姐夫呀。”
罗彩云笑起来甜美清爽,不像是会去夜店鬼混的人,绝对是给楚韵楠给带坏的,晚上回去得好好教育一下她!
“走,姐夫请你看戏。”
何定贤轻笑一声,带头登上台阶,将戏票交给门口的检票员,与小妹妹一前一后走进戏院。
几位便衣探员腰间戴枪,戴着礼帽,身穿西装,守在戏院门口,有两位便衣则跟在大佬背后一起进入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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