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一楼的火力点被攻破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告诉进攻部队,我会在司令官面前为第一个抓住谢晋元的人请功。”
传令官带着近卫勋的命令走了。
因为一楼的日军士兵给了守军极大压力,来自二楼、三楼的狙击火力弱了很多,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进入四行仓库一楼,枪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
后来的日军士兵以为进入大楼,战斗就胜利了一多半,但是当他们挤到前面才发现事情比他们想的要难,因为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处,沙袋堆砌的掩体后方驾着一挺高射机枪。
国军居然把安置在天台的防空武器重新部署,当成了堵门利器。
这玩意儿射速不如重机枪,但是威力大多了,打在人身上非死既残废,刚开始试图冲锋的人倒了一茬,旁边还有两杆步枪一杆轻机枪,在狭窄的楼梯口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老铁坐在高射机枪后面,瞄准下面龟缩不前的日军士兵不断扣动扳机,打得碎石如雨,火星乱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日本,你们也有今天。”
东北军,西北军,晋绥军…
他都呆过,但是作为一名炮兵,别说搞一发,他连炮都没摸过,现在终于迎来了他的高光时刻,打得小日本抬不起头来,他忽然想起张翼德单骑守桥,一吼吓死小兵的戏码。
那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快走,别打了,没子弹了。”羊拐看了一眼身后说道。
“再打两枪,打两枪。”老铁不想就这么下来,他还没玩儿够呢。
直到再次扣动扳机只是发出咔咔的响声,眼见他还赖在上面不走,羊拐把枪往肩头一背,硬把老铁从高射机枪拉下来,拖着就往三楼跑。
后面李想抱着捷克式连射几枪,又丢出一枚手榴弹,喊声走,带着两名一等兵紧随羊拐撤离。
一楼的日军士兵眼见他们因为弹药不足弃守火力点,一名中尉带着人快步上楼,一名少尉带着二十多个人前往后面水池,准备将水道里的国军士兵来个一窝端。
算盘打的挺好,但是谢晋元早有准备,得知一楼火力点失守的消息便引爆了闸门控制室的炸弹,这样一来水道与四行仓库的联系便封死了,日军失去了“千年杀”的机会。
当羊拐一行人来到三楼楼梯口火力点,齐家铭带着端午等人已经架好重机枪,只等鬼子出现。
“怎么样?”
“没问题。”
“我是问撤退进度怎么样了。”
端午稍作思考:“过去有六七成了吧。”
羊拐说道:“记得林跃吩咐的话,不要恋战,活着最重要。”
端午点点头,拉了一下枪栓。
便在这时,下面楼梯口身形一闪,日军士兵冲了出来。
他们必须尽快占领三四五楼,因为筏子到了南岸就不能开枪了,只有从三四五楼这样的高度才能威胁河道上乘木筏撤离的国军士兵的生命。
“打!”
齐家铭一声大吼,操作马克沁机枪的射手压下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枪口火光闪烁,子弹雨泼在冒失冲出的两名日军身上,人体不断抖着,血水向外溅射。
端午和羊拐开始举枪射击,旁边老铁趁机把捷克式的弹匣递给机李想。
突突突突突突轻机枪和重机枪同时运作,子弹在室内纵横,碎石、扬尘、木屑,以及灯泡破碎溅出的玻璃渣到处乱飞。
日军士兵又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因为沙袋摞的很高,还有竹木结构加固,手雷丢不过去,落在前面打不出伤害,而重机枪这东西虽说没有高射机枪威力大,但是射速很快,步兵强冲就是个死,也只能等弹链打光换新弹链时才有短暂的冲锋机会,但是很明显,国军士兵的步枪和轻机枪也不是吃素的。
日军中尉在下面急得直抓头皮,直到一名士兵跑到二楼窗口,对北门广场拿着掷弹筒的士兵喊了两句话。
不多时,只听嘭嘭闷响,两团黑影射入三楼。
呲呲呲白烟开始往外冒。
三楼窗口狙击北广场敌人的士兵大喊一声“毒气弹”,赶紧拿出铁盒里的防毒面具戴在脸上。
齐家铭回头看了一眼河道上的情况,拍拍羊拐的后背:“走。”
“可以了?”
“差不多了。”
羊拐提着枪,一把拽住老铁的后衣领继续往上拖行。
“走,快走,走啊。”齐家铭看到端午咬着牙放了一枪又一枪,过去握住他的手,不容分说就往四楼跑,重机枪的副射手戴好防毒面具后在重机枪下面塞了一枚手榴弹,这才撤出火力点。
四楼的楼道口同样有沙袋和木结构构筑的掩体,待三楼大约两个班的人撤到四楼,李想把门一堵,从杨树生手里接过花机关枪,对着下面就是一通扫,将探路的日军士兵逼了回去。
还是轻机枪配重机枪的组合,死死拖住日军士兵的进击脚步。
他们占领了三楼不假,可是叫中尉指挥官吐血的是,逼退国军士兵的毒气弹反而成了阻碍自己人作战的东西。
等待毒气的浓度下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他一边吩咐后面上来的人去南边窗户攻击河道里的国军士兵,一边带人试探四楼火力点。
当杨树生透过背后窗户看见三楼南窗有开枪的情况后,走到右侧地板凿出的儿臂粗细洞口前面,握住由二十多根麻绳拧在一起的绳子用力一拉。
在三楼面南的窗户前面,一名日军士兵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扭头一瞧,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看到了脚边的手榴弹,他用手电往上面一扫,发现了天花板上用来吊住手榴弹的铁环和麻绳。
爆炸在三楼蔓延,手榴弹的闪光从左到右,对岸接应524团士兵的市民们呆呆望着前方一幕。
张教授没有在阳台观战,他追了出来,因为韩怡很激动,嘴里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就往河岸跑。
脸上画着武生妆的京剧演员早就不唱赵子龙救阿斗的戏码了,站在舞台上仰望前方。
站在这些人的角度看,四行仓库里的战斗打得惨烈至极,叫人不忍直视。
其实,这只是他们觉得…
大陆银行仓库因为建筑面积小很多,还有装甲车掩护,情况比四行仓库那边好得多,日军士兵占领三楼时,这边一楼才被突破。
负责指挥工作的杨德余看一眼路口情况,朝正准备上车的上官志标喊道:“怎么样了?”
上官志标往屋里打了一梭子,钻进装甲车车厢,关门前大声回答道:“都过去了。”
听到这里,他长松一口气,眼见下面又涌进十几个日军士兵,朝身后同伴喊了一声撤,过去把背着火焰喷射器的洛阳铲按倒在地,摘下后面两个油罐,扣掉和罐体绑在一起的手榴弹的保险盖,拉掉引信往一楼一丢,完事拽着人就往三楼的楼梯口跑。
几个呼吸后。
轰的一声震响。
火浪冲破了一楼的窗户,顺着楼梯口涌进二层,扩散得光芒照亮桥面和河道,一瞬间好像回到白昼。
与此同时,东侧塔楼上的日军似乎放弃了,不想再浪费弹药,射击竹筏的枪声变得稀稀拉拉,全无力道。谢晋元和雷雄带着复杂心情看向北岸,四行仓库和大陆银行仓库一楼已经落入日军手里。
是,他和雷雄是水道里的最后一批人,只要一靠岸,大部队就全过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撤退过程很顺利,水道这边因为东侧塔楼的狙击火力死了一个人,伤了三个,走垃圾桥的人伤亡情况应该也就这个水平,毕竟除了龟甲阵还有装甲车帮忙挡子弹。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但…他们是过来了,可是林跃和杨德余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四行仓库和大陆银行仓库一楼已经落入日军手里,面对蜂拥而至鬼子,那四十来人正在节节败退。
林跃说不用担心,以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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