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忠愣了下,随即咧嘴笑了笑。
“也没啥急事,就是喊我们兄弟几个过去商量,说今年过年的事儿,顺便还提了下祭祖。”他道。
孙氏‘哦’了声,便不再多问。
杨若晴却揽过了话茬。
“爷奶今年不是跟着大伯他们过年嘛?”她问。
杨华忠道:“是啊,虽是跟着你大伯他们过年,可我们其他几房都得给二老准备年节礼。”
杨若晴点头。
关于这个,在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
二老轮流着跟几个儿子过,每个儿子家过一个月。
生病生痛了,就由当时轮到的那个儿子来承担药钱和照看。
其他儿子们也得探望。
但当分年过节,几个儿子都要为老两口送上衣物吃食。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还要给二老钱。
今个老杨头召唤老爹,肯定就是说这些的。
“给晴儿爷奶的年节礼呀,我早就准备在那了。”孙氏洗好了碗,再次出声道。
“老三啊,回头你挑个双日子,给二老早些送过去吧。”妇人催促道。
杨华忠点头。
孙氏接着道:“等把晴儿爷奶,还有我娘家那边的年节礼送掉,咱就要着手准备过年了。”
杨若晴听到要忙年,眼睛顿时亮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当时一家五口还挤在三间小矮屋里。
不过那会子她做豆腐,手里也攒了几两银子。
原本准备带着家人过一个能吃上肉,穿上新衣服的年。
可腊月二十四夜里,杨华忠就被衙役拷去县城下了大牢。
别人家都在忙年的那几日,她家则是处于水深火热中。
娘和两个弟弟在家里担惊受怕,她和棠伢子在县城奔走营救…
往事不堪回首。
“娘,今年过年,让我来一手操办,好不好?”
杨若晴兴奋的道。
想要揽过这个差事,弥补去年的遗憾。
知女莫若母。
孙氏一脸慈爱的打量着杨若晴:“好啊,那就你来操办。”
杨华忠却摇头:“不能要晴儿操办。”
“为啥呀?”杨若晴有点急了。
杨华忠也是一脸疼爱的看着她,“你这闺女,真是忙傻了,光顾着做生意赚钱,倒把自个的终身大事给忘了?”
“啊?”
杨若晴怔了下。
杨华忠看了眼孙氏,道:“这几日,骆大哥跟我这念叨了好几回。”
“这两个孩子婚也定了,前面端午,中秋两节礼也送了。”
“接下来就剩下这年节礼。”
听到杨华忠这话,孙氏也反应过来了。
妇人的眼底,涌上狂喜。
“是啊,送完这年节礼,就该走‘过门’这道了。”妇人道。
等到‘过完门’,成婚的日子就该定下来了。
这么一想,孙氏的眼眶突然又红了。
“这是咱闺女在咱跟前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妇人问。
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
杨华忠看到妇人哭了,汉子心里也是一样的滋味。
又高兴,又舍不得。
可汉子却不能哭。
“晴儿娘,这正说着咱闺女的大喜事呢,你咋哭上了?老不吉利了?快莫哭了。”汉子劝道。
孙氏赶紧抬起手掌跟抹去眼角的泪水。
两口子的目光,一齐落在面前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的杨若晴的身上。
身为故事的主人公,杨若晴的脸,这会子成了猴子屁股。
“爹,娘,你们这是说啥呀!”
她的神情,难得的扭捏了几分。
“什么最后一个年了?我就算出嫁了,也是你们的闺女啊!”她道。
孙氏抬手,轻抚着杨若晴的头。
“傻闺女,就算你走到天边,你也是爹娘的闺女啊!”妇人道。
“我跟你爹商议一下,回头找个日子,让老骆家送年节礼过来。”
“对了,棠伢子啥时候从军营回来?最好得他在家才更好…”孙氏道。
杨若晴想了下:“他这两日应该就可以到家了。”
孙氏道:“那就好。”
下昼,骆铁匠又过来找杨华忠喝茶说话。
杨华忠便把自己的打算跟骆铁匠说了。
骆铁匠欢欢喜喜回家准备去了,只等骆风棠到家,就送年节礼过来。
送完年节礼,就接杨若晴‘过门’。
日子就在年内这小半个月里挑。
婚事这块,暂且就议到此处。
腊月里,家家户户洗刷忙。
趁着日头好,早饭后,杨若晴先是帮着孙氏把家里的被子啥的抱去院子里晾晒。
接着,又去隔壁嘎婆家的院子里,帮忙拆洗被褥和晾晒。
八妹这几日一直都在镇上的酒楼做事,要等到腊月二十四酒楼歇业才能回来。
大孙氏要忙着伺弄猪出栏的事。
家务这块,全都落在嘎婆孙老太的身上。
杨若晴便跟孙氏一块儿过来搭把手。
孙氏在那晒被子,打扫屋子,杨若晴则把换下来的几床被套卷做一团,带去洗。
“晴儿,这冷天池塘水冻手,你搁那,回头娘去洗。”孙氏在后面叮嘱。
杨若晴道:“我先在咱家院子里用井水洗,回头再去池塘抖一下就成了,冻不着。”
回到自己的后院水井旁,杨若晴开始准备起来。
两口夏天用来洗澡的大木盆,搓衣板,棒槌,皂角粉,毛刷子…
她把换下来的被单放到大木盆里,撒上皂角粉,正要起身打井水时。
“晴儿…”
杨若晴抬头一看,讶了下。
沐子川?
她站直了身子,望着缓缓走近的人。
半年不见,沐子川也长高了。
面容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清俊,但这身形身板,俨然已是一个成熟的男青年了。
“为何这样看着我?阔别半年,莫非不认得我了?”
他低笑了一声,抬步朝杨若晴这边款款走来。
万年不变的天水清长袍,包裹着那修长挺拔的身躯。
墨发如瀑披泄在身,从两边耳侧各挑了一缕墨发,再在脑后用一根青色的竹簪子扣住。
俊美,飘逸。
儒雅,斯文。
听到他的问,杨若晴回过神来。
她扯了扯嘴角:“咋会不认得呢?沐举人现在可是咱这十里八乡的名人啊!”
沐子川挑眉。
“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是恭维,倒像是有些挖苦?”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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