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镇没有骑兵营编制,不过镇指挥所直属的镇卫却有一队骑兵,平时是负责镇将护卫和传令擎旗的,战时充作探马使用。因是骑兵,所以虽只一个队正,但魏忠却是百户衔。他手下那队骑兵都是绿营的老底子,三个总旗也都是镇将大人亲兵出身,算是嫡系亲信。和太平军老四镇那些有建制的骑兵不同,第五镇这支骑兵队颇是有草莽江湖之气,队里讲究的不是军规将令,而是兄弟义气,这一点倒和清军马队里那些马匪十分相像,且兵员构成也差不多,除了少数会骑兵的营兵,剩下都是潮州投诚或被俘的土匪寨丁。
魏忠现在很困惑,跟他一起的部下们也是差不多情绪,因为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丙旅的踪迹。此时距离丙旅南下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距离他们派人到镇指挥所报捷也过去了快一个时辰,照时间算,这会魏忠他们怎么也该发现丙旅联络上他们了,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人。过来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丙旅留下打扫战场的那几十个辅兵,可带队的总旗也不知道他们旅现在到了哪里。
找不到丙旅可不行,镇将大人领着全镇南下为的就是接应丙旅,这要是联络不上丙旅,那这仗怎么打?
魏忠心下有些发沉,有个不好的念头,丙旅在郭家铺子胜的那一仗是不是清军故意放水,诱他们深入,然后反过头来将丙旅给吃掉了?若非如此,怎么就找不到丙旅那两千多人呢。
魏忠不敢往下想,他和手下的三个总旗一合计,决定把搜索范围再朝南扩展一些,哪怕是冲到清军大营那边,也要把丙旅是生是死摸个明白,要不然他们没法回去交待。
快要黄昏的时候,魏忠带着骑兵队到达了宋家窝楼北面,这一路上,马匹跑跑停停,却根本看不见什么人烟,路过几个村子,不是残垣断壁,就是人去楼空。
停下来收拢了,把马喂了喂后,魏忠先派两个士兵回去镇指挥所禀报一下他们到了哪,然后他领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南推进寻找。眼下二月的天,广西这地方也谈不上什么春暖花开,反而有些凉气逼人。搜索了这么久,骑兵队的人都感到疲惫,但是却没有停下就此休息然后回去的念头。
“魏头,前边有人!”
正是越发困惑的时候,在魏忠身边的一名总旗低声的喝道,这句话一喊出,骑兵队上下立时一个激灵,纷纷探头看去,果然,不远处的宋家窝楼附近,正有几十骑出现在视线中。黄昏时分,因为光线的原因,魏忠他们看着对面那几十骑根本看不太清楚,对方看魏忠他们却是清清楚楚,并且明显也是注意到这边了,甚至能听到一声声吆喝打马的声音,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魏忠双脚扎着马镫,身体在马上直立起来,想尽可能的看远些,他的坐骑有些焦躁的打着响鼻有些不安,不过还是看不清楚。
“魏头,是丙旅的人还是清狗?”
周围的骑兵队士兵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的问道,魏忠摇摇头,只低喝了一声:“管他是谁,先火媒点火绳,压火铳,要是不对就放他一铳。”他心下却是不以为来的是会是丙旅的人,因为丙旅只旅卫有十几个传令的骑兵,而来的骑兵却有好几十人。
百户命令下来,有些疲惫的士兵们立刻翻身下马,从马鞍的侧面把挂着的火铳拿出来,另有一名士兵一手拿着五根缰绳,缓慢的后退,这人就是所谓的马桩子。算计着,对方应该再翻过两个矮土包就到这里了,骑兵队的人有一半是拿着火铳,余下的有几个拿弓的,剩下拿的不是骑矛就是马刀。骑兵在上马前,火铳里面必须要装填弹药,用木塞塞住,避免临敌的时候,装弹耽误时间,这时拔下木塞,用通条夯实就可以,拿弓的直接搭箭就行。
对面的几十骑终于是到了明军面前百步左右距离的地方,不管光线如何,总归是看得清楚了,有人带着皮帽,有人带着头盔,还有人光着脑袋,脑后赫然可以看到有一根金钱鼠尾辫垂下。
“是清狗!”
魏忠大呼了一声。
几十名清军探马就在距第五镇骑兵队前方不足百步的地方,身上都披着皮甲或棉甲,一看就是清军的精锐。
看着前方的几十个明军骑兵,清军探马没有紧张害怕,领队的佐领只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他们。有清兵还四处张望,像在搜寻什么。
第五镇这支镇将赵自强当作头心宝的骑兵队装备可不比对面清军差,身上都是穿得潮惠大战缴获的满州兵皮甲,关键部位镶嵌铁叶,红色的头盔也是如此,胯下所骑乘的战马也是满州人骑的上等蒙古马。马不差,装备武器也不差,人数也差不多,所以打碰面始,魏忠就没有生过退走的念头。他是个死脑筋,这回接到的命令可不是一路北撤,而是南下找到丙旅,所以找不到丙旅,哪怕再累再险,魏忠也是不可能把人带着往回跑的。
对面清军探马是汉军参领刘得胜手下的兵,清一色的辽东人,有几个父祖还是早在老奴时期就替满州人卖命的包衣,若这次西南战事他们能赚个前程出来,回京后或许就有可能入宫侍卫大清皇帝,到时真正是莫大的荣焉。
领队的汉军佐领叫曹荣,他原本不是汉军旗的人,而是摄政王多尔衮家的王府包衣。顺治八年多尔衮死后被当今皇帝认定犯了大罪,不但正白旗被皇帝收归己有,王府的一众包衣也转为内务府包衣,成为皇帝的家奴。好在皇帝虽对正白旗很不待见,可对于王府的包衣却是没有多少歧视,因为这些汉人包衣可是皇帝自家的财产。既是成了自家财产,皇帝便也格外恩典,曹荣的哥哥曹玺便从王府护卫升任了内廷二等汉军侍卫,曹荣这次能够放出来做佐领,便是他哥哥曹玺替他向皇帝恩请来的,为的就是这个兄弟也能有个好前程。上个月在云南的时候,京师的兄长有书信过来,说是嫂嫂生了个儿子,取了名字叫曹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