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龙门两天,吴克就遇到了两个和包子有关的小孩。
一个是碧翠克斯,昨天被他从绑匪手中救下的大猫女孩。
一个是眼前自称阿锁的小家伙,脏兮兮的瘦弱模样,一开始没看出来,等仔细打量的时候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假小子,是个女孩。
而这遇到的两人,一个出身富贵,一个出身贫苦,一个是绑架案的受害者,一个是偷东西的小偷,一个不吃冷掉的包子,一个却连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脏包子都吃。
甚至,在撕包子外面那层脏掉的皮的时候,对方都显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撕多了里面那些软乎乎的包子‘肉’。
“真正的贫苦人,应该连外面脏掉的包子皮,一起吃掉才对!”
走在小偷女孩的侧面,吴克对着撕皮吃包子的阿锁说道。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以前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有一次,我吃坏了自己的肚子,差点没拉稀死掉。
之后,哪怕再饿,我也不吃脏东西。
相对于饿死,吃坏肚子拉稀而死的结果更糟糕。
秃…SB大人,你要来一个包子吗?”
脏兮兮的小手臂,手掌心意外地干净。
小偷女孩拿着一个脏包子,伸手过来就询问他。
而在包子真的被吴克接走后,她的手却是在空气中抓了抓。
灰黑色的小脸上,甚至露出一副错愕的模样。
“你能拿到这些包子,里面也有我的一部分功劳,这是我应得的东西。”
吴克直接把包子扔嘴里,嚼完咽下后,说了一句味道不咋样的评价。
“喂,阿锁,这包子若是不偷,用钱去买的话,多少钱能买到一个?”
“三铜子或者两龙门币。”
小偷女孩回答了他的话。
“铜子?”
“这是贫民窟里的流通货币,贫民窟这里并不像外界那般光鲜,大部分人用的是铜子,而不是纸钞。”
阿锁解释着。
“那你一天能赚多少?”
“这得看情况,一般我很少偷钱的,因为偷钱的风险很大。
偷食物失败了,多数只会被揍上一顿。
嗯,卖包强是个特例,那是个又坏又笨拙的家伙。
但如果偷钱失败了的话,却很有可能会被打死。
当然,也有可能会被送到警署那边。
你可能不知道,贫民窟这边的警署,里面有一群能用骨头榨油的家伙。
在贫民窟生活的人,没有哪个想要被送进那里面。”
“我不是在问你偷东西的收益,我是在问你如果不偷东西的话,脚踏实地地工作,你每天能在这里赚多少?”
小偷女孩沉默一阵,回答:“在贫民窟里,没有父母的孩子,要么是偷儿,要么是乞儿,偷不到东西、乞讨不到东西的人会被淘汰。
至于,想靠着脚踏实工作赚钱,这很难,几乎没有一个垃圾场,会愿意雇佣一个小孩子做垃圾分拣工,而这是贫民窟最简单的工作,却也只会雇佣大人。”
行走在龙门贫民窟中,脚下是泥泞的土路,两边是高耸的鸽子楼。
但楼房并不华丽,反而显得很是破败,这里的穷苦人就像是鸽子一样,密密麻麻扎堆在一起。
空气中,似有似无弥漫着一股酸臭,一些妇女站在楼上,有的抱着哭闹的孩子。
吴克甚至见到一坨带有味道的东西,被人从楼上甩下来,很精准地掉进下方,那充满恶臭蚊蝇的垃圾堆里。
这是个生存环境很糟糕的地方,但听自愿充做他贫民窟向导的阿锁的诉说,这里的居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脏乱差的环境。
在这几乎看不到有变化希望的贫苦世界,有的人努力,有的人麻木,却都在同一片地方活着。
“那这里的感染者呢,情况又是怎样的?”
吴克没抱有太大希望询问,在乌萨斯帝国那边,哪怕是再穷困的贫民,其遭遇也总会比同等情况下的感染者,要好那么一些。
“你是说石头病患者吗,身上会出现石头结晶的家伙?”
吴克点头。
“那些人在这里,却是过得比一般人好多了。”
阿锁说道。
“你确定?”
吴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有什么不确定的,这就是事实,大部分来贫民窟这边招工的工厂,最喜欢雇佣的就是那些人了。”
吴克想到了乌萨斯北境上,那些早已经被他取缔的黑心工厂。
他问道:“你这里的工厂,雇佣工人支付的薪水,是不是石头病的人拿得很少,而正常人拿得很多?”
“没有啊,都是一样的。”
吴克有些不明白了。
“只是,喜欢雇佣石头病人的工厂,所做的活也容易让工人患上石头病。
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以前我听人说过,正常没病的人,若是在那些工厂里得了石头病,就有一笔不菲的工伤钱可以拿。”
情况明了了,那些工厂不想付有可能给正常人的工伤钱,所以干脆就雇佣已经得病的人。
毕竟,矿石病又不能重复感染,感染者在这里居然比正常贫民活得更容易,更容易找到工作。
继续在贫民窟里前行着,阿锁跟他讲述这里的各种情况,作为一个小偷,她知道这里的许多事情,更明白贫民窟里的生存规则。
包括但不限于在途中,她准备罢工,寻着环境复杂的街道,做出溜掉的举动,这是个非常机灵的小家伙,如果没被吴克重新拎回来的话。
“我保证,我刚才只是想去街角望望风。”
阿锁解释。
“我相信你!”
吴克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放在了身边。
“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要离开,但我已经告诉你所有知道的、关于贫民窟这里的信息,我已经报答了你,并且你还吃了我一个包子,你应该放我走的。”
阿锁说,脸上的表情惴惴不安,她不知道对方还要自己做什么。
“别担心,我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你。”
“一般说自己是好人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
阿锁嘀咕道。
“如果你不把我的这话当真,你就不会把自己心里的吐槽说出来,你只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对我这个下午才见到的陌生人有着本能的戒备而已。”
吴克的判断很准,乌萨斯北境上一堆这样的人,这个小偷女孩就像流浪的小野猫一样,尽管她头上长的是一对兔子的耳朵。
在小偷女孩沉默的时候,吴克又问向她:“你想要得到一份工作么?”
“什么?”
阿锁竖起耳朵,目光看向吴克。
“一份能够赚钱的工作。”
“是偷东西么?”
她问。
“不是。”
吴克否认。
“那要做什么,我只会偷东西,另外,抛绳索抛得不错。”
“不是太难的事,但也不是能在大庭广众下讨论的事。”
吴克朴实无华的装扮,在贫民窟里比较显眼,毕竟衣服上没有补丁,而且很干净。
“你在这里不是有家吗,先去你家,然后我再和你详细说明工作的内容。”
阿锁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有些结巴:“我很小,也很瘦,而且干干巴巴的模样不好看,身上的味道也很难闻。”
“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你在担心什么?”
吴克看着脏兮兮的女孩,有些怀疑对方被抓住后,张口咬自己手的胆子是哪借来的。
阿锁眼看无法拒绝秃子,便撇眼看向周围一些徘徊的人,小声说道。
“在这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尽早离开贫民窟,太阳要下山了,夜晚的贫民窟,却是比白天的贫民窟要更加危险。”
她提醒:“你已经被人盯上,那些人是鼠王会的,他们有刀子、甚至是枪械,跟被你吓走的卖包强,是完全不同的危险家伙。”
“谢谢你的提醒,但我不认为他们是什么问题。”
吴克走上前去,直接跟一个手臂上有着纹身、显然是周围隐隐包围自己的人,里面的头目青年进行交涉。
青年一愣,没想到对方发现了自己等人还不离开,而是过来跟他交谈,他反应过来后,就提出了要这个家伙交出身上所有财物的条件,并好心地表示愿意给他留条底裤离开这里。
而显然,这种奇怪的要求,吴克不会答应,他交涉失败了。
就在纹身青年脸上露出冷笑,还未说出一些狠话之前,他一巴掌打了过去。
不出意外,在一阵啪啪啪的声音中,一群看起来就差把坏家伙写在脸上的青年,就华丽丽地全部晕了过去。
“你都做了什么?”
阿锁惊了。
“如你所见,我把准备打劫我的人都给打晕了。”
“可他们都是鼠王会的人?”
“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个黑帮。”
“那就是个黑帮,是这里贫民窟最大的黑帮。”
“噢呼,中奖。”
“我们得赶紧离开,若这里的情况被鼠王会的人发现了,我们会被找麻烦的。”
阿锁确认地上的人只是打晕过去后,有些松了口气。
只要没出现流血事件,那问题就不是很大。
然后,她扭头回来,就看见打晕这些人的秃子,正在解别人腰上的裤腰带。
“不是,你这又是在干嘛?”
“当然是把这些人绑起来,带回你家了。”
吴克用裤腰带在人身上套了个圈,把晕倒的人轻松拎在手上,就像是打包晕掉的叉烧肉一般。
这个世界很疯狂,在母亲于父亲死后,为了养家故意让自己患上石头病,进入工厂里累死的时候,阿锁就知道了。
“我是个好人,我看到这里糟糕的情况,我想帮助你们,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所以我需要找一些坏心眼的人,跟他们借点援助的资金。”
“可你这不就是在抢…”
阿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克打断。
“正义使者做劫富济贫的事,怎么能说是抢呢?”
“我这是在帮坏人做善事!”
秃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阿锁不解。
“为世界献上美好,为世人带来笑容。
这是我认为自身,在这个世界应该做的事情。
这就是好处。”
“意思就是,这里面对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而你也并不是想取代鼠王会,成为新的贫民窟黑帮老大,而只是想用他们的钱,给这里穷人发钱?”
锁总结了一下他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
吴克点头。
“只是实际操做起来,未必会那么简单粗暴。”
“你的脑子肯定有问题,里面一定装了屎,又或者是我不知道的东西。”
“总之,你为了这个就把鼠王会的人绑到这里,我不想说些什么,也没有能力反对你,但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好吗?”
阿锁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偷,并不想在某天街边被突然冲出来的家伙解决掉,又或者是在夜里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然后第二天曝尸在贫民窟的臭水沟里。
“嚯嚯,我就知道在这种贫苦的地方,一定会有所谓的黑暗面,但不用担心,我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拥有丰富的扫恶除黑经验。
我曾处理过许多座城市里的黑恶势力,而每个被我清扫过的地方,那里的人原本的生活水平都会得到提高,这里也不会是例外。”
吴克很有自信。
“如果你想改变生活环境,那就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我会雇佣你成为我的协助者。
你需要做的,只是为我提供一些情报,看得出来,你对贫民窟这里的黑暗面,并不是一无所知。”
阿锁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我故意把你带到那边,让你被鼠王会的盯上…”
“我还以为,你是在给我一个惊喜呢!”
“我没有害你的意思,鼠王会的人更加温和,他们劫财并不会害命,我…”
“我能理解你想要摆脱我的想法,并为此做出一些小动作,但你的屁股会不会挨揍,却还需要取决于你的选择,你是否配合我?”
吴克举起蒲扇大的手掌,温和微笑着对阿锁说道。
阿锁感觉到了一股深沉的恶意,她似乎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间破平房内,黄昏的光将房梁上吊着的几名鼠王会混混,照得在地上拉出极长的影子。
而在影子的间隙下,阿锁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贫民窟里的黑势力,告诉了对面头顶正反着光的一个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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