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梓蓉独居新房,吴君钰想要进来相陪被她撵了出去,并扬言,在想清楚两人的关系之前不想再见到他,他毕竟心虚,倒也不好坚持。
不过让吴君钰欣慰的是,连翘果然被罚在顶缸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蓉儿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当成内部矛盾,并不想闹大。
所以,一切还有希望。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房门一关连翘就把头顶上的缸放了下来,她没心没肺的凑到梓蓉跟前,大睁着双眼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招儿不怎么样啊,今早晨那些丫鬟家丁们都开始说咱好话了,经过下午这一遭,口风全变了,都说咱不识抬举。”
“没事儿,那些人能不能看得清我们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能看得清他们,”梓蓉拿了昨晚上做的笔记,一边翻看一边不在意道,“上午吴君钰因为愧疚自打脸,说明这人良心未泯,你下午撅他脸便忍不得,说明他良心有限的很,你瞧着吧,用不了几天他那层愧疚就得没影。”
“那怎么办呐?”连翘见她手中册上的图画是自己没见过的,不由好奇,便凑上前去,然还没看清内容,梓蓉已经将册子合上,她抬眸笑道:“还能怎么办,先礼后兵呗,你当我准备的那些药是喂蚊子的么?”
连翘见她一副笃定模样,便不再多问,她那点儿心眼子在小姐这儿根本就不够看,既然小姐有了主意她照着办也就是了,“这册子上画的是什么东西,我瞧着下头是小姐的笔迹。”
梓蓉心一紧,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不自在,“没什么,”见连翘伸手要拿,她忙将册子塞进怀里,转移话题道:“对了,三日回门,在那之前我不好回家,不然娘亲必是要多想的,明儿你去把今天的账目和药材出入库的单子拿过来……”
“小姐,你脸红了,”连翘跟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目光亮的梓蓉都有些受不住,她端起杯子掩住脸上的尴尬神色,“唔,天有点儿热。”
连翘才不信呢,“那册子上一定有古怪,说,画的是不是……”她唇一扬,满脸促狭,“吴公子那儿?”最后两个字咬的有些重,显得意味深长。
说着,便要扑上来抢那那本小册子,“小姐别藏着,让我也长长见识。”
“你这丫头还有羞没羞,”梓蓉急,忙捂着怀里的小册子从贵妃榻上躲出去,连翘不依,一把将她缠住,伸手就往她怀里抓,“我早就被小姐教坏了,脸皮厚的紧,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梓蓉郁闷,澄澈双眸中透出几分无奈,之前自己给莺歌那种青楼之地的姑娘们看个诊这丫头都担心自己会学坏,现在倒好,追着看自家姑爷的私密图,真真是……唉,从善如流、从恶如崩。
当然,连翘最后还是没能看成那图,梓蓉放出话来,你想看,成,为公平起见,你看别人的,也得让别人看你的……她羞的都想去烧梓蓉的嫁妆箱子了。
梓蓉之前研究女科做的记录都锁在嫁妆箱子里。
“小姐也太护着姑爷了,不过就是一张图罢了,他又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连翘这虽是玩笑话,梓蓉闻言却蹙起了黛眉。
“小姐,你怎么了?”连翘有些奇怪,怎么不太好高兴似的。
“没什么突然觉的累了。”梓蓉不愿意多说。
连翘眨眨眼,明显不信,突然她想到一个可能,一惊,应该不会吧?小姐怎么可能喜欢吴公子,他根本就不配啊。
想是如此想,可见梓蓉已经回恢复常态,她到底没有问出来。
主仆俩又说一阵话便吩咐下人准备洗漱的热水,传话的自然还是连翘,下人们将洗漱的热水搁在外间,由连翘拎着入内,梓蓉用完她再拎出来让下人们倒掉,整个过程,梓蓉半面未露。
贴着疤痕很不舒服,而在新宅这些下人眼中她还是毁容的,避而不见是保持毁容形象最为轻松的法子,梓蓉自然乐得如此。
众人虽然觉得她架子大了些,可也没多想,容貌尽毁又刚失了孩子,谁不得伤心几天?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明月高悬,有如洗月色透过纱窗铺落一室,新宅下人眼中的伤心人梓蓉好梦正酣。
然在他们眼中不太地道的主子吴君钰却是噩梦连连,“蓉儿、蓉儿……别走……”
被抢占了床榻的一明缩在临时加的窄床上叹了口气,何苦来哉?
虽然一夜难眠,可第二日吴君钰依旧起了个大早,先去厨房打点了梓蓉的饮食汤药,这才去正房,让琉璃唤连翘出来问情况。
连翘就回了琉璃俩字儿儿:“没空!”
琉璃照实转述给吴君钰,吴君钰没吭声,中午依旧过来,这次他学乖了,不叫人出来说话了,“琉璃,你去问问连翘,蓉儿早饭用的如何?”
连翘依旧干净利索:“无可奉告!”
琉璃照实转述给吴君钰,吴君钰没吭声,然脸色却明显不好看了。
午饭过后,万妈妈让人送了个口信过来,说翠红楼这些天事情多,就先不劳烦梓蓉过去了。
梓蓉不是傻的,稍一猜测,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连翘送客,然客人走之后,她却摔了俩花瓶。
吴君钰知道,梓蓉生气了。
他中午积攒下来的火气轻而易举的便散了,在梓蓉面前他委实没有发火的资格。晚上,吴君钰又来到正院,“琉璃,你把这份回门的礼单转交蓉儿,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增减的么?”
琉璃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公子,夫人让你进去。”
吴君钰一喜,忙整了整并不存在折痕的衣裳,然后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忧郁而不颓废的模样,这才大步而入。
才刚进门,就有一个纸团迎面砸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就是你送给丈母娘的回门礼?轻浮!吴公子,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沈家当成什么了?”梓蓉立在卧室门前,瞪着一双妙目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