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注意的地方,礼官早已跟唐棠说过多次,她犹如一个木头娃娃一样随人操控,一步一步紧张又谨慎的完成了拜堂的步骤。直到做到软绵绵的新床之上,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松下来。
君凌轩在京都一向不务正业,认识的酒肉朋友一堆,君王府下的产业全靠着老王妃在操持,他回到新房时,早已酒气熏熏。
浓郁的酒气熏到唐棠,她下意识就想撩起红盖头,君凌轩按住她双手,红盖头被喜称挑起,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她一向不施粉黛,今日经过静心描画之后格外好看,星眸勾魂慑魄,琼鼻,含羞的粉腮,点绛般的朱唇,细腻不带瑕疵的肌肤如酥似雪,君凌轩心口一窒,对自己今夜的安排忽然有些后悔。
唐棠出了声,“王爷?”
“没事,过来喝交杯酒吧。”君凌轩扶起她,他指尖微凉,唐棠闪了一闪,复而将手放入他手心。君凌轩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似在嘲笑自己方才的不忍。她从未把他当成夫君,他又何必处处顾虑她的处境与感受?
辛辣的美酒入喉,唐棠呛了一下,君凌轩仔细帮她擦去唇边水迹,柔声道:“本王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他高声道:“来人,送进来!”
十名身穿白衣的男子鱼贯而入,原本宽阔的新房也变得拥挤起来,唐棠脸色一变,“王爷,你什么意思?”
“王妃应该知道本王的意思。”君凌轩轻轻一笑,带着些许魅惑的意味,“这里的每一位,都是按照王妃心中之人找的,你看看,他们跟你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都有相同之处?这样的新婚之夜,是不是比本王亲自来,更能让王妃开心?”
白衣,书生,每一个都跟岑贺安平日的装扮差不多。唐棠心都凉了一截,“你不信我?”
出嫁之前,她从没想过君凌轩会转变如此之大,就因为她跟岑贺安见了一面,所以君凌轩要如此?
“你觉得本王就应该信你?跟你以前的未婚夫当众搂搂抱抱,唐棠!你把我耐性磨光了。”他本无意牵扯到这些,跟唐棠成亲,也在他计划之外。可他既然答应了她,就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她缺的,他能给的都给。
可她呢?她自己做了什么?把他君凌轩当成什么?
喜服一脱,露出他里面的外服,君凌轩残酷一笑,“王妃今晚好好享受,明日我会及时回来。”
“君凌轩!”唐棠追到门口,良超单手拦住她,“王妃,请回房。”
唐棠瞪他一眼,“闪开!”
“王妃,不要让良超为难,你追不上王爷的。”良超实话实说,唐棠疑惑睨他一眼,踮起脚尖,走廊的尽头一片黑暗,连君凌轩的衣角都不见了。转身,十个美男正呆呆的望着她,唐棠一阵心烦,随手解了发髻,脱去厚重的外袍。
“转过身去,我要睡觉了。”
十个美男默默转过身,唐棠一头栽倒在床上。在床上翻滚好一会,她又爬起来,指着那十人,“你们,给我把衣服全部脱了,丢到门外去!”
“王妃……”
“脱!全!部!”
十个都是书生型的美男,羞耻心特别重,怎么都不愿意动手,唐棠咬着牙,“现在脱,留你们一条亵裤!最后一个脱的,本郡主亲自脱!亵裤不留!”
十个美男你望我,我望你的,然后慢慢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唐棠觉得没意思,扯过棉被蒙过头就开始睡觉。
房内有人,她一直折腾到天刚亮才睡着,奈何她刚入眠,已经有人来敲门,唐棠懊恼地踢床。她从床头摸出一本压箱底的春宫图摆在显眼的位置,又把一条带着血迹的白手帕放在床上。
这是她昨夜的准备。她的原意是想跟君凌轩谈谈,从朋友做起,等有感觉再行夫妻之事的。现在看,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开门,正是皇太后从皇宫里送给她的那位巧嬷嬷。
巧嬷嬷显然是老手,唐棠睡意朦胧,床上血迹已干,她脸上笑意浮现,“郡主辛苦了。”
“嗯,不辛苦。”唐棠坐在梳妆台前,“嬷嬷不用看了,王爷昨晚半夜就离开了,他喝得有点多,我闻不惯酒味睡不着。”她余光看向另一头,幸好那十个美男早已消失。
巧嬷嬷道:“王爷真是心疼郡主,这样太后娘娘也能放心了。”
“他不是一向做得很好吗?这玉簪是他亲自雕的,今天就戴这个。”唐棠从首饰盒里翻出一支碧玉簪,巧嬷嬷笑弯了双眼,一双巧手在唐棠头上忙碌着,君凌轩打着哈欠进来,“谁在说本王?”
“老身给王爷请安。”
“不用了,嬷嬷,你是棠儿带来的人,不用这么客气。”君凌轩摆手,唐棠发髻梳了一半,他突然道:“嬷嬷,不如今天就让本王替棠儿梳头如何?”
巧嬷嬷一愣,唐棠笑了,“嬷嬷,你让他来吧,你在一旁看着,不让他出错就行。”
巧嬷嬷当真以为他们恩爱,让了位置给君凌轩。
手上青丝黑亮,顺滑如绸缎,君凌轩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一紧张,力道就大,唐棠疼得龇牙咧嘴,好几次都以为他是故意的,“王爷!”
“我会小心的。”说过之后,他手劲就真的小了,只是他来来去去都盘不好,浪费了时间。
梳好发髻之后,君凌轩又仔细替她画眉,他做事认真,一笔一划都小心翼翼。两人之间,当真有些举案齐眉的意思。
这两位主子好像忘记时间一样,巧嬷嬷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停的催促着快点。
等到了正厅,唐棠才明白君凌轩这样做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母妃东方灵,已经等了她大半个时辰了……
这男人,自昨晚之后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她偏头看他,他一脸坦然的跟东方灵认错,仿佛一个时辰前拖延时间的不是他一样。唐棠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由不觉得疼,一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开始相信,君凌轩并不像外头所说的一样昏庸无能。
她的算盘好像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