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赦然一笑道:“哪有赔罪这么严重,贵妃与辅国公难得见一面,原是要紧一些,本宫这里随时都可以来。”说到此处,她微一思忖,对身后的翡翠道:“你去将库房里那尊象牙弥勒佛拿来,再取一套红翡的头面首饰来。然后随迎春一道去趟翊坤宫,亲自交给辅国公。”
迎春意外于那拉氏的话,訝然道:“娘娘这是……”
那拉氏笑道:“辅国公为大清立下赫赫战功,无人可及,如今他入了宫,本宫自该有所表示,再说本宫与你家主子又是多年的好姐妹。弥勒佛是赏他的,那套红翡头面首饰则是赏给辅国公夫人的,让辅国公务必要收下,若晚些他有空,便来本宫这里坐坐。”
迎春恭恭敬敬地道:“是,奴婢一定将娘娘的话如实转告,娘娘若无别的吩咐奴婢先退下了。”
这个时候,翡翠已经领着两个小太监将东西捧来了,首饰因放在锦盒中无法看到,那弥勒佛却是瞧得再清楚不过,那尊佛象约有半个手臂高,手掌宽,通体雪白的无一丝杂质,不论佛像的衣襟皱折还是神态都无比逼真,甚至于当你仔细凝望时,会不由自主的被佛象上的笑容所感染。
但最令人惊奇的还是这佛象的大小,这世间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象牙,应该是数根象牙拼接在一起雕成,可是任怎么看,都找不到拼接的痕迹,一切皆宛若天然。
“这仿佛是孙子晋的雕刻。”瓜尔佳氏有些不确定地说着。
凌若拭一拭唇,轻言道:“除了天下第一巧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将象牙拼接得如此完美,即便不论这象牙本身的价值,只凭‘孙子晋’三字便足以价值连城了,皇后倒是真舍得。”
“咱们这位娘娘这些日子出手可是大方得很,昨日可是赏了好几位秀女翡翠簪子,我见过如倾那枝,乃是南渥国进贡来的上品,连宫里也不算常见。”
“她要拢络人心就由得她去拢络,咱们还能挡着不成?再说以年羹尧的身份跟眼界,寻常东西也着实送不出手!”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翡翠与迎春二人已先后离开了坤宁宫。
又坐了一会儿,众人也就各自散了,回到承乾宫,只见莫儿与安儿还有几个小宫女取在一起正兴奋地说着什么,看到凌若过来,连忙噤声不语。
“何事说得这般热闹?”凌若睨了一眼跟上来的莫儿问道。
莫儿吐了吐舌头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们在说今儿个辅国公入宫给年贵妃带来的东西呢,一车一车的,听说运了好几十车呢!”
“好几十车?”凌若脚步一顿,目光怪异的看着莫儿,“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几十车,你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
莫儿连忙道:“奴婢没有撒谎,看到的宫人都说好多车子,就算没几十车,七八车也是有的,负责搬东西的宫人说车里都是极名贵的东西,整套的象牙器具、鸽子蛋大的红宝石,还有沉香木做的屏风,最稀奇的就属那张玉珍簟了,听说铺在床榻上冬暖夏凉。”
“哦,天下还有这等奇珍,连本宫也从未听说过。”凌若挑了挑眉,显出几丝诧异与好奇来。
“奴婢不敢骗主子,都是这样在说了,辅国公出手真当是大方至极,也不知他从哪里来这么多奇珍异宝。”莫儿眼里充满了惊叹,她以为所有奇珍已然尽归皇宫,却不曾想还有这么多连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在莫儿说话的时候,凌若已经恢复了镇定,淡然道:“大不大方都与咱们没关系,下去做事吧。”
莫儿正说到兴头上,一下子被阻了话,当真叫一个难受,可凌若发了话,再难受也只得佯佯的下去。
在进到殿中后,水秀小声道:“主子,辅国公怎么会这么多奇珍异宝?”
凌若就着她的手在椅中坐下,怡然道:“西北虽然偏远,却也不是寸毛不长之地,这些年他统管西北一地,军备粮草乃是民情皆是他一手所握,搜罗些许奇珍有什么奇怪的。”
水秀目光一闪,有些迟疑地道:“那照主子的话说来,辅国公也并非什么清廉之人了。”
“清廉?”凌若掩唇一笑,带着无比的讽刺地道:“他若清廉,这世间就没贪官了,本宫可是听说,他在西北的府邸无一不奢,无一不奇,皇宫与之相比,除却阔大一些以外,也不过如此。还有那西北官员,不管官职大小与否,见了年羹尧都必行跪礼。”
水秀眼里的惊意越发浓重,她虽是一介宫女,却也晓得一个礼,那就是像巡抚、按察使那样的封疆大吏,即便见了官职更大的总督乃至相爷,也不过是行拜礼,唯有对皇上时才行跪礼,年羹尧这样,岂非逾制。
“好了,本宫还是那句话,辅国公怎样都与咱们没关系,莫要多加理会。记得炖一盅百合雪梨汁然后给皇上送去。”
“主子放心吧,已经在炖了,奴婢一会儿就送去。”自入秋之后,凌若每日都会让宫人炖一蛊百合雪梨汁给胤禛送去。秋天干燥,再加上胤禛这些日子因为前朝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最是要预防肝火。
只盼着前朝那些个事早些解决,否则再这样下去,就是炖再多的百合雪梨汁亦是无用的。
正在暗自忧心之际,有宫人送来一封信,展开一看,却是荣祥寄来的,他在信中说希望可以随大军出征青海。
自上次弹劾一事过后,荣祥就被编入了火器营留在了京城,相对于驻守边疆的军营,京城里的几大军营相对要安稳许多,除非京城出事,否则是用不着厮杀拼命的。
但凌若了解荣祥,他更向往战场上的拼杀,在千军万马中立下独属于自己的战功,只是碍于父母之命而无奈为之罢了。
如今,他得知大军要再次征战,便一心想着随军出征,共平郭罗克之乱,无奈凌柱夫妇担心荣祥安危,说什么也不同意,何况从火器营调去西北大军,也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所以他想到了凌若,想让她求一求胤禛,许他出征。
“这个荣祥……”凌若摇摇头,捧着那封信一时难以决择,若由着她的想法,自是不肯答应的,她就这么一个弟弟,怎舍得让他去犯险;可荣祥既有这个想法与决心,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支持却是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