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身裹在黑衣中的那个人将刀移开后,潘荣轩取出一并带来的工具,沿着火封与纸张接合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分离着,这是一项极为细致的活,稍一甚弄坏了火封或是纸张,便前功尽弃。
弘时也知道此时催不得,与英格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方才等到潘荣轩将那不过两指宽的火封给完整剥离,弘时连忙接过来看,上面写的在正是胤禛这次出的乡试题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才是真正的乡试题目,终于拿到手了,不枉费他布这么大一个局。
散布在京城中的那些试题皆是出自他的布置,不过此事除了他与英格还有几个心腹之外,无人知晓,外面确实有许多人花钱买假试题。
之所以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弘昼上钩,若弘昼与弘历根本没翻脸,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弘历,弘历为了证明试题不可能泄露,必会取出胤禛交给他的密旨。
这是一步,另一步则是瑕月。弘时知道弘历极为疼爱嫡福晋富察氏,正好富察氏又怀孕了,若是她突然小产,弘历一定会心慌意乱跑去看他,不论他是将密旨搁在书房中还是带在身上,都会造成漏洞,给他可趁之机。
自弘历开牙建府后,他就一直想办法在弘历府中安置眼线,虽然弘历将府里看得极紧,但到底是让他安插了两个,如今正是动用的时候。
若是来不及将密旨送回去,被弘历发现从而奏禀皇阿玛,难逃一个办事不利,疏忽大意之罪;若是未发现,那是最好,他便可将真正的试题大肆发散,京城之中,试题唯弘历一人有,若是试题遭泄,弄得京城这场乡试乌烟瘴气,弘历难逃泄露试题之嫌,不论胤禛原先有多宠爱他,在这种事情下,都不可能再坦护。
所以,不论弘历有没有发现密旨被人取走,都难逃罪责。
看过试题后,弘时命潘荣轩将密旨重新封起来,这个自然要比刚才简单许多,不一会儿功夫便好了。不得不说潘荣轩的手当真是极巧,天衣无缝,丝毫看不出开启过的痕迹。
弘时满意地点点头,将东西交给原先那人,命他立刻送回去,而在其出去后,潘荣轩道:“王爷交待的事情草情已经做好了,草民可以离开了吧?”
弘时瞥了他一眼,道:“不急,潘师傅这么好的手艺,还是在京城多待一阵子吧,说不定往后还有什么事要麻烦潘师傅呢。”
潘荣轩明白他这是要将自己软禁起来,颤声道:“你刚才明明说办成这件事就放草民回去,你乃是当朝王爷,怎可说话不算话。”
“委屈潘师傅实非本王之意,但此事关系重大,潘师傅若现在离去,本王实在难以安心,所以还请潘师傅见谅。”说完这句,弘时不再多言,直接命人将潘荣轩带下去软禁起来。
且说那人快马加鞭来到宝亲王府后门,再次敲响并且得到里面的回音后,将密旨塞了回去,而守在那里的人悄悄来到书房外头,确定没人后,推门走进去,将密旨放在原来的地方。
至于宝亲王府,大夫早先已经来了,在替明玉诊过脉后,朝一脸急切的弘历道:“启禀王爷,孩子已是保不住了,不过幸好没有危及母体,嫡福晋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会没事。”
弘历踉跄退了一步,艰难地道:“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孩子已经好几个月大了啊!”
大夫叹声道:“请王爷恕罪,草民实在没有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弘历眼眶发红,转眸看着躺在床上的明玉,从刚才开始她就被痛苦折磨的昏昏沉沉,但只要偶尔有那么一点清醒,就会抓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救孩子。若是明玉知道孩子没了,一定……一定会伤心欲绝的。而这一切……这一切皆是拜那拉瑕月所赐!
想到这里,目光倏然落在那拉瑕月身上,那深切的恨意令瑕月觉得弘历从未有过的危险,不自觉地往后缩着,想要逃避他的注视。
弘历缓缓走到她面前,“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容你来这里府里,更不该容你接近明玉,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的决定,不过现在我决定终结这个错误,让一切到此为止!”
他这句话令瑕月心中笼上了一片阴影,颤声道:“王爷……您什么意思?”
“拿刀来!”弘历这声低吼令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没有人敢动分毫,弘昼最先回过神来,走过来道:“四哥,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弘历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杀了这个贱妇!”
弘历狰狞的表情吓到了瑕月,慌忙跪下道:“不要,王爷不要,妾身当真不是故意的,您相信妾身,如今姐姐的孩子没了,妾身心里也极不好受。”
弘历咧嘴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又怎会不好受呢?那拉瑕月,别在本王面前演戏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本王都绝对不会饶了你!”说罢,他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刀呢,为什么还不拿来?”
“四哥,你冷静一些,你不能杀她……”弘昼话还没说完,耳边便传来弘历的咆哮,“她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为什么不能杀她?你告诉本王,为什么不能?!”不等弘昼说话,他盯着小郑子道:“去,立刻去把本王的刀拿来!”
“嗻。”小郑子无奈地答应着,取了弘历放在房中的刀过来,在看到那明晃晃的刀身时,瑕月心停跳了片刻,若被这样的刀捅进身体,一定会很痛很痛的,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怎么可以现在就死了。
“王爷,您相信格格,她真是不小心,当时格格自己也不小心摔了一下,您不可以杀她!”阿罗用颤抖的身体挡在瑕月身前,试图劝阻弘历。
但弘历根本不看她,一脚将她踢到边上后,冷冷盯着面无人色的瑕月,后者战战兢兢地道:“我没有犯错,您不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