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默了片刻,站直起来,他抬手指向了那封信,目光定定地说道:“我便是触发那封信最好的跳板。”
刘皓眉目一挑,说道:“你要知道,用你对本王来说,也是一项风险。”
那人咽喉滚了滚,目光毫不躲闪,更是坚定无比地说道:“我此次回京是为了这封信,与王爷毫无干系。”
刘皓静静看了那人一会,片刻后摆手说道:“好,便依你。”
那人顿时感激地拜谢道:“多谢王爷!”
刘皓淡漠地说道:“你不必谢本王,从今日起,你所做事情与本王毫无瓜葛。”
那人咬了咬牙,点头应道:“明白。”
刘皓继续道:“若你做得好,本王会暗中保住你,好了,去吧。”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便是在旧主面前,都讲不得半点条件,丝毫情面也不给他,可见他如今的地位已到了何等地步。
秋韵送他出来时,见他神色默默,知他是心中不平,便出声劝解道:“爷如此待你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爷承诺了会保住你。”
他轻轻点头,半晌说道:“我知道,必不会叫王爷失望。”
秋韵见状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沉默下去,没有说话,秋韵见此努了努嘴,说道:“爷虽说得冷漠,但不会放任你不管,若你有难处……”
秋韵还没说完,他便冷冷地打断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多谢你的好意,还请你回去时
候同王爷说声,陆风季必不叫王爷失望!”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秋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皱眉咂舌道:“还真是固执,罢罢罢,由他去,不管他了。”
想要世家倒台,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事在人为,且多少带了些因果,想当初陆家便很有几分咎由自取。
从前事说起来虽难堪,但总归是个教训,无论如何都是能拿来借鉴一二,警示一二的――这一点上,此刻的陆风季很想得开。
他去岭北几月虽短,但家族惊变巨大,岭北苦寒,老早便入了深冬,白雪苍茫,冷风萧肃,加上岭北歹人颇多,生活更是艰难。
像他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哪能经受得住那样的苦楚?更别说因为他声名在外,本是人中龙凤,却落入那般境遇中,更是难堪。
遭人打骂侮辱乃是家常便饭,被人嘲笑讽刺更是屡见不鲜,还没安身立命,他母亲李氏便因饥寒交迫。
心情郁结而身染重病,苦苦寻医无果,终于撒手人寰,将一具枯骨永留在了岭北荒原之中。
从死人堆里走过一遭,对生的向往自然比常人更加强烈,此际得回,他必要不择一切手段,不仅要留在京城,还要好好地安身稳命地留着。
胡思乱想间,他竟是走到了城南太常府附近,熟悉的街道陡然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心里猛地一跳,赶忙裹紧了些大氅,将头又低了三
分。
太常府依旧门户高筑,府中依然人声筹集,站在院墙边能听到里面人声脚步,谈话闲笑,听来熟悉,却又陌生得紧。
岁月更迭变迁,小小一个太常府也走马观花着换了一家新主,听说新任的太常卿原是黎州府知州,本来是准备上位辖司的。
后来因协助刘皓王爷救驾有功,竟直接提调入了京城,刘洵视他有些胆识,便又空了太常府,委命他接任太常卿。
这还真是讽刺,陆幼龄从太常卿贬成了三州辖司,妻离子散,新任的太常卿却是从辖司之下的知州一跃而起,携妻带子地搬来,两般对比,可说是入骨得难堪了。
在第二天天刚刚亮的时候,刘皓带了一队人去往南关,白侯父子见是他来,皆出来相迎,正好奇刘皓此来的目的,便见季勇呈上来一只木盒,白如岸开盒看过,骤然愣住,白应锡见到也是惶然。
“王爷这是?”白如岸不明所以地看向刘皓,只见刘皓对他微一拱手,解释道:“此人乃是燕云六郡的监军,唐成舟。”
白如岸错愕着忙又低头去看,片刻后抬头复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刘皓答道:“此人意欲搅扰燕云六郡是非,乃是收复燕云六郡最大阻碍,对面既送来此投名状。
本王以为,不可浪费,当挂于南关城门,振奋军心,亦能威慑大昭国,如此也好尽快收回燕云六郡。”
白如岸双眉紧蹙,
此事太过突然,他实在反应不及:“这难道是杨云送来?”若是如此,那他的计划便全乱了。
刘皓颔首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曹凤微。”
白如岸与白应锡齐齐惊住,二人对视一眼,俱都不敢置信,曹凤微?大昭国境边兵马总署曹凤微?他已同刘皓搭上了联络?
白如岸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转手交给一旁的参将,下令道:“将此头颅悬于城墙正中,务必醒目一些!”
刘皓点头微笑,又见白如岸走上前来,拱手对刘皓说道:“不知王爷竟有此安排,兵贵神速,王爷多劳了!”
刘皓款款一笑,颔首道:“白侯谬赞。”
阵前悬挂大昭国监军头颅,这于大昭国而言,乃是莫大的羞辱,且事发突然,必会摇动大昭国军心,叫大昭国边境守兵更加惧战。
如此自然有利大昭国紧压大昭国,叫大昭国愈发心神不宁,军心不稳则战必败,待如愿收回燕云六郡,白武军趁机涌入,必能打杨云的红巾军一个措手不及,白侯父子如此一想,便颇为振奋。
士卒们将唐成舟的人头用红巾绑着,高高挑在城墙正中,鲜艳的红番迎风飘扬,叫对面的寒应关想不注意都难。
不少大昭国士兵涌上前去看,有眼尖的立刻叫道:“是人头!是人头!”
这一声恍如炮仗平地炸开,惊得众人纷纷惊呼,问来问去,到了傍晚终于明
白开去,那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御派到燕云六郡的监军唐成舟。
紧接着,唐成舟死之经过也被传开,还不到午夜,便又有消息传出,说那人头是曹凤微送给周国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