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冷峻的像冰雪寒冬,他的话像是雪地上呼啸的北风:“我代表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与你达成的交易并不属于哪个国家,哪个公司――它所包含的内容已经超越了国家限制。而现在我所说的话,过后我不会承认,现在我只希望得到一个承诺,是,或者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承诺!”
乌佐笑得同样阴冷:“如果我拒绝,那我会得到什么,背后一枪?!哦,我忘了,我跟你同行,是在乌克兰内务部备案的,所以我不会背后中枪的,那么我会怎么死?车祸死亡?高空失足?还是意外落水?”
“你想知道吗?”康斯坦冷冷地反问。
“我不想知道……好吧,我承认我不是谢尔盖,没那么多英雄情结。我想继续活下去,跟妻子儿女快乐的享受生活――在不损害乌克兰的情况下!”
“乌克兰不会受到损害,因为收获本来就不属于乌克兰。”
“那么我能做什么?”
“继续装傻――这一事件的真相不是你个人所能承受的‘重’,所以,卸下这幅担子吧。接下来的进程中,我希望你我携手,将那个人的行踪弄明白,但这一切你无须再向上汇报,或者你可以有选择的回报,具体怎么选择,我相信你的判断。”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深度怀疑那个人已经失控,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了解乌克兰当初在‘超级战士’上的研究进行到什么程度,我需要知道谢尔盖弄到了什么资料?我需要知道如果那东西重启,他的潜能有多大?”
乌佐思考了一下,反问:“我记得你曾经谈到一辆高级别的情报通讯车。”
康斯坦身体稍稍放松,态度缓和下来:“我们曾认为,在戛纳出现的这辆情报车来自左手的敌对公司,但现在我们认为,情况失控的征兆就体现在这里……”
康斯坦带着回忆的神情,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你知道,当初那件武器被制作出来,人们都为它的成功而感到震惊、恐惧与疑惑,随后,人们对他的使用迅速达成一致,即:必须在严格控制下,逐步的释放他的潜能;有节律的验证实验体的各项功能,并严格控制他的使用范围――这一切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后门软件执行的。
你知道的,为了观察实验体,研究者们把他放在不同环境下,给他制定不同任务,挑选不同人员与他搭档,给与他一定后勤支援,或者干脆不给于任何帮助,观察他在不同压力下得各种反应以及适应性……
最初的异常是从汉堡开始,在汉堡,这件武器在执行任务时遭受了异常攻击,接着研究者们发现,他不在按照研究者们的编程执行任务,他开始具备自我意识……好吧,让我说的更清楚点,这件武器是一台精密的生物计算机,原本他以为的‘自我意识’,其实是研究者们之前输入的‘性格设定’,以及角色限制。
研究者们希望他做事的手法,符合研究者们输入的逻辑运算程序。你知道的,数学这种东西,只要有公式存在,谁来做题,正确答案都应该是相同的――当他遇到事情的时候,按他自身的逻辑运算作出的判断,从而采取的相应行动,应该与研究者们在后台进行的运算结果相同,如果不同,那就是出现了异常。
异常是很早就有预兆的……当然,他原本是人类,考虑到人性的成长,以及环境对人判断的影响,研究者们对之前出现的小小错漏,都认为这犹处于可控范围,大多数都忽略过去了,直到汉堡行动后。
在汉堡行动中,‘左手’遭到幻梦袭击,正是这场袭击让左手所在的公司恍然大悟,他们似乎得到启发,找到了控制超级战士的最终秘诀,以及进一步完善‘超级战士’的方法,然后……”
“然后他们不愿共享这一技术”,乌佐讥诮的说:“他们躲起来自己去研究了――毕竟,这种武器的前景,可以让所有理智的人疯狂……上帝啊,无数好莱坞电影都在极尽畅想,他们按自己最大的想象来描述未来人类该怎样进化,幻想在一个互联网、脑电波、克隆技术、基因技术纷呈的时代,人类该走向何方?啊哈,我本以为《嗜血破晓》已经足够疯狂了,但你们居然制造了一个生物人。
我的上帝――上帝造人,人类本是上帝的杰作,如今你们竟然插手上帝的工作……难怪那个人被称为‘上帝的左手’。”
“生物人”,康斯坦耸耸肩,一脸轻松:“这个词用得很绝妙――人本来就是生物,再用生物这个词强调它的不同,真是绝妙。你知道吗,这个‘人’身上融合了多种技术,除了使用生物计算机加大它的脑容量,提高它的运算能力外,研究者们使用了基因改造技术强化他的细胞,使用纳米血液技术增加血液细胞携氧量,使用了第九代软屏技术,让他眼球的晶状体随时变成软性电子显示屏……
他身上任何一项技术拿出来,都可以改变现有的人类医疗状况――长寿、强壮、高智商,以及强大。这些技术综合在一起,集结出的‘超级战士’远不是乌克兰版、苏联版‘特异功能士兵’所能比拟的。为此,研究者们曾小心地设置了他的最大虚拟内存容量,以限制他过去开发自己的功能――现在他准备重启了!一些设定必将随着重启而更改,这才是最可怕的。
好吧,我承认,是左手的公司最先做出的迷惑行动……哦,我现在有点疑神疑鬼,我甚至怀疑当初那场战争是左手所在公司故意挑起的,目的是为了摆脱我们的控制。详细情况我不能解释,我只能按我的权限告诉你:左手所在公司与另一家公司发生了恶性竞争,两大公司全面开战,彼此以猎杀对方员工作为报复。
最初,我们对这种态势是推波助澜的,我们想借此更紧密控制左手,以及左手所在公司。当双方陷入黑客与反黑客大战时,彼此几乎没有秘密可言,而我们欣慰的看到,左手强大的计算能力让他脱颖而出,很多优秀的水管工,在他面前还没有使出自己的特长,就被克制住,在计算机强大的推算下,左手总能让对方来不及反击就使出杀招。
这一年,我们欣慰地看着管道疏通业众星陨落,战争迫使水管工们纷纷陷入隐藏状态,或者冰封潜伏,感觉这世界清净了很多……但我们来不及庆祝,便发现左手脱线了――当然,最初这种脱线是在我们的默许下。
左手所在公司给了他一项不怎么急切的长期潜伏任务,这是我们知道的。在此之前左手遭受了幻梦袭击――什么是幻梦袭击我稍后解释,这场袭击过后,左手曾经发生短暂的宕机,但没等我们做出反应,那机器恢复工作了。所以我们认为这项相当于休假的任务,可以让左手得到回复。
接下来我们发现,这种宕机现象又连续出现了数次,似乎左手对大脑皮层的抑制出现问题,他时不时、在非自主情况下陷入梦境,这时候他的大脑芯片对全身肌肉的控制完全失效……”
乌佐及时插话:“你们没想到回收这件武器,以便检查、复核、修正?”
康斯坦不动声色回答:“我刚才说了:左手并不属于我们,它属于那家管道疏通公司,而我们其实对制造他的过程并不清楚。”
“我明白了”,乌佐点燃了另一支烟,继续说:“你们其实并不想让左手知道有人在观察他。”
“不错,从起始到现在,左手对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了解,我们也无意对他作出解释,我们并不想让他知情……”
乌佐笑了一下:“防范他的觉醒吗?”
“这并不奇怪,不是吗?”康斯坦反驳说:“让我们继续:接下来我们发现,左手的脑电波出现异常波动,似乎他发现了自己的症状,并开始自主修复,而修复的过程中,研究者们以前施加给左手的限制开始松动――更为惊悚的是:没人在意左手的这些努力。我们吃惊的发现,以前曾密切关注左手的研究者们现在已不知去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我们发现,有人有意识透露了左手潜伏的地点……当然,之前我们对这种行为是纵容的,我们总是把左手当诱饵,测试左手在各种环境下的应变能力。但这次不同,左手在行动中完全没有接应,没有补给,没有相应支持,人们对他不管不顾,没有人关注,以及约束,于是,整个事件中左手完全失控,他的行为触及他不能触动的底线――他动了我们的秘密。
哦,请恕我不能说出这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你:他这一行为表明,程序设计者对他的行为约束规条已经失效,他已经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戮机器。我们必须让事件重回控制中,同时,我们也想知道,左手所在公司找到的突破点是什么?他们是打算放弃左手,还是打算回避我们设定的底线,让左手自由的全面释放,以便确定他的最终潜能。
我猜测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我因此判断:研究者们的实验已经到了关键点,所以他们才要左手展示自己的全部能力,以作为新实验体进行设定时的参考。当然,因为新实验体的存在,他们也不在乎左手在突破限制时遭遇的危险,是的,他们不在意左手的生与死。”
乌佐马上反问:“你们在意吗?”
康斯坦凝望乌佐片刻,冷冷的说:“我们更在意事态是否失控!”
深吸了一口气,康斯坦继续说:“事态一旦失控,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将面临的敌手:强壮、快速、精准、严密的逻辑运算,强大的推理能力,擅长把握时机,擅长隐藏自己,擅长……阅读他人脑电波。”
乌佐打了个哆嗦,想了想,他又打了个哆嗦,仿佛巴黎的夜比乌克兰还寒冷。
“没错,如果失控,接下来的一切超出了国家限制!上帝啊,我们将面临一个什么样的人类世界?这还让普通人怎么活呀?……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你先猜测一下:如果这件超级武器的制作方式曝光,如果人们知道可以批量化,工厂化制造这样的超级战士,世界该是怎什么样的混乱?”
“上帝,哦,上帝,请不要抛弃我……我的上帝,这件事确实不能泄露出去,我们不能让他觉醒。”
“不,现在最迫切的是:我们不能让批量化、工厂化制造成为现实!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世界已经沦陷。”
乌佐立刻醒悟:“没错没错,相比工厂化、批量化制造这种恐怖新人类,左手能否全面觉醒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左手仅仅是个例,是进化变异的特例而已,而可以自主繁殖的‘种群’才是最可怕的,我们绝不能让人类当中出现这个可怕的种群……上帝哦,你所预言的世界末日,是不是就在这一刻起始。”
“是呀,相对于这个特殊种群的出现,我更很期待左手能全面进化――你说得对,毕竟他只是个例,我们完全可以集合力量,针对个例进行一场猎杀。说实话,我甚至期待它能帮我阻止那个恐怖种群的出现,我们找遍世界各地,不曾发现那座隐藏起来的研究所,当初左手所属公司借口分头疏散,躲过了我们最初的关注,现在他们已经无迹可寻,但惟有左手,他们是肯定放不下。如今,找到他们的唯一线索就在左手身上。
左手彻底消除身上后门软件后,卫星定位信号也将消失,那么,最想找到他的肯定不是我们……”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保密,像对待普通刑事案件一样追踪左手,跟你一样接近这个人,密切观察他的动向,然后顺着他指出的方向,找出背后隐藏的那群人,或者毁掉他们的研究成果,或者……哈哈,我懂了!你有什么具体方案?”
“没什么特别的方案――像我们在乌克兰所做的一样,用正常人的做法追踪他、寻在他的足迹,逼迫他,让他时刻不的安静,但不要抓捕他。因为你我的追踪肯定会被人关注……放心,只使用正常人的力量,我们不可能抓住他,所以我们要竭尽一切所能,做一个尽职的追捕者,而后,那些关注我们动向的人,会顺着我们的指引找到左手。
接下来,我们要指引左手产生疑心,产生怨恨,产生报复心理,进而将他的怒火引向我们期待的方向,让他开始挖出自己的上司开始寻求公正……那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乌佐沉默了约有三五分钟,回应:“我承认你的方案很诱惑,很现实。现实,好吧,谈完了国家、理想,让我们谈谈现实。自从那个号召共同贫穷,让少部分官僚享受的‘理想社会’崩溃后,现实的我们不得已养家糊口。这次你给我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既然这项工作与我的道德观并不冲突,我不介意被你们雇佣……我的薪水是多少?”
康斯坦回答:“每月十万欧元,差旅费全包,食宿免费。”
“这是一份好工作,但我依然要提醒你:如果这次行动触及我道德律的底线,我不介意你是否冲我背后开枪,也要保证我随时退出的权利。”
“当然,你是聪明人,追捕那头狡猾的狐狸,我们需要你这样的高智商人士加盟,而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
康斯坦的最后一句话近乎威胁,乌佐假装没听懂,他假痴不癫的问:“你肯定他会来巴黎吗?”
这时,康斯坦的助手捏着电话,一副想过来又怕影响谈话的模样,康斯坦自觉得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谈妥,双方已达成协议,他招手让助手上前,同时回答乌佐的话:“我肯定!因为我知道他的长期潜伏任务是什么。而且我清楚的了解他的逻辑运算程序,戛纳的案件在他看来是个圈套,为此他在乌克兰蒙受了巨大的财务损失,而且还因此收到前所未有的追杀,以他的性格,他必定会来报复。
就让我们把火势烧得更旺一点吧――不管左手本人在哪里休眠,他的组员一定还留在巴黎,他们在等待下一步行动,而他的女助手遭到追杀,你猜,他的组员能否幸免?假如他们侥幸躲过关注,那就让我们的追查行动,把某些人的目光引向他们――这就是我们在巴黎所要做的。”
说完这番话,康斯坦这才仰起脸来询问助手,助手立刻向康斯坦汇报:“医院方面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据称这个是男性,二十岁左右,身高……,体重……,肤色……,瞳孔颜色……,发色……这个人昨天死的,像是流浪汉,死在街背巷,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已经失窃,窃贼不止一个,因为他身上有多名不同种族人的指纹与汗液。
这个人心脏中刀,刀口很深,几乎透背而出,但他的伤口死后流血很少,解剖尸体发觉他血管中流出少量银色的金属液――根据这段描述,我认为这个人体内是纳米血液,我相信这是我们需要寻找的线索。”